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FBI當線人

劉瀚琳

在美國，線人是體量龐大、業務廣泛的神秘群體。他們能驚擾國會、綁架州長，也能引蛇出洞、搗毀毒窩，每次歷險都是一樁明碼標價的買賣。

暴利誘惑

哈馬德曾是一名犯人，因協助制毒鋃鐺入獄，釋放后被發展成美國聯邦調查局（FBI）的線人。由于其在南加州領導了一場反恐行動，他得到38萬美元的酬勞。

民間有很多像哈馬德這樣的線人。在加州洛迪市進行反恐襲擊后，線人納西姆·汗獲得23萬美元酬勞；而作為資深線人的亞歷克斯·迪亞茲在20年間，先后擔任美國緝毒局、美國國稅局、聯邦調查局和國土安全部的線人，累計獲得酬勞490萬美元。

FBI內部有將近200頁的《秘密線人指南》，描述了該機構在不同情形下給線人的具體付酬方式，包括審判前、審判后的直接支付，通過補償支付，將沒收的資產按比例分配支付等。

其中規定，線人或將有資格獲得被沒收資產凈值的25%，每項資產最高可達50萬美元。由于案件時常涉及飛機、船只、汽車和房地產，這對線人們而言無疑是暴利。

除了反恐以外，FBI還需要處理有關毒品、盜竊、網絡犯罪、暴力幫派、國家基礎設施保護、民權等犯罪事件。而分布在各行各業的線人，正好能幫助FBI進行敏感調查。他們有的任職于參與犯罪活動的企業，有的是擁有特定訪問權限和職業地位的個人。

刀尖行走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自主選擇成為線人，還能坐擁黃金萬兩后全身而退。

犯罪學教育網站對FBI線人的職能進行了闡述，里面有一句話提到，“從成為線人的那一刻起，你的人生或將永遠被改變”。

通常，線人并不會向家人及朋友談及自己的身份。他們沒有像警察學校畢業的學生那樣接受嚴格的職業訓練，卻要接受危機四伏的工作環境。

還有不少年輕人是因為違法而受邀成為線人，佛羅里達州律師安斯·布洛克就接手過類似的案子。

安斯·布洛克曾受雇于一名叫瑞秋的學生的家人。那時瑞秋大學剛畢業，被發現藏有大量的大麻、安定片和搖頭丸，這也是她第二次因吸食大麻而被捕。隨后，當地警察告訴她，如果不做線人，她就可能面臨4年監禁。

瑞秋選擇了這條看似雙贏的路。幾周后她被派去參與秘密交易。這是她第一次執行線人任務，也將是塔拉哈西市近代史上最大一筆毒品交易之一，包括1500顆搖頭丸、一盎司半可卡因和一把槍。

瑞秋拿著警察給她的1.3萬美元現金，把竊聽設備裝進錢包后，獨自開車去公園見毒販。理論上，她將受到約20名警察的監視，但后來毒販臨時改變交易地點，瑞秋開車離開了監視區。

不幸的是，藏在錢包里的竊聽器被毒販發現，他們向瑞秋開了5槍，又將她的尸體扔進一條水溝。

瑞秋死后，安斯·布洛克起訴了塔拉哈西市政府，為瑞秋的父母爭取到280萬美元的補償金。這場悲劇讓安斯·布洛克變成了一名倡導者，他呼吁對機密線人給予更深層次的保護。

但現實是，調查機構并沒有義務和精力充分保障每位線人的安全。即便能夠全身而退，那些曾深入虎穴的線人也總惶恐于隨時可能降臨的橫禍和街角隱秘處的眼睛。

信任危機

實際上，自1936年成立以來，FBI便制定了一系列關于培養和保護線人的規范。比如結案后，特工們不能再與線人聯絡。通常情況下，線人可以匿名，也不需要出庭作證，FBI允許線人以化名的方式接受付款。但效果不盡如人意，并且卷起新一輪信任危機。

一方面，當機密線人提供的證據成為案件唯一線索，整場訴訟的透明度便會受到影響，在證據沒有被完整記錄和交叉核對的情況下，這些證據或面臨無效；另一方面，線人身份多樣，魚龍混雜，他們執行任務的過程很難接受嚴格的正當性評定。

由于工作性質特殊，許多線人在官方許可下被授權“犯罪”，以換取更有價值的線索。一些線人甚至在未經監督或許可的情況下，借著線人身份從事非法活動。

2013年，路易斯安那州一名叫艾倫·德斯沙丘的線人被FBI特工擊斃。37歲的德斯沙丘曾每天都向調查局報告行動進展，但在被擊斃前，他違背了一項協議。

根據協議上顯示的細節，調查人員曾在艾倫·德斯沙丘車內發現價值幾千美元的海洛因，最終還是讓他出獄。問題是，無人能查證他在提供販毒情報的同時，是否仍在交易毒品。

“沒有絕對的信任。當他們告訴你一些事，你要提醒自己，‘他們有可能是在撒謊。”前毒品調查員奧布萊恩說，“你必須逐一核實他們口中的一切，知道他們在做什么、要去哪里、和誰出去玩，確保他們沒有從你那兒獲取信息，轉身傳遞給壞人。”

“跟他們打交道，要記得沒什么事情是神圣的。”奧布萊恩總結道。

（摘自2023年第9期《黨員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