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色遙看近卻無

宋子牛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唐代韓愈這首寫早春景色的小詩，構思新穎，文字簡樸，膾炙人口。

篇中佳句便是那“草色遙看近卻無”了。詩人將“小雨”和“草色”的獨特之處，刻畫得細膩而優美，給人一種早春時節濕潤、清新和舒適之感。一番小雨后春草芽兒冒出來，遠遠望去，朦朦朧朧，仿佛有一片極淡極淡的青青草色，為人們心里注入了汩汩流動的春意。

野草是極普通、極弱小甚至不被人注意的植物，然而它的生命力卻最為旺盛。故白居易贊之曰：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遠古先民逐水草而居，可見草木與人類關系之密切。誠然，望之蔚然而深秀者是蓊郁林木，然鋪綠疊翠、固土護坡的則是連天芳草。那早春時節遠有近無的濃淡草色，是那么神秘、若隱若現，裝點著山川大地，“絕勝煙柳滿皇都”啊！

葉落草黃，春風會喚醒它們，重披綠裝。所以，春天的萌動、春天的問候，野草是最早的信使。春天是吻著小草，染一抹淡綠姍姍而來的。

野草雖微小，卻入文人青眼，寫它的對聯及故事，古已有之：“春草茵茵蟲細語；湖水碧碧鷺欣飛”“東風吹綠野草；春雨潤紅嬌花”，這兩副聯語寫到的野草、白鷺、蟲鳴、嬌花等景致，構成了春天的迷人景色。

1917年秋天，毛澤東到湖南安化游學，求教于勸學所所長夏默庵先生。夏默庵是該縣飽學之士，他巧出上聯要毛澤東對出下聯，名為“問春”實乃“問人”，以試其才：“綠楊樹上鳥聲聲，春到也，春去也？”毛澤東才思敏捷，即興答道：“青草池中蛙句句，為公乎，為私乎？”

反詰得體，寓意深邃。對句天衣無縫，精巧諧趣，表達了毛澤東以天下為己任的博大情懷。夏默庵立即熱情接待，徹夜長談，視為摯友。

“青史千秋，何堪魂去；寸草春暉，難報恩來。”這是借《游子吟》詩意，寫周恩來逝世的一副挽聯。“寸草春暉”，恰切地表達了人們對周總理的愛戴。

魯迅先生逝世后，其同鄉好友孫伏園先生撰寫了一副挽聯，流傳很廣：

踏莽原，刈野草，熱風奔流，一生吶喊；痛毀滅，嘆而已，十月噩耗，萬眾彷徨。

聯語情真意切，嵌入了魯迅的十部作品，即《野草》《莽原》《熱風》《奔流》《吶喊》《毀滅》《而已》《十月》《噩耗》《彷徨》，高度評價了魯迅先生的一生。聯語概括了魯迅先生的大部分作品，也借書名表達了作者的傷感之情。一語雙關，恰如其分，毫無堆砌之感。作者的聯藝之功很是了得。

“風去雨至山川美，春回燕來草木青。”說得正是草木遍地、春意盎然之美。小草雖小，卻也在默默無聞中努力生長，即便少有人欣賞，也要挺起腰身、活得漂亮而恣肆。

責任編輯 / 鐘? ?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