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魚》的爭議背后

曉丹

《小美人魚》受爭議最大的莫過于啟用黑人演員海莉·貝利飾演小美人魚愛麗兒。

在《小美人魚》中，由于長期生活在海底，愛麗兒對人類世界尤其好奇著迷，她做夢都想去岸上瞧一瞧看一看，解開心底無數謎團。

5月下旬，迪士尼真人電影《小美人魚》在國內預售票房僅8萬元登上了熱搜。投資2.5億美元，擁有迪士尼公主系列金字招牌的電影預售成績如此慘淡，擋住片名還以為這是某部小眾文藝片。不過，這樣的預售成績并沒有讓人覺得有多意外，甚至不少網友還戲稱這8萬的預售票房估計一大半是做吐槽視頻的博主貢獻的。之所以出現這樣的局面，與這部電影開拍以來巨大的爭議不無關系。不光在中國市場如此，在電影宣傳片剛剛問世的時候，《小美人魚》就在國外視頻網站上迅速打破了“點踩”紀錄，短時間內就收到了超過200萬個“踩”，相比之下36萬的“贊”顯得有些可憐。

《小美人魚》在上映之后，票房也不盡如人意，盡管在美國市場表現不錯，拿下了將近1.4億美元的票房，超過了2019年的真人版《阿拉丁》。但放眼全球，《小美人魚》的票房可以說是差強人意，排在美國之后的墨西哥和英國的票房都沒有超過1億美元，其他地區甚至超過5000萬票房的地方都不多，截止到6月2日，全球票房僅超過2億美元，這與迪士尼之前高調宣稱“這是至今為止我們制作最完美的《小美人魚》”的說法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真人改編的難題

《小美人魚》除了在美國本土評分較高，其他國家的電影網站大多都給了不及格的成績。而這部電影本身也僅僅算是“迪士尼流水線水平的爆米花作品”，甚至都不能算是高水平，因為從特效角度來說這部電影并不盡如人意。主打的水下世界由于采用了后期制作的“偽3D”，導致水下畫面整體偏黑，水下特效比起前段時間的《阿凡達：水之道》顯得相形見絀，動畫版中宏偉的水下宮殿等場景也沒有得到很好的呈現，有偷工減料的嫌疑。奇怪的是，作為一部主要面向兒童的影片，《小美人魚》在開場階段整體氛圍被渲染得異常恐怖，黑暗的畫面，詭異的配樂，時不時出現的“jump scare”技巧（跳躍式驚嚇），讓人一度以為這是一部恐怖片，也許在這種氛圍下，黑色皮膚留著“臟辮”的美人魚愛麗兒才顯得不那么突兀。

真人版《小美人魚》從動畫的89分鐘增加到了135分鐘，補充并修改了一些設定，比如反派女巫烏蘇拉變成了人魚國王的妹妹，陸地上的國王也被改編成了黑皮膚的女王，為了讓設定合理，王子成了女王的養子。不過，這些設定并沒有讓影片的情節變得豐滿，反而又產生了很多漏洞，比如加入的王子與女王故事線：向往海洋的王子與排斥海洋的女王之間的矛盾看似豐富了二者的形象，但是，一個靠近大海以貿易為主的王國，女王卻排斥大海就顯得非常不合情理；比如動畫版中大家齊心協力戳破女巫的偽裝，解除王子的魔法，幫愛麗兒奪回聲音的經典橋段，是海洋中的小伙伴共同幫助“海的女兒”。而真人版中變成了女主親自上前與反派互相“扯頭花”，更像是現代偶像劇中的“原配手撕小三”；動畫中，除了王子與公主的愛情，還有叛逆的愛麗兒與過分保護女兒的父親之間的矛盾，最后落幕時父女的和解同樣是影片的高光時刻。而在真人電影中，好像人人都退化成了“戀愛腦”。

動畫電影的真人化改編是迪士尼這些年的重頭戲，畢竟手握無數經典動畫形象，炒一炒冷飯無可厚非，既節約成本又可以帶來不菲的票房收入。而迪士尼也確實有過不少的經典改編案例，《沉睡魔咒》從另一個角度呈現了《睡美人》的故事，給了瑪琳菲森這個曾經的反派人物獨特的魅力；“逐幀還原”的《美女與野獸》則是放棄了改編，用華麗的視覺效果給觀眾呈現出了與動畫不一樣的質感；《阿拉丁》則是給觀眾帶來了一個情感更加激烈，更加獨立的茉莉公主，賦予了她現代女性的勇敢與自強，使人物形象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不過這兩年迪士尼在改編的過程中好像走上了“彎路”，真人版《花木蘭》中強行增加“氣”的概念與反派女巫的形象就引起了很多觀眾的不滿，而《小美人魚》的很多改編則更是“強行加戲”。而在動畫真人化的改編中，還有一個始終無法解決的問題，就是動畫中夸張的表情和動作在真人版電影中難以還原。比如《獅子王》中辛巴、丁滿和彭彭搖頭晃腦走路的經典形象在真人電影中就顯得格外呆板；《小飛象》中的珍寶也缺少了動畫中的靈性；同樣，在《小美人魚》中螃蟹塞巴斯丁和比目魚小胖完全失去了光彩，《花木蘭》中的木須干脆被直接刪除，而這些形象本應是非常出彩的“氣氛擔當”。當然，迪士尼的真人化改編之路不會停止，究竟如何在經典與創新之間找到平衡點，也許是迪士尼在很長一段時間都要面臨的課題。

“正確”之外

說到《小美人魚》這部電影，膚色這個問題是無論如何也繞不過去的，黑色皮膚的愛麗兒也是這部電影引起巨大爭論的根源之一。其實，迪士尼公主并不全是金發碧眼，《風中奇緣》中的寶嘉康蒂，《公主與青蛙》中的蒂安娜，《海洋奇緣》中的莫阿娜等都是有色人種，而這些公主形象非但沒有引起爭議，還受到了普遍的歡迎。而在同樣是迪士尼出品的《加勒比海盜》中，也出現過黑皮膚的美人魚形象。

在幾年前火出圈的動畫電影《蜘蛛俠：平行宇宙》中，黑色皮膚的蜘蛛俠邁爾斯也受到了全球觀眾的喜愛。可見，觀眾并不是不能接受不同膚色的公主或者超級英雄。很多人表示，在安徒生的的童話中，并沒有詳細說明小美人魚的膚色，如果重新編寫一個小美人魚的故事，膚色問題也不會成為爭論的焦點。歸根結底，爭論的根源在于童年時代的小美人魚愛麗兒的經典形象為了迎合某種“正確”被推翻了，這樣很多人的童年記憶成了迪士尼迎合“正確”的犧牲品。

其實，童話故事會隨著時代不斷變化，比如著名的童話故事《小紅帽》，最初是由法國詩人夏爾·佩羅收集改編的，初版的《小紅帽》可以說是“很黃很暴力”；而到了格林兄弟的時代，隨著工業革命的影響，家庭與兒童教育變得更加重要，《小紅帽》變成了兒童文學，除了教育孩子不要相信陌生人，新加入的獵人形象也在客觀上強調了男性的權威；后來隨著女權運動的興起，帶有強烈女權特色的動畫片《熱辣小紅帽》應運而生。《小美人魚》的故事也是如此，在安徒生創作的版本中，除了與王子的愛情故事外，小美人魚渴望得到“永恒的靈魂”也是故事的重要情節，整個故事中帶有極其濃厚的宗教氛圍；到了1989年，動畫版《小美人魚》變成了充滿冒險精神的叛逆公主愛麗兒獨立自主地追求愛情與夢想。而且，在動畫版《小美人魚》中，愛麗兒的紅頭發也被認為是大膽的創新，因為在西方，紅頭發綠眼睛這樣的體貌特征一直以來也是被歧視的，甚至在今天真人版《小美人魚》上映的時候，外國網絡上還產生了“皮膚與發色”的論戰。

上圖：《沉睡魔咒》電影改編自1959年迪士尼老牌動畫《睡美人》，《沉睡魔咒》從另一個角度呈現了《睡美人》的故事，賦予了瑪琳菲森這個曾經的反派人物獨特的魅力。下圖：莫阿娜是《海洋奇緣》中的女主角，雖是有色人種，卻深受大家喜愛。

所以，真人版《小美人魚》是什么膚色其實并不重要，也并非是引起爭議的核心問題。真正的問題在于近些年在西方為了迎合某些“正確”，對很多人的習慣、認知甚至喜好進行強迫性修正。而這些“正確”也并不是真的為了少數族裔著想，而是成了粗制濫造的擋箭牌，更有甚者成了炒作與作秀的工具。在這個“正確”的城墻面前，所有人都不敢進行批評，因為“只要批評就是歧視，就是不正確”。

在美國電影網站IMBD和“爛番茄”上，同樣上演了一場“皇帝的新衣”的鬧劇，夸獎的人說不出這部電影哪里好，所有打“一星”的人也不敢說這部電影哪里不好，大家心照不宣的在“正確”的氛圍之下進行著一場大型行為藝術表演。而這種“正確”對于少數族裔來說，也并不是真正的尊重。膚色的爭議也成了電影質量與票房的“背鍋俠”，看似“正確”的選擇，卻讓少數族裔的機會變得越來越少，處境越來越艱難。而迪士尼則躲在這個名為“正確”的盾牌后面，賺著流量，數著錢。

（責編：馬南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