二九即將結束,按常理,河谷會有一段寒冷時段。今年氣溫較往年正常些,該冷的季節,氣溫也是偏低,但晝夜溫差大,晝暖夜冷,濕度大,水蒸氣浮游天地間,彌天大霧就來了。
霧凇是邊城冬天的加餐,枝頭裹著晶瑩,略帶寒涼。霧凇是冬天很好的美景,這是我在正午朦朧霧靄中發現的。新年伊始,各種忙,去不了不遠處的伊犁河,也就不能觀賞比市區更加晶瑩剔透的霧凇美景。聊勝于無,也只好在荒蕪的綠化小景中賞霧凇了。
晝短夜長,白天過得快,黑夜漫長,所謂的閑,也就中午短暫的一小時多時間。晚上睡夠了,白天忙過了,而這一個多小時,精力還好,是適合去徒步的。走走附近的街頭綠化小景,看看身邊的變化,是一種習慣!
冬天的街頭是單調的。除了那些塑料花營造的燦爛奪目,所有的街頭小景是荒蕪的留白。光禿禿的樹枝,最易附著霧凇。忍冬是灌木植物,在溫度較高的環境下,霧凇的形狀很特別,密密麻麻的小小利劍,晶瑩剔透。懸掛于樹枝的深紅小果,披一層尖銳的霧凇微型小劍,惹人喜愛,就像凍僵的微縮版刺猬之身。霧凇裹在樹枝上,覓食的小鳥先是不知所措地落在枝頭,就像遭受電擊,瞬間彈起,嘰嘰喳喳,然后又試圖落下,反復多次才停穩。帶有絕緣體的鳥爪,不怕電,為何害怕冰冷?懸殊的溫差讓鳥兒無所適從。這些鳥兒是春天的雛鳥,第一次經歷冬天。搖落的霧凇小劍紛紛揚揚,薄霧中就有了天空降下的碎雪。幾番起落,小果就露出了真面目,嘰嘰喳喳的小鳥高興得很,就像第一次發現新事物。采食深紅的小果,談論小果的味道,也許,它們還會說些別的什么吧。鳥語不通,它們的童年世界我也不懂。
掛得最高的霧凇非銀杏樹莫屬。從南方移植而來的銀杏,經過風霜雨雪的改良,適者生存,它們由傘蓋的碩大樹形進化的精瘦挺拔,直指天空。春夏,古典的葉搖曳天空,藍天下意境深遠。而未見開花,她們的開花都在夜間,早晨凋零。充滿傳奇的神話故事,更是增添了銀杏的神秘。然而,人們關注的是它的長壽,植物界的老壽星是人們探尋真相的密碼?;氐浆F實,只見結果,那些黃色的小果,讓人對秋天充滿期待。葉落盡,已是秋深冬初,而人們早就喜新厭舊,移情別戀。我注意到它們的正午,枝丫稀疏,稀稀拉拉的枝丫上綴滿晶瑩的霧凇顆粒,與忍冬的微型小劍霧凇是有差別的。因少了鳥兒的光顧,近處的薄霧穿行枝丫,就像薄薄的云朵繚繞樹枝間,煞是好看。
塔松是四季常綠植物,寒冷天也是綠色。樹枝含水分多,周圍的水汽也大,霧凇厚實,甚至不能稱作霧凇,倒更像晶瑩的冰層包裹著每一粒松針,墜得枝丫耷拉下來。冰層下面,枝丫卻本色依然。這是云開霧散的陽光下最令人動容的情景。
矮灌木密密麻麻,夏天規范綠化帶形狀的綠化墻,被修剪得整齊劃一。圍墻內,植物茁壯成長,茂盛濃密成風景。綠化帶外,行人腳步有快有慢,臉色有喜有憂。無喜無憂的人,大多會在附近的休閑椅上放空身體。車道上車流滾滾,偶有刺耳的剎車聲會讓一些腳步慢下來。落葉已盡的綠化墻,在漫長的冬天通透了,密枝仍能擋不少風的穿透,局部溫度自然高些。這些綠化墻的霧凇是有層次感的,外圈少量的霧凇呈細微的小顆粒狀,外圈通透拐角處的霧凇較為密集,呈微型小劍,但要比忍冬上的霧凇小劍細小得多。綠化墻局部溫度有差異,這是常態思維下的新發現。
一條渠溝東西走向,春夏時水流時斷時續,七八月水流量大,然后逐漸變小。依水而來的魚苗活不長久,就會因為斷水夭折。而蘆葦,無論水多水少,都長得茂密。蘆葦命賤,不需要很多水。長得茂密的蘆葦能消解來自不遠處的車流聲。回想起夏天,渠溝有水,掩映于綠化帶后面的蘆葦,不會引起人們的更多關注,郁郁蔥蔥,可勁兒往上生長,直到秋天長出了毛蠟。不點燈,不驅蚊的城區,毛蠟直到葦絮紛紛,便是深秋了。金黃是沉靜的顏色,冬天的肅殺,它們依然保留著自己的精氣。干枯的蘆葦葉片上,霧凇很薄,只能算是霜了。
榆樹和水杉是綠化帶最為臃腫高大的植物。落盡了葉,霧凇是冬天另一季的樹葉,開得茂盛而晶瑩。與忍冬不一樣,榆樹的霧凇更加細微,密密麻麻,成片成片構成晶瑩的霧凇景觀帶,倒也符合我心中對于綠化帶霧凇景觀的期待。這是欣賞霧凇帶的好時機,這里霧凇的規模不亞于伊犁河畔的霧凇。當然,如果只是將霧凇當作冬天的氣象,匆匆忙忙拍個照,發個圈,也是很難觀察到霧凇存在于季節的真正意義。一個人有閑還不行,得有閑心。人說自己在哪里,哪里就是世界的中心,說的是人的心。放松了心,躁動的身體安靜下來,才會發現身邊有美景。而美景,就是安放心的好地方。人心不靜,身體不靜,即使置身于仙境般的大自然霧凇,也只能高喊幾聲“太美了”,感嘆也就感嘆了,看了也就看了,來了也就來了,去了也就去了。
于是,冬日的正午,霧凇帶給我新的教諭。如果溫度適宜,水分充足的枝丫,厚實的霜可能會被寒風和霧抽取多余,成為微型小劍霧凇。干枯少水分的枝丫和葉片,局部水分稀少,便只能成霜了。那些草地上干枯的草葉接近地面,過了冬至,地氣上升,溫度偏高,便是白霜,就像秋末冬初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