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厘島Co姐 李秀莉

Co姐是中國人,至今已在以典型的海濱自然風光和獨特的風土人情而聞名的巴厘島生活了7年。根據她的觀察,這幾年,巴厘島正在成為俄羅斯人、炒幣者和數字游民的目的地。同時,飛漲的房價與后疫情經濟形勢一起,也正在深刻地影響著當地人的生活。
以下是Co姐的講述。
我是2016年來巴厘島的,因為學的專業是酒店管理,遇上巴厘島一家酒店招聘,他們需要會說漢語的中國籍員工,于是我就來了。
我的飛機在半夜到達,正值雨季,應聘的酒店又在山頭,一路燈光昏暗,給人很“村兒”的感覺,但到了第二天早上,太陽出來,風景非常好。后來我了解到,這里的旅游資源的確豐富,有火山湖泊、熱帶雨林、稻田、黑沙灘,還有草原等,體驗也多,可以潛水、沖浪、做瑜伽等。
我工作的酒店是一家網紅酒店,2016年,中國有一對明星夫婦在此舉辦婚禮,從此打開了中國市場,成為一個特別熱門的婚禮場地。之后酒店招我過來,就是需要運營針對中國市場的社交媒體。
疫情前,整個巴厘島的外籍游客能占到80%以上,澳大利亞和中日韓等國都是主力市場。其中我工作的酒店,最高峰時,中國籍的客人能達到50%以上。
中國游客這些年也有變化,早些年的游客年紀偏大、語言不好、依賴性較強,需要會開車、會中文的導游,偏向于輕松的游樂項目,現在的中國游客則偏年輕化,受教育程度比較高,普遍會英語,也慢慢像西方人那樣,開始偏向于玩探險性的項目。
疫情之后,除了回歸的游客,巴厘島還來了大量的“數字游民”。
巴厘島現在最出名的一個地方是長谷,它原本是一個小村莊,沿著南部海岸線上的海濱城市庫塔往北走10公里左右就可抵達。長谷聚集了一批高級咖啡廳、餐廳、健身房,以及共享工作空間。疫情之后,隨著大量國外博主的推廣和數字游民的發展,以及網紅體質的餐廳酒吧、俱樂部開業。
除此之外,還有烏布,疫情期間和之后,這些地方的“療愈經濟”也很火,很多國內的人專門跑來練瑜伽、冥想。
數字游民大多數是支持遠程工作的人,例如科技公司技術工作者、插畫師、自媒體博主,以及跨境電商等自由職業者。為了吸引外國游客的旅居,印尼政府曾于2021年宣布過一項政策,擁有外國收入來源的數字游民將獲得5年期數字游民簽證,無須在印尼納稅。與其他提供數字游民簽證的國家相比,印尼數字游民簽證的有效期是迄今為止最長的。只是申請流程尚未正式公布。
這些數字游民拿著發達國家的工資,在巴厘島生活,可以過得非常奢侈。巴厘島的生活方式特別多樣,就像我剛來時,沒什么錢,早上就去吃一個比較便宜的東西,下午去海灘看看夕陽,也很開心。
但物價低只是相對于自己的國家。我今天看了一篇文章,說巴厘島很奇怪,這里有為游客設計的餐廳、酒店,定價高,本地人基本不會去吃。但本地人的消費場所,游客和時間待得比較短的外籍人士又很難找到。所以,本地人跟外國人好像活在兩個世界里,區分很明顯。
疫情開放后,另一個很明顯的變化是,房價猛地變高了很多。
疫情之前,我的房租每月不到2500元人民幣,是一個很好的獨立公寓,兩個臥室,有廚房、衛生間,每個月還有阿姨來打掃衛生。俄烏沖突時,很多俄羅斯人來到巴厘島炒房,憑借資金優勢,壟斷市場房源,比如,從房東那里以3萬元租下一個房子,稍微裝修一下,以7萬元租出去,賺差價。這種做法在本地引起了一些不滿。
我的生活成本也被莫名其妙提高了。比如,我的房租從2500元人民幣漲到了6000元人民幣一個月,我問房東為什么漲這么多,他說沒關系,你不租的話,馬上有俄羅斯人來租。
世界各地炒比特幣的人也來到這里。這兩年,中國、美國、英國、新加坡、日本等國對加密貨幣的監管政策收緊,東南亞國家一度成為加密貨幣交易的首選地。今年2月,印尼的貿易部長還表示,希望能在2023年6月之前擁有一個國家支持的加密貨幣交易所,這可能也吸引了幣圈人士來到巴厘島。
炒幣者來了之后,當地人的生活也受到影響。今年3月,一位名叫尤里·博伊佐夫的投資者博主在社交平臺上發帖稱,他在巴厘島以“比特幣”的形式被搶劫。4個襲擊者闖入他的住所,要求使用他的加密貨幣錢包轉賬,還恐嚇、毆打他和他的女朋友。
現在,我租的地方全部是外國人,鄰居有法國人、俄羅斯人、德國人等等。我們平時很少來往,我只知道有一個是失業的,沒有工作,但養好多狗。還有一個曾經是潛水酒店的總經理,后來離職,現在還屬于待業狀態。
2023年,從我身邊看到的,大家都比以前有生機了一些。現在的巴厘島,游客已經恢復到疫情前的七八成。金巴蘭沙灘吃燒烤的人多起來了,島上重新變得有煙火氣。但偶爾,我也會懷念兩年前的生活,海灘好安靜,物價好便宜,房租也便宜,現在房租漲了,物價也回到疫情前的水平了。
有時候,我會覺得疫情之后的巴厘島就像是一個泡沫,漂亮美好的風景下,是虛榮浮華的內核,不知道泡沫什么時候會破。
(摘自七一網 七一客戶端/《三聯生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