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時期的八步兄弟圖書公司

楊志貴

抗日戰爭時期，大批愛國進步文化人士來到廣西桂林，掀起轟轟烈烈的抗日救亡文化運動，桂林成為名聞一時的抗戰文化城。

1944年4月，侵華日軍發動豫湘桂戰役。為確保滯留在桂林的愛國進步文化人士安全，中共中央南方局秘密派李亞群到桂林領導革命和統戰工作，安排張錫昌、狄超白、邵荃麟等人負責民主進步人士的疏散工作，主要往重慶和桂東兩個地方疏散；6月底作出重要指示，要求生活、讀書、新知三家書店從水路向桂東撤退。根據這一指示，生活書店、新知書店人員由張錫昌帶領，從桂林疏散到桂東賀縣（今賀州市八步區）和昭平一帶。讀書出版社人員少，由邵荃麟帶領全員撤到重慶，出版社的書籍和財產由新知書店代管。

為繼續從事圖書文化事業，傳播革命思想，同時解決生計問題，1944年7月，生活、新知兩家書店在賀縣八步鎮聯合開辦書店。李名魁所寫的《解放前廣西圖書發行史料》憶述，因生活、讀書、新知3家書店在全國各地的分店均被國民黨查封，考慮到3家書店都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戰友經營、都是遭受國民黨迫害的患難兄弟，生活書店1940年曾將福州的“遠東圖書雜志公司”改稱“兄弟圖書公司”，于是決定將設在沙街巷44號這家新合辦的書店更名為“兄弟圖書公司”，店名由6月底剛從平樂撤離到八步的柳亞子先生書寫。中共地下黨員曹健飛和吳仲分別擔任公司經理、副經理，店員有李梅甫、華昌泗、沈匯、文之岡、董順華和吳憲雋、甄蘭夫婦等人。

為了掩護書店和維持生計，兄弟圖書公司同時兼營副業，售賣建業文具公司的文具和筆墨紙硯等，還代售中小學教科書；銷售文化供應社以及開明書店等出版社的書籍，同時開流動書攤，到賀縣縣城賀街鎮銷售書籍。此外，兄弟圖書公司還經營郵購業務、批發業務、發售預定等業務，以解決資金緊缺問題。由于兄弟圖書公司是3家書店聯合經營，所出版的書籍種類繁多，有抗戰書籍、啟蒙讀物、文藝作品、馬列主義等書籍，內容新穎，符合時代潮流，而且門店一直堅持生活書店總經理徐伯昕的開架售書銷售模式，便于讀者挑選，加之有《廣西日報》（昭平版）常年刊登廣告，公司很快就發展起來。彼時，由生活、新知、讀書三家書店（出版社）聯手經營的模式已初見雛形，為1948年三店正式合并成立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奠定了基礎，此為后話。

經銷進步書刊 從事革命活動

兄弟圖書公司的任務很明確，就是宣傳革命思想、宣傳中國共產黨的主張，銷售知識性、科學性、進步性的書刊讀物，以抗戰時桂渝版讀物為主，渝版讀物有《中華論壇》《民主教育》《中蘇文化》等26種，進步讀物有莫斯科中文版馬列主義著作、孫中山先生原著《三民主義》等。

因國民黨對書店等文化場所的嚴控，八步兄弟圖書公司公開出售的書架上從不擺放中共書刊，就連公開發行的《整風文獻》《七大文獻》等書籍也不上架出售，毛澤東的《論持久戰》、朱德的《抗日游擊戰爭》等著作以及延安秘密輸入國民黨統治區翻印的紅色書籍報刊的銷售亦如此。這些受到進步人士熱捧的紅色書籍平日都隱秘收藏在鵝塘鎮蘆崗村一間租借的民房里，通過八步的地下黨聯系銷售，包括賀縣臨江中學校長李鎮在內的師生都在秘密購買。八步行政專員李新俊思想較為進步，推行國民黨左派人士李濟深的開明政策，對兄弟圖書公司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因此很多進步書報刊得以上架銷售。

除出售進步書刊，八步兄弟圖書公司還從事其他事務，包括發行《廣西日報》（昭平版）。《廣西日報》（昭平版）是桂林地下黨通過統戰關系，由張錫昌（地下黨員，公開身份是新知書店顧問）出面組織老同盟會員、國民黨左派人士、文化供應社社長陳邵先和進步民主人士歐陽予倩、千家駒、莫乃群等人于1944年11月在昭平縣創辦，后因日軍逼近昭平，次年1月27日被迫停刊，轉移到黃姚鎮，并于3月5日復刊發行，每天發行量約3000份，影響很大。《廣西日報》（昭平版）由曹健飛負責報紙銷售，把報紙遞送到賀縣八步。

抗戰勝利后轉至廣州

兄弟圖書公司在八步經營大約1年時間，除了從事圖書銷售，還力所能及地幫助文化界進步人士解決一些實際困難，比如為后來疏散到八步的同志或途經八步轉移到廣州和香港等地的同志提供臨時住所等。

就當時的形勢發展來看，萬一戰局惡化，桂東陷入敵手，八步的兄弟圖書公司需要有個安全的地方迅速撤離。粵北連縣與桂東賀縣毗鄰，連縣屬于粵北游擊區，駐有廣東人民抗日游擊隊東江縱隊、北江支隊。連縣的縣城有廣東省立廣州女子師范學校和6所中學，中山大學也有部分師生撤到那里，書店業務發展余地大。鑒于此，1944年12月，吳仲和文之岡到連縣縣城設立兄弟圖書公司分店。

1945年9月抗戰勝利后，重慶的生活、讀書、新知三店合并，成立三聯書店。根據周恩來的指示，三聯書店要求設在廣西賀縣八步的兄弟圖書公司與廣東連縣的兄弟圖書公司分別停業，轉移到廣州，合并創辦規模更大的廣州兄弟圖書公司，以拓寬業務，占領城市文化陣地。

原賀縣圖書館館長梁寅生（浙江人、抗戰時期在八步南華書店當書童）曾撰文回憶，八步兄弟圖書公司轉移廣州前，原有圖書等物資由昭平黃姚南華書店的銷售員沈守忠（梁寅生的三姨父）接手。南華書店也是一家進步書店，由中共桂林市黨支部書記、桂林文化供應社經理覃展領導，經營圖書和文教用品。不久，南華書店從昭平黃姚遷到賀縣八步，繼續出售兄弟圖書公司留下的進步書籍和文具等物資。最初店址在八步一景橋附近的西約街60號，1945年底遷到西約街35號（今賀州市八步區西約街18號）。

1948年8月，梁寅生跟隨沈守忠來到八步，在南華書店當書童。抗戰勝利后，覃展把在桂林無法銷售的進步書籍運到八步南華書店秘密出售時，叮囑沈守忠務必要小心。這些書籍一運到八步，就被平樂師范學校和賀縣臨江中學的師生及進步青年買走，很快就銷售一空。1955年，南華書店結束經營，書店的文具納入賀縣百貨公司，圖書納入賀縣新華書店。

2020年，賀州市撥款修繕沙街巷后座的兄弟圖書公司舊址及相鄰的中共廣西省工委地下交通站——建成米店建筑主體。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