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鈺


春天到了,胖嫂坐在窗前,風呼啦呼啦地敲打著玻璃。
“胖嫂,今天還不營業啊?孩子就想著吃你店的油條兒呢。”窗外的風聲伴著人聲和敲打玻璃聲。胖嫂回過神,看著風中焦急的人,愣了愣,嘆了口氣,“這就去炸,你回去帶給孩子吃吧,別讓孩子空歡喜。”說完轉身進了廚房。
七年前,胖嫂外出務工,遇到了丈夫。廠子里只有他倆是外地人,倆人自然熟絡起來。家境相似,經歷相似,讓倆人暗生情愫,很快就走到了一起,婚禮簡單地請了些親朋好友,胖嫂就跟著丈夫到了周家村,開啟了新的生活。
胖嫂原來可不胖,盡管有了身孕挺著肚子身形依然消瘦,幾個婦女坐在門前,手里拿著針線嘮起家常,對著胖嫂打趣:“嫂子,聽說你們村兒離這不遠,怎么不回去看看啊?”
“我只有幾個兄弟,都成家了,回去也沒什么意思,就在這待著,安心把孩子生下來。”
“對了嫂子,一直沒問你叫什么啊?”
“是啊是啊,一直叫你嫂子,都忘記問你叫什么了。”
胖嫂猶豫了一下:“我......我沒有名字,家里排行老七,大家都叫我七妹。”說完,胖嫂就低下了頭,繼續縫著手里的衣服,掩飾著眼里的落寞。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些什么。一名婦人率先開口:“嫂子,你不介意我們給你取一個吧。”聽到這話,胖嫂的眼睛亮了起來,“好啊。”
“你看你這么瘦,沒有力量,要做母親了,得胖點兒好,倒不如你就叫陳小胖,我們以后就叫你胖嫂咋樣?”
“行,這名字也挺好。”胖嫂笑著答應下來。
胖嫂看著她們笑,自己也笑了,這個名字就一直用了下來。
周興是周家的大哥,下面還有五個弟弟妹妹,自從娶了媳婦,他也不怎么到外面打工了,只把自家的地種好,偶爾拉出去做點小買賣。
這天他正坐在集市上,等著有人買自己的西紅柿,旁邊有兩個人嘀咕著:“哥,我剛聽我那幫兄弟們說在城里開飯店挺賺錢,人家一個月掙的比咱們一年都多嘞,咱們也去開一個唄。咱們開在縣城里,肯定也有人來吃。”
“你說得輕巧,哪有地方開飯店,我勸你啊,還是老老實實種好自家的地,能把老婆孩子養活了就行,少琢磨那些沒用的事兒。”說完,那人就站起來沖著人群喊道“賣柿子,新鮮的柿子嘞。”
兄弟倆的對話,一字不落地傳到了周興的耳朵里,倒把周興的熱情點燃了。他原本滿腔熱血,在外面打了工,見識到了外面的世界,即便身居村子里,也依然束縛不了年輕的心。周興重重地吐出嘴里的煙,把煙頭扔在地上,拉著一車柿子就向村里的方向走去。
家里的燈亮著,周興知道,胖嫂正在家洗衣服。他推開院子的大門,胖嫂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從他手里接過毛巾,投進木盆里,等著一會兒一塊洗。
“你先別洗,我想和你商量點兒事兒。”周興把胖嫂拉進屋里,確定周圍沒人后將門關上。
“什么事兒啊?還怕讓人知道。”胖嫂看到他這副模樣子有些好笑。
“大事兒,天大的事。”周興拉著胖嫂的手,認真地看著胖嫂。“我想開個飯店,就在咱們村兒里,我之前在外打工,還有點積蓄,我想試試。”
胖嫂見周興一臉認真,咧開嘴笑了,反過來把手放在他手上:“你放心,你干什么我都支持你。”
月色下,兩人笑得開心,胖嫂依偎在周興懷里暢想著未來美好的生活。
周興一夜未眠,第二天天沒亮,周興就穿著外套出了門,他要趕最早的車到城里,飯店的雛形在他腦里初具規模,他只管到城里學技術。
周興在外地打工時,每日早晨基本上都喝豆腐腦,是豆腐結塊兒,上面放鹵湯。在這個小縣城里也少有這么香的豆腐腦。周興就想學豆腐腦和油條的做法,現在村里人的生活也好起來了,在村里開家早餐店,肯定受大伙兒喜歡。
周興想著,望向窗外,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干一場,才對得住自己的母親。周興的父親去世得早,全靠母親將幾個孩子養大。周興早早地擔起了家里的重擔,作為家里的大哥,長兄如父,他給弟弟妹妹們都安排得好,母親也安心。
他望著窗外落葉,心里一酸,低下頭去。
車子很快就到了汽車站,再次站在這里,周興望著這熟悉的一切,心里波濤翻涌,三年前,他還是一個毛頭小子,孤身一人,天不怕地不怕,只要有活兒,他都能干,不管多苦多累,多危險,他都會奮不顧身地去干。
現在,周興不再冒險,他明白,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有妻子,有孩子,有家。他深深地吸一口氣,順著人流大步走去,步子很堅定。
三年,時過境遷,很多地方都變了樣子,周興順著自己的記憶找到了當年的小館。當年周興在一旁的工地當搬運工,早晨就會來這里吃飯,在眾多工人中,他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周興。
每次他都只要一碗豆腐腦和兩根油條,他交了錢,就端著碗到角落里大口吃著,從來就只吃這兩樣,這引起了老板的注意。
有一次,老板對他拋出橄欖枝:“小伙子跟著我干吧,我這兒缺人手,別干那苦活兒了。”
那會兒的周興自然不明白開飯店和在工地上干活的差距,他眼里只有搬磚的苦差事,他需要錢,需要立刻到手的錢,猶豫過后還是拒絕了,沒過多久,周興就回老家和胖嫂結了婚。
現在的周興,心里并沒有太多顧忌,只想一心學好技術,回到村子里開店。他提著行李站在老板面前笑著說:“您還記得我嗎?”老板先是一驚,慢慢緩和過來忙讓他進屋。從那天開始,他一心跟著老板學各種早點的做法。
臘月二十六的傍晚,周興回到了家中。
村里的夜晚是寂靜的,胖嫂把院門鎖好回到屋里,看孩子們已經睡熟,她脫掉鞋襪鉆進了被窩,兩人說著半年來的收獲。周興最先開口:“明天我準備去找書記聊聊,把村口那間房子租給咱們,店就定在那兒了。”
“書記能同意嗎?咱們倒不如先在家里呢,賣上一段時間,要是好了,咱們就把那屋子買下來,做店面也不遲。”
周興皺了皺眉:“那地方最好了,東西我都買好了,剩下的錢都用來買那間房,地理位置好,人們都經過那兒。行了就這么定了,早點睡覺吧。”說完他就把胖嫂緊緊摟住。
周興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他揉揉眼,才想起自己是在家里,今天還要找書記商量房子的事。他拉開屋門,一旁的毛巾架子上胖嫂早就為他接好了熱水。胡亂抹了把臉,周興就穿上外套,向村委會走去。
剛邁進大門,周興就發覺這院子詭異得很,平常熱鬧的村委會此時寂靜無聲,周興從窗戶上試探著向里看,里面竟一個人都沒有。正要推門進去,身后卻傳來騷動聲。突然就涌進一群人,為首的居然是周興的對頭周淼。
“大家都讓一讓。”說話的正是書記。正好大家都在,我宣布一個消息。”說起宣布消息,大家都來了精神,瞬間安靜下來,不約而同地望著書記。
“咱們村的周淼要開個服裝店,大伙兒以后想買衣服就不用跑到城里了,地方就在村口那間房里,過幾天收拾出來就開業了,大伙可要去捧場啊!”話音剛落,人們寂靜了幾秒,隨即鼓起了掌。開個服裝店不錯,以后咱就不用大老遠往城里跑了。
“是啊,咱們村是人口大村,要緊跟時代嘛,村子富裕了,各種店都要開起來,方便村民。”人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話傳到周興的耳朵里,周興震驚地看向周淼,自己竟慢了一步,本還想再爭取一下,可想想自己手里的積蓄,還是忍了下來。
家里的錢只能以最低的價格買下那間房,周淼家里有錢,若他哄抬價格,周興可吃不消。看著周淼走向人群前面,向大家鞠了一躬,隨后就喊道:“鄉親們,昨天我已經進回了各種服裝,年輕的、時髦的、中老年的都有。我們下周就開業,款式肯定和城里一樣,咱們街坊鄰里的,給大家打折,大家可一定要過來捧場啊!”說著,周淼又忙著向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周興把手背在身后,用力踢著腳下的石子,也不管掀起的土,漸漸迷了雙眼。
說起周興和周淼的矛盾,并非一天兩天了,在周興很小的時候,周母靠給人納鞋墊才能養活這個家,周淼的母親常找周母,納出鞋墊兒后左挑右挑,不是這兒不好看,就是那不合心意,丟下一句:“算了,湊合用吧,錢給少了還甩下個臉。”隨即就帶著周淼離開了。
周興看看母親,又看看遠去的背影,察覺到了氣氛的緊張,縮在一旁,不主動和周淼玩,平日里看到他也躲著走開,他不想看到母親難過。
直到周興上小學時,兩人成了前后座,周興坐在前面,直起腰板兒認真聽老師講課。而周淼卻什么都不聽,用力踹周興的凳子,還將紙團揉成球砸向周興。周興一忍再忍,沒敢和老師提換座的事兒,只因老師是周淼的舅媽,肯定偏向周淼。
兩人真正決裂是在一天放學,學校離村子有三四里,孩子們都會結伴而行,周興沉默寡言,平時也不和孩子們玩耍,抱著書走在路上,復習老師講的重點。
周淼與他相反,在他身后,簇擁著一大幫小孩,嘴里的稱呼也從“周淼”變成了“淼哥”。成天爬樹,去池塘抓魚,抓癩蛤蟆。他們看不慣周興想給他點兒教訓,便提早在必經之路埋下一根繩子。
周興邊走邊看著手里的書,嘴里反復念著,絲毫沒有發現前面的路中躺著一根麻繩,想都沒想就踩了上去。麻繩的兩端突然抬起了,周興立即就摔在地上,同時還有突如其來的爆笑。他們圍在周興周圍,一把搶過手里的書,將那一頁撕得粉碎,紙片如雪花般落下。
“快看啊,這不是咱們的大學霸嗎?怎么趴在地上啊。”
“你住手。”周興站起來奪過書,撣掉上面的塵土,這下引得周淼不滿了,“呦,大學霸站起來了,學習好有什么用?不還是一個有娘生沒爹養的嗎?”
跟在周淼身后的幾個人大笑著,“是啊,根本沒用。”
周興紅了眼睛,手死死地握著拳頭,“你再說一遍。”說完,拳頭就砸向了周淼的臉。這一鬧,學校把雙方的家長都叫來了。
周母嘆了口氣,戳戳周興,“畢竟你先動了手,和人家道歉。”
“我又沒有錯,憑什么要道歉,是他設陷阱害我的。”周興委屈地看著周母。
“那你也不該動手,快道歉。”周母厲聲道。
周興的眼淚奪眶而出,丟下一句對不起就跑了出去。
自這次之后,兩人就徹底成了死對頭,這一犟就是十五六年。兩家人從不說話,更不來往。
周興垂著腦袋進了自家院子,胖嫂只抬眼看看,什么也沒說,自顧自地舀水洗衣服,周興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從兜里摸出煙點上,猛吸一口后才覺得心里有了一絲慰藉。緩緩地張口道:“村口的店讓周淼用了,說是要開個服裝店,下周就開了,你也去看看有好看給孩子也買兩身兒,這疙瘩總得往開解。”
“行,下周我帶孩子看看去。”頓了頓,胖嫂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地兒沒了,咱這早餐店還開嗎?”
周興愣了一下,隨即從嘴里吐出煙:“開啊,干嘛不開,就聽你的咱們在家里做好了直接賣,又省了錢還能在家陪你和孩子一舉兩得。明天我張羅。”說完他望著遠方,轉身回屋里。
周淼的服裝店就開業了,幾乎整個村子的人都去了,真正買的沒多少,大多都抱著看一看的心態。這畢竟是周家村第一家店,周淼總要打出個樣子,這天一早,店周圍擠滿了人,周淼站在門前,看著系著大紅花的牌子又看向大伙兒,眼睛在人群里環顧,眼角垂了下來,似乎有些落寞。
“恭喜你啊,”胖嫂抱著孩子笑盈盈地走進來。
周淼愣了一下,隨即開口道:“啊,嫂子來了。”說完后,瞟了瞟。胖嫂知道他在看什么就說:“今天我帶孩子來看看,想給孩子選身衣服。”周淼這才收回目光,笑著將胖嫂迎進店里,“嫂子,你自己看,給孩子選幾身,就當我送給孩子的禮物了。”也不等胖嫂拒絕,周淼就將她推到了童裝前。
周興買了面粉和油,準備去炸幾根油條試試,把自己關在廚房里,想著豆腐腦和油條肯定受大家歡迎。
聽到周興開早餐店的消息,村里人略微有些吃驚,
“周興怎么也肯動這心思了?”
“肯定是看到周淼開店,心里不舒服唄。”
“從前還不知道周興有這手藝呢,開店了我得去嘗嘗。”有和胖嫂相熟的村民直接跑去了院子里:“聽說你家周興開早餐店,在哪兒?”
“就在家里。”胖嫂正笑瞇瞇地迎出來,那人這才發現院子里多出了幾張木桌子和板凳,是給客人提供的。桌子被擦得已沒了倒刺,就連凳子也像是拋過光一樣。
“你們兩口子可真行,竟在家做起了生意。”那人擺擺手還是租個店方便吧,總要和生活區分開來才更好。”
胖嫂沒抬頭,只說了句:“咦,開業了記得來吃。”
很快,周興的攤子就正式開業了,早上天不亮,炊煙就升起。周興負責做,胖嫂負責收錢端菜,看著不斷來吃早餐的人們,周興暗自給自己打氣,一定要做好。
外面又來了不少人,胖嫂走進廚房笑著對周興說:“你可得快點兒了,都在外面等著呢。”周興抹了一把汗,將炸好的油條遞到胖嫂手里,胖嫂將剛盛的豆腐腦,一并端了出去。
端上豆腐腦,人們的目光立刻就被吸引了,雪白的豆腐腦上是醬色的鹵湯汁兒,豆香鹵香撲面而來。
眾人小心地嘗著,都激動地說不出話。有位長者一輩子沒出過山村,每日的三餐都僅是稀飯就饃饃,村里開了早餐店,他最是高興,一大早就趕來,果然不負他期望。
周興的豆腐腦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村,大伙兒都覺得好吃,甚至來視察的領導都贊不絕口。周興兩口每天忙得不亦樂乎。
“咱們都開了這么久,孩子漸漸長大了,我覺得該出去找房子了。”數完錢,周興累地躺在床上,看著胖嫂。
“確實不能在家里開店了,如果不在家里,孩子們怎么辦?都跟著咱們到店里去?”
周興聽到這話也陷入了沉思,現在他心里想的可不是個早餐店,而是稍微大一點的飯店。不僅要吸引周家村的人,還有外面的人,這樣生意才能做得大。
時間在流逝,村子也發生了變化,周家村拓寬了道路,路兩邊都種上了樹,新蓋起了好幾處院子。有政府的補貼,新村離舊村稍微有點遠,但酒香還怕巷子深。這次,周興把店鋪的目標放在了新村,新房還沒分配下去,這兒也歸書記管。
周興在門外深吸一口氣,整理好衣服后他推門進去,一開門他愣住了,好巧不巧,周淼也在。
兩人尷尬地坐在沙發上,周淼先開了口:“你也來找書記”
周興點點頭,眼睛卻看著桌子上的國旗。
“書記說他一會兒回來,讓在這兒等一等。”周淼見周興冷淡的樣子只得解釋道。
“那個周興我......”周淼撓了撓頭,終于還是下定決心:“這么多年了,我對不起你。”自從那次周興摔門而去,他的心里并沒有想象得那么舒坦,反而增加了許多愧疚,每聽到周興的名字,他心里都會一緊,想找機會道歉,又覺得失了面子,現在想想感到不值。
周興的后背一僵,不自然地看著面前的男人,兩人都褪去了兒時的驕傲,身上反倒多了沉穩。他笑了:“我早就原諒你了,聽說你這兩年干得不錯,為咱們村人們提供了太多方便,也想擴大點地方?”
“是啊,國家大力支持鄉村建設,把店開在那兒,是個好選擇,我來問問書記那院子的事兒。”
周興朝周淼笑了笑。
書記看著兩人說:“那院子只有一處可以挪用,你倆商量商量,”三人沉默著。突然周淼站起來說:“這院子我不租了,我有現在那地方也行,讓周興用了吧。”
周興的飯店收拾好了,到了開業這天,所有人都前來恭喜,周興顫抖地舉著話筒,“周興飯店正式開業。”嘩一塊紅布落下,露出了店名,所有人都鼓掌,祝賀。
周興的飯店在村子里很受歡迎,許多游客到此也要嘗一碗店里特色豆腐腦,豎起大拇指夸一句:“太正宗了。”周興每天都在后廚忙得團團轉,每一道工序都要親自監督才安心。他雇了三個幫手,胖嫂就安心在家,照顧兩個孩子。
這樣的日子沒多久,周興暈倒在了店里,所有人都慌了,把周興送到醫院后,胖嫂接到了電話急匆匆趕到醫院,醫生看看胖嫂,小聲說:“能和您單聊聊嗎?”
胖嫂看看搶救室里的周興,面部罩著呼吸機躺在病床上。她茫然地點點頭,跟著醫生進了辦公室。
“他的病......我希望您能夠做好準備。”
僅僅這一句話,胖嫂眼前一黑,險些沒站穩,扶著一旁的椅子坐下來:“醫生,什么意思?”
“病人有家族心臟病遺傳,這次是勞累過度導致的,您和家人要做好準備。”
胖嫂顫顫巍巍地走到搶救室門口,心里暗暗祈禱:“一定會沒事的。”
周淼從外面跑進來,“怎么樣了嫂子,我一回來就聽說了,趕緊就過來。”
“他......還沒醒,正搶救著。醫生說是家族遺傳心臟病,好幾天了總說胃不舒服,還吃了些胃藥,誰曾想是心臟。”胖嫂癱坐在長椅上,一臉無助。
搶救室的大門緩緩打開,醫生拿著單子從里面走出來,“誰是周興的家屬?”
“我,是我。”胖嫂沖過去,迫切地望著醫生。
醫生搖搖頭,“抱歉,我們盡力了。”
周興飯店關上了大門,不再開業,可胖嫂每天都會去,把店面打掃干凈后就坐在窗邊,望著門前的柳樹出神,村民們偶爾會叫她,她也只是心不在焉地答應一聲。
風肆意地拍打著飯店的門,胖嫂正在炸油條,邊炸邊想著周興。
這時候周淼也來了,他看著胖嫂說:“興哥肯定希望店能夠開下去,這是他一手開起來的,是周家村美食文化的招牌,你得振作起來。”
那天,胖嫂仔細想了一夜,望著天上的明月喃喃道:“我會讓炊煙每日按時升起。”
微風拂面,胖嫂望著炊煙,望著升起的太陽,一切都在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