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志飛
遙遠的西域是一個迷人的地方,那里不僅有與東部地區風格迥異的壯麗美景,還有許許多多充滿神秘色彩的奇珍異寶,和田玉、夜光杯、切玉刀、汗血寶馬……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傳說,西域有一種不怕火的布料,只要用火灼燒,就可以去掉布上的污漬,而布料本身毫發無損。這種布因此被稱為“火浣布”。
火浣布是否真的存在?如果世上真有火浣布,那它究竟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呢?
梁冀是東漢時期有名的外戚,人稱“跋扈將軍”,把持朝政近20年。一次,梁冀得到一件用火浣布制成的寶衣。他十分喜愛,穿著這件衣服在家中宴請朋友。席間,梁冀故意裝作不小心弄臟了自己的這件衣服;然后,他將衣服脫下,直接扔進火中。大家不明就里,面面相覷。過了一會兒,梁冀從火中將寶衣取出。只見衣服非但沒有被燒壞,反而潔白如新,原本沾上的油漬也不見了。眾人見此贊不絕口。
由于火浣布太過不同尋常,很多人并不相信世界上真有這樣神奇的面料。三國時期的魏文帝曹丕就對此持懷疑態度,他認為“世言異物,皆未必真有”,并將自己的觀點著述在《典論》一書中。曹丕去世后,長子曹叡即位,為魏明帝。為彰顯曹丕的文采,他下令將《典論》作為不朽格言刻在石碑上,立于宗廟門外和太學里面,與刻在石碑上的儒家經典并存,以此昭示后人。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沒過多久,西域就遣使送來了用火浣布做成的袈裟,于是,人們不得不將《典論》中關于火浣布的論述刪除。這件事傳出后,曹丕淪為天下笑柄。

作為稀世珍寶,火浣布的名字經常出現在我國古代的傳說故事、詩詞歌賦以及歷史文獻中。西晉博物學家張華引用《周書》里的內容,在所著的《博物志》一書中留下了這樣的文字:“西域獻火浣布,昆吾氏獻切玉刀。火浣布污則燒之則潔,刀切玉如脂。”由此可見,火浣布與切玉刀齊名,是從西域傳入內地的。據《三國志》中的記載,景初三年(239年)二月,西域獻火浣布;《晉書》中也有關于火浣布的記載,在前秦君主苻堅執政時期,天竺曾獻火浣布;《宋史》中則記載,元祐七年(1092年)五月,大食進火浣布;南宋學者周去非編寫的地理名著《嶺外代答》中也有關于火浣布的記載,說有一個吉慈尼國,其國土皆為大山環繞,該國產火浣布、珊瑚。據考證,吉慈尼國指的就是中亞突厥人建立的伽色尼王朝(962—1186年),位于今阿富汗喀布爾西南一帶。

無論火浣布的實際用途有多大,單憑它遇火不燃的魔法般的神奇特點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久而久之,火浣布逐漸演變成財富的象征。古人有詩:“單衣火浣布,利劍水精珠。自知心所愛,仕宦執金吾。”關于火浣布,還流傳著一則與石崇有關的故事。石崇是我國西晉時期的大臣,也是歷史上有名的富豪,喜歡與人斗富。一次,外國進貢了火浣布,晉惠帝命人將火浣布制成衣衫穿在身上來到石崇家顯擺。沒想到,石崇竟然讓家里的50個奴仆都穿上了用火浣布制成的衣衫。晉惠帝大為震驚,羞惱不已。火浣布也因此成為豪奢的代名詞。
既然火浣布在歷史上真實存在,那它究竟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呢?
有一種說法認為,火浣布是用一種樹皮編織而成的布料。東晉學者郭璞在志怪小說《玄中記》中寫道:“南方有炎山焉,行人以正月二月三月行過此山,取山下木以為薪,燃之無盡,取其皮,績之為火浣布。”這里的“炎山”具體位置不詳,提到的“山下木”也不知所云。另有其他文獻記載,斯調國(位于今斯里蘭卡)出火浣布,以樹皮為之,其樹入火不燃。
還有一種說法認為,火浣布是用一種名為“火光獸”或“火鼠”的動物皮毛制成的,產自炎洲。明代詩人阮自華有詩:“火浣出炎洲,良醞出淄青。”這里所說的炎洲指的是神話中的南海炎熱島嶼,我國西漢時期著名文學家東方朔著有一本志怪小說集《海內十洲記》,書中記述了傳說中仙人居住的十洲的異物,其中就包括炎洲的火浣布。書中寫道:“炎洲在南海中……又有火林山,山中有火光獸,大如鼠,毛長三四寸,或赤,或白,山可三百里許,晦夜即見此山林,乃是此獸光照,狀如火光相似。取其獸毛,以緝為布,時人號為火浣布,此是也。國人衣服垢污,以灰汁浣之,終無潔凈。唯火燒此衣服,兩盤飯間,振擺,其垢自落,潔白如雪。”

然而,火林山究竟是哪座山,火光獸到底是什么動物,至今仍是未解之謎。關于獸皮制成火浣衣的傳說在歷史上廣為流傳。宋代文學家蘇軾曾在詩中提道:“冰蠶不知寒,火鼠不知暑。”其中的“火鼠”和“冰蠶”都是古代傳說中的珍奇動物,一種生活在火中,其毛可以織成火浣布,也被稱為火毳;另一種則生活于冰雪之中,其絲可以用來織錦。
火浣布身上之所以充滿了謎團,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史料中對它的具體情況著墨不多,后人只能根據其浴火不焚的特性進行推測。南宋文學家周密專門考證過火浣布的材料,他在《齊東野語》一書中有過這樣的記載:“余嘗親見之,色微黃白,頗類木棉,絲縷蒙茸,若蝶粉蜂黃然。”根據火浣布的特性,周密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或云,石炭有絲,可織為布,亦不畏火,未知果否。”這就給人們破解火浣布之謎提供了一種新的思路—莫非火浣布是用石頭制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