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宮傳統建筑色彩在創新織物中的實踐與研究

劉達 許可欣

摘 要：中國傳統文化博大精深、源遠流長，北京故宮傳統建筑色彩作為中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其內在色彩體系的形成與發展反映出歷史文化的特點。本文通過分析故宮建筑傳統五色的等級性、哲學性和寓意性三個色彩特征，以及在當代創新織物的應用分析，最終把故宮建筑傳統色彩通過織物進行創新設計與實踐應用，得出故宮傳統色彩通過材料、不同結構的織物重構等方式同樣可以做出具有現代時尚感的創新織物。研究故宮傳統色彩旨在今后能夠從實踐創新層面更好地傳承與應用好傳統色彩，更好推廣中國傳統文化。

關鍵詞：故宮；傳統五色；創新織物；中華文化

Abstract：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 is profound and long-standing， and the form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theintrinsic color system of the traditional architectural colors of the Forbidden City in Beijing， as an importantpart of Chinese culture， reflect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history and culture.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three colorcharacteristics of the traditional five colors of the Forbidden City architecture： hierarchical， philosophical andallegorical， as well as the application analysis in contemporary innovative fabrics， and finally the traditionalcolors of the Forbidden City architecture are innovatively designed and practically applied through fabrics，concluding that the traditional colors of the Forbidden City can also make innovative fabrics with modern fashionsense through materials， fabric reconstruction of different structures， etc. The study of the traditional colors ofthe Forbidden City aims to be able to better inherit and apply the traditional colors from the level of practicalinnovation in the future， and better promote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

Keywords：Forbidden City; traditional five colors; innovative fabrics; Chinese culture

1 故宮建筑傳統色彩的分析

故宮（亦稱紫禁城）建于明永樂四年（公元1406 年），是世界上規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古木結構建筑群。故宮也是中國傳統色彩的集成地，有著“第一視覺”的色彩作為中國古代建筑的一個重要元素，在故宮皇家建筑當中起著重要的作用。故宮皇家建筑色彩是由建筑的墻立面色彩、琉璃瓦色彩、彩畫色彩、門窗色彩等共同構建的，是北京傳統建筑的重要組成部分。在中國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社會，色彩始終是文化的載體，故宮皇家傳統建筑色彩更是最具文化內涵意義，最能反映出當時社會統治者所追求的精神與思想。故宮建筑傳統色彩具有以下較為鮮明的特性。

1.1 等級性

中國受儒家文化影響自古以來就有著嚴格的禮儀制度，作為最具影響力之一的建筑色彩也不例外。北京傳統建筑色彩受到封建裝飾等級制度的影響，有嚴格的等級尊卑之分。比如明代官方規定，王公府第正門用“綠油銅環”，公侯用“金漆錫環”，一二品官用“綠油錫環”，六至九品官用“黑門鐵環”[1]。清代規定黃色琉璃瓦只能用于宮殿、門、陵、廟，王公府第只能用綠色琉璃瓦，而普通百姓根本不能用任何彩色琉璃瓦[2]。因此，故宮的這種色彩關系是在等級制度嚴格約束下的產物，通過色彩就能很明顯地分辨出建筑的等級。在色彩的等級制中，故宮最明顯的建筑色彩是紅、黃二色，紅、黃二色代表著權利和富貴，成為皇家建筑的必用之色，然后才是綠色、藍色。黃色是古代帝王的專用之色，帝王治理朝政、生活的場所建筑均采用黃色琉璃瓦，充分地體現出皇權高高在上的地位。因此，以黃色作為皇家建筑中大面積的主色，象征著帝王天子正中的位置，象征著帝王至高無上的身份與等級，象征著強烈的封建統治色彩。由此可見用色彩劃分建筑的等級，是封建統治者彰顯帝王權力的重要手段。

1.2 玄學性

從色彩學角度來說，這種玄學性思想在色彩上的投射形成了中國古代色彩理論體系的“五色學說”。而在色彩表現上，中華五正色與間色共同形成了整體統一的中國傳統五色體系[3]。以現存的明清紫禁城的色彩為例，其整個建筑組群的色彩完全是按照五行學說來運用的。在陰陽五行學說中，黃色居于西、東、南、北、中五個方向中的中央，五色、五方位與五行相互對應，中山公園社稷壇五色土是非常明顯的見證。五行中的土對應著五色中的黃，土居中，因此黃色為中央的顏色。黃色主要分布于故宮的房頂與屋檐的彩繪之上。在故宮建筑的屋頂上采用的是琥珀黃的設計，這與明清兩代龍袍的明黃色略有不同，其質地更有黃土的厚重感，也增加了建筑的張力。屋檐上黃色的線條又常常被用于裝飾（圖1），金__色的龍鳳翱翔在木梁之間，閃耀的吉祥紋樣鑲嵌在色塊周圍，條條耀眼的金線無不訴說著皇家的奢華。而這種設計也順應了古代易經五行的玄學思想：黃色即為中央，中央屬土，土為黃色。

此外，紅色也是故宮中常用之色，按五行學說解釋，紅色屬火，有蓬勃向上的意義，主明，正好符合“光明正大”的寓意，因此，故宮的宮墻、建筑的門、隔扇、柱子等都采用了紅色（圖2）。青色也位居五色之中，在紫禁城中，皇太子的宮殿便是采用了青色琉璃瓦。按照五行解釋，太子宮又稱東宮，東方屬木，色位青，有生發之特性，太子為未來的國君，所以，屋頂采用了青色琉璃瓦。而青色琉璃瓦的使用既可以表示等級制度又可以體現皇帝期盼子孫長大成材的寓意（圖3）。黑白兩色也屬于五色體系，但在紫禁城中卻很少使用。這是因為在五行當中，白色屬金，時為秋，對應方位是西，為日落之處。黑色屬水，時為冬，對應方位是北，為荒涼之地。兩種色彩在意義上均不吉利，對于集中表現權力和富貴的皇家建筑來說，故宮組群中很少能見到這兩種色彩的應用。總之，華夏古人把傳統色彩的五色體系與五行、五方、四季等觀念相聯系，建立起了以“時空萬象之關系感為特征”的色彩象征體系[4]。傳統建筑色彩的這種陰陽五行的象征影響深遠，貫穿在整個華夏民族的發展過程之中。

1.3 寓意性

古人還認為紅色可以辟邪，還是嚴肅的象征。故宮內的宮墻實為朱紅色，是中國傳統色彩的產物，因為添加了朱砂的緣故使得顏色更加細膩耐看，同時這與大紅色的宮門產生了色彩明度與純度的對比，也恰好是這一系列迷人的紅色加深了故宮的莊嚴感，映襯出幸福吉祥的樣貌。藍色的象征意義則是寧靜、深邃、遙遠、溫柔、純潔。黃色在色彩構成學說中無疑是生動的，并且是所有色彩中最明亮的一種色彩。其明度和純度相當之高，所以給人以輕快、通透、輝煌、希望、快樂及活力的色彩印象。黃色的象征意義則是富貴、溫暖、光明、豐收和希望。

2 創新織物的色彩應用分析

創新織物是指通過色彩、圖案、材料、工藝等多元素結合文化、藝術、流行趨勢等在紡織面料中的一種探索和創新設計。色彩是創新織物中的一個重要元素，從某種程度上說織物的時尚性、藝術性與文化性關鍵取決于色彩的設計。近年故宮傳統建筑色彩被廣泛應用于各種織物創新設計中，比如2019 年的《上新了故宮》第二季設計的文創產品“天音”衛衣，融入了傳世名畫《韓熙載夜宴圖》，非常巧妙，且富有寓意。這一系列衛衣上市后，深受年青人喜歡，五小時內銷售額超兩百萬，認籌率達4020%。設計師將《韓熙載夜宴圖》原畫，以及“夜宴圖”篆字，進行藝術化處理，形成“連環畫”樣式，做成獨具文化特色的衛衣抽繩。衛衣有琉璃黃、文淵黑、宮闕紅3 種顏色，這些都是故宮代表性3 種傳統色彩。正所謂“不睹皇居壯，安知天子尊”，宮闕紅采自故宮建筑的宮墻、宮門的顏色，是故宮最顯著的顏色。“火取南方赤鳳髓”。在五色之中，赤色居南應火，靈配朱雀，象征吉祥安寧、蓬勃騰達、子孫興旺（圖4）。

文淵黑采自故宮藏書樓文淵閣的琉璃黑瓦之色，是故宮建筑中最獨特的顏色。“水求北海黑龜精。”五色之中，黑色居北應水，靈配玄武。水以克火，文淵閣用黑琉璃瓦，取防火之意，神秘內斂[5]（圖5）。琉璃黃采自故宮建筑中的琉璃黃瓦之色，氣勢恢宏，莊嚴肅穆。《易經》云：“君子黃中通理，正位居體，美在其中，而暢于四支，發于事業，美之至也。”五色之中，黃色居中應土，為萬物之本，萬民之本（圖6）。色彩應用了故宮建筑傳統五色，將面料、色彩與圖案完美融合，使這一系列衛衣既傳統又現代，真正把故宮建筑傳統色彩融入國際時尚之中。讓故宮傳統色彩在創新織物中煥發了新的生機和魅力。__

同樣在國家提倡文化自信的大背景下，近年利用傳統五色設計時尚化的創新織物亦然成為了一種新的流行趨勢。比如“蓋婭傳說”在2021 年10 月的品牌發布中利用傳統“五色”進行創新設計，將傳統國風元素融入大膽而前衛的藝術創作當中，讓衣有魂，美有靈。在其流影系列（圖7），色彩以黑、白色青色為主色，為輔色，體現出了黑色包容萬物的理念，白色傳遞平和的心態與經典優雅的品位，青色呼應了冷靜、沉思、智慧的力量。在其洛塵系列中（圖8），以高明度的紅色和綠色為主色，同時暗含五行思想，森綠、赭紅、黑色等和諧統一的色彩。整體色彩靚麗，但又和諧。

3 故宮傳統建筑色彩在織物上的創新設計

創新織物的色彩設計需要在充分借鑒故宮傳統配色的基礎上“破舊建新”。不僅要傳承故宮經典的傳統色彩、體驗傳統色彩的文化內涵、營造傳統色彩的魅力，更需要積極創新、進行時尚化的、滿足當代消費者需求的創新設計。故宮建筑傳統色彩用色鮮明、對比強烈，并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用色體系。通過實地考察與調研，故宮的房頂、屋檐、墻壁、門窗、文物等建筑物提供了豐富的色彩靈感源，在這些建筑物上主要擷取深紅、大紅、宮闕紅、桔紅、琉璃黃、琥珀黃、金黃、檸檬黃、黃綠、橄欖綠、墨綠、松石藍、天藍色、寶石藍、鈷藍等散發著歷史時代感的顏色進行創新設計與應用（圖9）。

3.1 傳統色彩在織物上的創新應用

色彩的審美對人的主觀情緒會產生比較大的影響，不同的色彩語言，會喚起不同的情感。在以下的創新織物設計中，汲取故宮建筑色相、純度、明度等多個維度的色彩靈感結合不同的材料與織造工藝進行創新設計，以此達到符合當代年輕人審美潮流。織物靈感來自故宮的西華門（圖10），左圖原本的固有色在夕陽的照射下整體顯現出溫暖的效果。根據左圖畫面和色彩的整體意境，在織物創新設計中以故宮琉璃黃、宮闕紅為主色調，紫色為輔助色、綠色為點綴色進行設計。織物面料采用經緯編織手法，通過間接重復設計帶來節奏和韻律美。畫面雖然都采用高純度互補色的色彩搭配，但是在比例上有明顯的主次之分，加之羊毛線織物有一定的吸光效果，所以織物整體色彩既具有富麗堂皇的效果，同時把故宮大氣磅礴的氣質和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展現得淋漓盡致。

故宮的色彩不僅可以塑造富麗堂皇的效果，同樣也可以表現婉約可人小清新的特色。織物色彩靈感來源于故宮建筑彩繪穹頂（圖11），在織物中以藍綠鄰近色為主色調，黃色作輔助色。當人們習慣用大紅大黃來定義故宮的配色時，這組顏色的出現，重新定義了人們對故宮配色的理解。在這組配色中松石藍的使用使得畫面清新脫俗，多個層次的綠色使得圖案錯落有致，寶石藍運用較高的純度和較低的明度默默地支撐起畫面，使得畫面呈現出安靜、沉穩，在畫面最上層點點明黃和螺鈿白起到了錦上添花的作用，讓畫面更通透、色層次更分明。這組配色宛如一位綠鬢朱顏的女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織物色彩靈感來源于故宮建筑屋頂一角（圖12），從故宮城墻紅黃暖色調逐漸過渡到藍綠調，尤其是充滿了深沉神秘氣息的鈷藍色調。在織物創新設計中通過提高部分色彩比如螺鈿白、明黃的純度和明度，采用不同的經緯交織的技法使得整體畫面在保持神秘性的前提下，顏色層次感更加豐富。

3.2 圖案與色彩相結合的織物創新設計

故宮傳統建筑不僅可以提供豐富的色彩元素，同樣也有取之不竭的圖案靈感元素值得借鑒。根據織物織造工藝特點，把故宮建筑立體結構和彩繪圖案采用扭曲、形變、分解、解構，重組等方式進行幾何形（如圓形、矩形、三角形、菱形等）設計，以此得到一個全新的、具有創新性的圖案。以下織物以故宮建筑彩繪為靈感進行的創新設計。第一組織物靈感來源于故宮建筑上的彩繪（圖13）。將建筑彩繪圖案中交錯的花格，進行簡化重構之后重新排列，并通過色彩明暗對比的運用，使得幾何圖案在色彩、材料和編織工藝的結合下展現出了豐富的微立體效果。色彩的應用來源于故宮建筑色彩的檸檬黃、琉璃黃、栗色、橄欖綠、丁香紫等的搭配設計。第二組織物的設計，擷取和璽彩畫中折線圖案，通過二方連續循環設計，利用琉璃黃、朱紅、鈷藍、青楸色的搭配達到華麗富貴的效果。第三組從彩畫圖案擷取藍綠相間的菱形花格，在這個圖案中提取出菱形的元素，通過石墨色、檸檬黃、橄欖綠在織物上進行創新應用。

故宮建筑不僅僅擁有豐富的彩繪圖案，它的建筑結構同樣具有較強的美學形式感。如織物設計靈感來源于故宮的建筑結構（圖14）。第一組織物設計靈感來源故宮屋頂建筑疊式結構，將層次豐富的木梁結構轉化成方形進行經緯交織排列，通過檸檬黃、大紅、鈷藍、橄欖綠、翠綠、螺鈿白的交織，使色彩對比更加豐富，整體視覺感更加突出。第二組織物借鑒了故宮建筑上榫卯的穿插結構，用琉璃黃、檸檬黃、大紅、鈷藍、墨綠等色彩在經緯線的梭織進行交織設計，產生疊壓和浮雕的效果，而這種效果如同鎖扣一環扣著一環，很巧妙地還原了榫卯環環相扣的結構。

第三織物以故宮四方連續的窗花為靈感，將窗戶中間的形狀概括成十字，用鵝黃、琉璃黃、檸檬黃、大紅、鈷藍、墨綠進行色彩的搭配設計，織物整體既有窗花的既視感，又有色彩設計的層次感。

總之，從故宮傳統建筑借鑒的色彩與圖案相結合，在創新織物上的應用，既能充分體現皇家建筑帶來深厚的文化體驗和視覺體驗，又能感受到織物設計的時尚感。下圖利用故宮建筑傳統色彩創新的織物應用于沙發、抱枕等室內家居產品上（圖15），整體效果色彩靚麗，喜氣、溫暖，具有較強的親和力。室內家居既具有時尚感，同時有一定的文化感和內涵性。

4 結論

本文以故宮傳統建筑色彩為主要研究對象，通過對傳統色彩的分析以及在現代創新織物上的實踐應用研究得出如下結論：

（1）故宮傳統建筑色彩是具有等級性、玄學性和寓意性的特征。這些特征的背后是中國傳統禮制文化形成的產物。傳統陰陽五行的色彩象征、權力尊貴的色彩象征以及美好寓意的色彩象征使得色彩外在表現輝煌華麗、大氣磅礴。

（2）故宮傳統建筑色彩在現代織物中進行設色應用，同樣可以達到時尚效果，被當代年輕消費者所接受。通過對傳統色彩在色相、純度和明度上進行美學規律的設色應用，使得傳統建筑色彩在織物上的設計既可表現出強烈的對比、呈現富麗堂皇的色彩效果，又可表現出高度的協調統一、呈現神秘、安靜的色彩效果。

（3）不僅是故宮建筑傳統色彩，即便是故宮建筑圖案也有不同的特色，在實踐應用中，結合故宮建筑圖案與色彩進行織物的創新設計，同樣得到時尚設計效果。總言之，皇家建筑文化的多元性與特色性在當代織物上的創新應用既能感受到歷史文化的沉淀，同時也具有一定的時尚性。設計者在色彩的設計實踐中，只要用心研究和重視色彩的文化傳承，同時多進行創新研究，必定可以使設計與市場緊密結合，也為中華文化的傳承與發展探索出新的道路。

5 參考文獻

[1][2] 胡燕. 北京歷史街區的傳統建筑色彩文化與保護策略研究[J].建筑文化，2013（02）：1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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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章新. 清代宮廷服色體系概要[C]. 2019 年中國傳統色彩年會論文集，2019：1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