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猩猩的小卡

馬莎

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早晨，叢林里的小黑猩猩都醒得很早，因為一年只有一次的人類村莊開放日就在今天，每一只小黑猩猩都有機會去村子里逛逛，和人類做些買賣。

小卡的眼睛還沒睜開，就聽見其他猩猩吵鬧的聲音了。他急忙從樹床上躍起，打算去幫媽媽準備早餐。可在慌亂中，他不僅打翻了水桶，還一屁股坐扁了一串香蕉。

“小卡，你要學會慢下來。”媽媽皺著眉頭指責道，“你總說想成為黑猩猩家族里最厲害的一只，那可不是一心追求獵豹的速度和熊的力量就可以做到的事，還有很多優良品質需要向別的動物學習，比如啄木鳥的耐心、高腳蜘蛛的專注……”

“哦，對！還要學習考拉那慢得使人發狂的動作。”沒等媽媽的話說完，小卡就一邊發出嘲笑，一邊順手往嘴里塞了一大塊樹皮猛嚼，不僅灑下不少碎屑，還差點把自己噎住。

“慢點吃！”媽媽生氣地吼著，無奈地看著兒子。小卡十分聰明且反應敏捷，這些優點就像不停地“突突”往外冒的山泉，雖然令人贊嘆不已，但急促地噴涌偶爾也會讓周圍的同伴感到不適。“可以做一條溫和但持續的溪流嗎？”媽媽總是這么對小卡說。

但是此刻，小卡可沒有耐心聽媽媽的說教，他期待今天的到來可期待太久了。之前的每一個開放日，他都用香蕉和蘑菇交換來不少新奇的玩意兒，比如說打水的水桶啦，掛在樹枝之間的吊床啦、可以吹出美妙旋律的哨笛啦……。

“小卡總是能選到最新奇又最有用的東西！”大家都這么評價他。

“媽媽，這次你想要點什么？”他把串成串的香蕉和蘑菇掛在了身上。

媽媽回答道：“我想要村里女人們圍在腰間的漂亮花布。記得要挑選結實一點兒的布料。這個用一串香蕉來換就足夠了，剩下的都換成鹽，人類的鹽巴實在是太美味了……小卡！等等，我還沒說完呢！”

小卡早已迫不及待地跳上了另一棵樹的枝頭了，他回過頭大喊道：“我聽得見，您繼續說啊！”他很得意，自己可不就是因為力量大，速度快，能比別的小黑猩猩更快帶更多的香蕉去村莊，所以每次都能最先交換到最好的東西嗎？如果像媽媽說的那樣慢一點再慢一點，那還能換到什么呢？

“找找人類的村莊有沒有適合你自己的東西！”媽媽喊完，無奈地嘆氣道，“真不知有什么事可以讓小卡變得沉著一點。”

也不知道小卡聽見了最后這句話沒有，他早就像風一樣在叢林間呼嘯穿行了，當他就快要穿出林子時，差點撞上了考拉爺爺。

“小——卡，你——這是——要——去那兒？”考拉爺爺年紀大了，說起話來愈發緩慢。

“我去村莊里！”小卡邊回答，邊用兩只腳來回在樹枝上跳動，以控制住自己，讓自己不要向前沖。

“哦！我——還——記得——以前——猩猩——族長——還小——的時候，”考拉爺爺閉上眼睛，仿佛陷入了什么美好的回憶中，好一會兒才繼續說，“他——總是——會——給我——帶——一本——書。你——要——知道——書籍——是——人類——最大的——財富。”接著他用手指了指身邊，讓小卡坐在旁邊聽他說完。

天哪！如果真的坐下來聽考拉爺爺說完，大概直到天黑也無法趕到村莊吧！“爺爺，下次再聊吧！”小卡急促地說完便往前沖去。他心里有一點點愧疚，覺得自己不太有禮貌，但是這點愧疚在看到村莊的一剎那就被拋到腦后了。

村里的孩子們正聚在沙地上，有的在用樹枝畫畫，有的在玩追逐游戲，還有的在互相扔沙包。錯落有致的尖頂房飄起裊裊炊煙，散發出各式的香氣。媽媽說過，人類非常擅于利用火來制作美食，還會制作冰塊，把水和果汁變得更加誘人。這時，小卡看到自己的好朋友黑黑已經從一位大叔手里換到一杯冰菠蘿汁，并一飲而盡了。

“我得趕緊行動起來了！”小卡自言自語道，接著躍到了一位美麗婦人的家門口，然后用手指了指她掛在墻上的幾條漂亮圍裙，并高舉起一串香蕉。

婦人笑嘻嘻地把一條繡著藍色花紋的圍裙摘了下來，遞給了小卡，指了指他手里的香蕉，然后伸出了兩根指頭。

那可不行，小卡心里想，媽媽說了只能花掉一串香蕉。他的大眼睛咕嚕咕嚕地轉著，不一會兒就想到了一個法子。他手舞足蹈地模仿人類在篝火晚會上跳的舞蹈，把婦人逗得哈哈大笑。

“你這個狡猾又有趣的小家伙！”婦人接過了那串香蕉，然后把圍裙遞給小卡。

接著小卡在一位奶奶家里換了許多的鹽巴，這時，小卡身上只剩下最后一串蘑菇了。給自己換點兒什么東西好呢？他四處張望著，看到一位大叔正在敲擊幾面非常漂亮的花鼓，啊！那響亮的鼓聲如果配上家里那只哨笛清脆的笛聲，簡直太完美了。但是另一位大嬸手里的帽子看起來也非常特別，有一種領袖的氣質。小卡都可以想象出自己戴上它之后，大家的夸贊：“小卡，你看起來太帥了！”

徘徊和猶豫之中，小卡突然想起了考拉爺爺，想起自己早上是怎么粗暴地回應他的，心里那種有點沉重的感覺又回來了。這時，小卡發現了一間小孩的臥室，里面有一個被書塞得滿滿當當的書柜，而那個小孩正捧著書哈哈大笑。小卡知道自己要選什么了，于是伸出手敲了敲窗框……

在返回叢林的途中，小卡除了背著鹽巴、系著圍裙，還拿著一本描繪著精美圖案的小書。當他走到叢林的入口時，看到考拉爺爺還在早上的那個地方，便輕快地跳了過去，把書舉到了考拉爺爺眼前。

“天——哪！”考拉爺爺的眼睛亮了起來，“小卡——你帶的書——讓我——想起了——猩猩族長——小時候——帶回來——的那些——故事書……”

啊！考拉爺爺又要長篇大論了，小卡剛想直接打斷他的話并與他告別，畢竟媽媽還等著圍裙和鹽巴制作晚餐，但是又突然想起媽媽以前說過的話，也許你從每個人身上都能學到不同的東西。

小卡試著安靜地坐下來，聽考拉爺爺慢慢念那本書。書里面的奇妙世界，居然比他想象中的要精彩得多。他也第一次體會到當身體安靜下來，大腦卻還在馳騁、旋轉、遨游的快樂。

考拉爺爺念啊念，直念到夜色吞沒了最后一絲晚霞，月亮靜靜地爬上了樹梢。考拉爺爺念完最后一個字就睡著了，小卡幫考拉爺爺把書收進了樹洞里，和他以前的那些書放在一起。“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小小的樹洞里居然藏著幾十幾百個不相同的‘小世界。”

小卡向家里飛奔去，遠遠便看到媽媽站在門口翹首張望著。他把鹽巴和圍裙遞給媽媽，問道：“媽媽，你猜猜我還帶回了什么東西？”

媽媽看著他空空的雙手，困惑地搖搖頭。于是，小卡把今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敘述了一遍。他看著媽媽臉上漸漸浮現的笑容，知道，媽媽不會因為自己的晚歸而發脾氣了。

“我想，或許猩猩族長之所以能成為族長，就是因為當年他也曾安靜地坐下來聽一本故事書吧！”她輕輕地摸了摸小卡的頭，說，“現在，我們一邊來做晚飯，一邊聽你說故事吧！”

吃過晚飯，在例行的睡前分享會上，大家交換著今天的收獲。小卡這一次沒有拿出花哨的玩具，絢麗的用品，也不再像以前那樣迫切地渴望成為焦點。但是他仍然成了焦點，因為每一個人都豎著耳朵聽他說故事，每一雙望向他的眼睛里都閃著羨慕的光芒。

“明天，我還要去找考拉爺爺……”當小卡躺在樹床上，閉上雙眼前，他滿足而又喜悅地想著。

雀兒：這個世界變化得很快，快得讓我們目不暇接，快得讓我們奔跑也趕不上它變化的速度，于是我們很著急，把每天的時間都安排得滿滿的，恨不得把一分鐘掰成兩半用。可是我們真的需要這么匆忙嗎？是不是我們想要的東西里，有些并不是那么的重要，而那些被我們忽略的才是真正的財富？比如花時間認真讀完一本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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