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學濤
(山東社會科學院 農村發展研究所,山東 濟南 250002)
推動縣域經濟發展是實現共同富裕的根本路徑[1]。二十大提出了“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目標。如何推進共同富裕成為當前我國最具前沿性的理論研究和實踐探索,然而實現共同富裕的重點不在于限制富裕地區的發展,而在于提高發展中地區的經濟發展速度,特別是提高縣域經濟的發展速度。縣域作為連接城市與鄉村的重要載體,其經濟高質量發展能夠破除城鄉之間要素流動壁壘,掃清城市資源向農村流動的體制機制障礙、矯正城鄉失衡、促進城鄉融合[2],從緩解城鄉差距、縮小區域差距和群體差距角度為實現共同富裕創造條件[3]。縣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為建立健全城鄉要素自由流動、基礎設施一體化機制,重塑城鄉、區域間關系,實現城鄉和區域的融合發展創造了經濟基礎[4]。然而實現的困境在于縣域經濟基礎薄弱、人才匱乏且在國民經濟發展中處于弱勢地位,依靠自身力量縣域經濟很難實現高質量發展[5]。
數字金融為縣域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了新契機,縣域有機會通過高質量發展助推共同富裕[6]。隨著劉易斯拐點的到來,人口紅利、投資紅利和資源紅利等正在減退,改革開放帶來的技術落差優勢也在市場經濟潮流中逐漸弱化,因此為縣域經濟高質量發展尋找新源泉變得尤為迫切[7]。隨著信息技術的發展,以數字化和移動化為代表的數字金融在中國迅速發展,在開放經濟條件下,縣域經濟在一定程度上能夠實現對城市經濟的“彎道超車”[8],數字金融成為實現縣域共同富裕的新動力。在開放經濟條件下,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的影響表現在:一是數字金融破除了傳統金融對縣域經濟的約束,能夠以低成本和便利的方式為縣域經濟提供金融服務,它解決了金融服務縣域最后一公里的問題,數字金融使偏遠的西部地區和貧困地區也能夠平等地分享到數字紅利,從補齊區域經濟發展短板弱項角度為扎實推動共同富裕提供了新路徑;二是與傳統金融相比,數字金融作為一種新業態,其優勢在于能夠降低供求雙方的交易成本,提高縣域要素效率,為縣域經濟分享數字金融成果提供了機遇,進而促進了縣域經濟包容性增長,為從縣域經濟發展角度扎實推進共同富裕提供了新動力。
為了分析共同富裕背景下縣域如何分享數字金融紅利,本文主要回答三個問題:第一,數字金融能否從縣域經濟發展角度扎實推進共同富裕;第二,在共同富裕背景下縣域經濟通過什么樣的路徑分享數字金融的紅利;第三,經濟發展和地區差異如何影響縣域經濟分享數字金融紅利。本研究可能的邊際貢獻在于:從理論上,研究了共同富裕背景下數字金融與縣域經濟發展的分析框架,探討了共同富裕背景下縣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邏輯問題;從現實價值上,探討了縣域經濟高質量發展新路徑,從補齊縣域經濟發展短板弱項角度,為扎實推進共同富裕提供了理論和現實支持。
數字金融從縣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角度為推進共同富裕提供了新路徑。數字金融不僅會向傳統經濟體提供金融服務[9],而且還會向縣域等弱勢經濟體提供金融服務[10],這在一定程度上不僅為解決縣域金融供給不足的痼疾帶來了新曙光[11],還為推動共同富裕提供了新視角[12]。在扎實推進共同富裕背景下,學者從不同角度研究了共同富裕背景下各類經濟體如何分享數字金融紅利的問題。共同富裕是在新發展階段以增進人民福祉為目的,通過縮小區域、城鄉發展差距來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13],由于傳統金融自身的局限性,縣域經濟存在著“資本外流”和“資本短缺”[14],數字金融改變了傳統金融市場的服務模式,突破了傳統金融業的“二八定律”,使得縣域經濟也能夠均等地獲得金融服務[15],即數字金融通過緩解傳統金融機構對縣域經濟融資約束[16]的方式實現了區域間、城鄉間金融資源獲取機會的均等化,使縣域等弱勢經濟體也能夠獲得金融服務,進而從金融角度支持了共同富裕[17]。例如數字金融通過對用戶的信用評價降低了傳統金融的約束力,使得弱勢群體也能快速獲得貸款[1],從推動弱勢群體發展角度縮小了經濟發展差距,助力了共同富裕[4]。
數字金融通過補齊縣域經濟短板的方式推進了共同富裕。縣域經濟作為經濟社會發展的基本單位連接著城市與鄉村,成為吸引農村轉移人口和承接城市產業轉移的重要載體,但由于縣域長期未受到重視,導致縣域成為共同富裕的短板弱項[18]。為了推動縣域經濟發展,國家出臺多項金融政策,但縣域經濟內存在著經營記錄不完善和抵押物難以量化等問題[6],這種信息不對稱提高了傳統金融機構的風險,以至于縣域經濟很難從傳統金融機構獲得貸款[14]。數字金融運用大數據和云計算等技術不但降低了傳統金融的服務門檻[19],緩解了縣域經濟的信貸約束,而且還提高了縣域的創新創業積極性[20]、促進鄉村產業發展[21],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共同富裕所需的資本要素[22]。數字金融通過補齊縣域經濟發展短板弱項的方式[23],從促進縣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角度為實現共同富裕提供了經濟基礎[24]。
部分學者也質疑了數字金融在共同富裕中的作用。數字金融也兼具“雙刃劍”的特征,即數字金融也具有金融的屬性[25]。數字金融在借助信息技術發展的同時,也提高了金融行業的風險[26],同時數字金融的發展并沒有改變金融的傳染性和突發性,特別是在網絡傳染的條件下更容易引起金融市場的動蕩,進而不利于經濟發展[27]。例如信息的不對稱會導致網絡借貸市場的逆向選擇和道德風險[8]。由于縣域經濟效率低于城市經濟效率,金融在逐利條件下,數字金融依然會將金融資本投向城市經濟[20],同時數字金融也會帶動傳統金融流向城市經濟,進而加重金融對縣域的排斥[15]。因此從直觀上來看,在共同富裕背景下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影響的方向和效果還不確定,仍需要從理論角度和實證角度對數字金融進行研究。
通過文獻綜述發現現有文獻還存在著以下可拓展之處:一是研究如何發展縣域經濟促進共同富裕。縣域面臨著金融不足和資金外流并存的現象[28],數字金融的普惠性使縣域也能平等地獲得數字金融,在扎實推進共同富裕背景下,數字金融能否通過促進縣域經濟發展的方式推進共同富裕還需要從理論和實證角度進一步研究,因此本文在共同富裕背景下討論縣域經濟能否分享到數字金融紅利。二是在模型內同時討論空間自回歸項和空間誤差項。現有文獻在分析空間關系時,分別探討了空間自回歸關系和空間誤差關系,但這兩者可能會同時存在,因此本文嘗試運用能夠同時討論空間自回歸項和空間誤差項的SARAR模型進行實證分析。三是探究共同富裕背景下不同類型縣域分享數字金融紅利的差異。現有文獻在實證分析過程中默認數字金融對縣域的影響是均質的,然而不同地區的縣域經濟存在著顯著的差異,因此本文嘗試分析共同富裕背景下數字金融對不同類型縣域經濟影響的差異,以期探討數字金融如何通過縮小縣域間經濟差距的方式推進共同富裕。
隨著中國經濟結構的轉型升級,縣域的成熟技術、勞動密集型產業也逐漸開始轉型升級[7]。產業轉型升級需要大量的資本要素投入,但由于城市資本回報率高于縣域,部分縣域存在著資本外流的問題[15]。數字金融突破了傳統金融的時空距離,擴大了金融產品的覆蓋范圍[19],降低了金融服務的門檻,從補齊縣域經濟短板角度,為扎實推進共同富裕提供了新思路[29]。
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的直接影響表現在以下三方面:一是推動創新方面,數字金融能夠降低縣域的交易成本,通過改變金融服務模式[27]、滿足企業和居民金融需求多樣化的方式[30],從提高縣域產品的技術含量和拓展縣域產品的市場邊界[19]等角度,為縣域經濟發展創造了空間;二是融資約束方面,數字金融能夠拓寬農民的融資渠道[15],進而縮小收入差距,實現縣域經濟發展均等化[31]。數字金融能夠為縣域制造業和服務業發展提供資本要素[32],最終改善縣域經濟的發展環境,促進縣域經濟高質量發展[33];三是社會引領方面,數字金融通過支持電子繳費和“電子樹種下實物樹”等互聯網活動,鼓勵具有環保意識但無法付諸實踐的人參與到互聯網活動中,進而產生有利于縣域經濟發展的生態效益[34],降低縣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環境約束[35],例如在數字金融的支持下螞蟻森林通過線上收集能量線下種樹的方式顯著提高了內蒙古自治區阿拉善的森林覆蓋率,螞蟻森林在改善當地環境的同時在一定程度上也解決了當地居民的就業問題,助力了當地經濟發展。據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說。
H1數字金融會對縣域經濟發展產生正向影響,即數字金融能夠通過促進縣域經濟發展的方式助推共同富裕。
一是數字金融的覆蓋廣度方面。與傳統金融要求金融機構數量和從業人員等不同,數字金融會突破縣域間的時空距離[19],但數字金融會依賴電子用戶數,縣域內注冊的電子用戶數越多,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的拉動作用就越明顯[14];同時,數字金融的覆蓋廣度還依賴數字金融與縣域內傳統金融的有效銜接[11],即縣域內數字金融用戶綁定的銀行卡數量越多,數字金融對縣域的促進作用也會越明顯,其在共同富裕中的作用也就越顯著。二是數字金融的使用深度方面。數字金融不僅具有支付功能,還擁有基金、信貸和投資等業務,數字金融的業務越多[37],其對縣域的促進作用就越顯著[22];數字金融對縣域的促進作用還會受到數字金融用戶活躍度的影響[15],縣域內數字金融的用戶越活躍,數字金融在共同富裕中的作用也就會越顯著。三是數字金融服務程度。數字金融服務程度主要體現在數字金融的便利性、低成本以及信用化程度等方面,數字金融服務程度的提升還會降低數字金融服務縣域的門檻[32],進而在共同富裕中也就更能體現數字金融的價值[35]。據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說。
H2數字金融覆蓋廣度、使用深度和服務程度的提升均會對縣域經濟發展產生正向影響。
在共同富裕背景下,產業結構升級成為縣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源泉。產業結構升級的實質就是在高效率部門擴張的背景下,要素會由低效率部門向高效率部門轉移[37],在要素轉移過程中要素投入數量并沒有變化,但要素效率提升會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4]。在現實中由于產業結構單一、轉型風險高,縣域往往面臨資金約束,這不僅制約了縣域經濟發展,而且還抑制了縣域產業結構升級[7]。數字金融的發展為推動縣域產業結構升級提供了新路徑[38]。數字金融對傳統產業的影響方面,數字金融改造了縣域傳統產業,數字金融通過解決信息不對稱問題,為改造傳統產業提供了資金支持,優化了縣域的資本要素配置結構[39],促進了縣域傳統產業由勞動密集型向資本密集型轉變,最終推動了縣域傳統產業向中高端邁進[40]。數字金融對縣域新產業的影響方面,數字金融具有催化功能[20],即數字金融的發展會帶動低物質資本和低社會資本的創業活動,進而促進創業機會的均等化,使縣域能夠均等地分享創新資源,進而帶動縣域新產業發展[6],最終促進了縣域產業結構升級[7]。在共同富裕背景下,縣域產業結構的不斷升級會促進縣域經濟發展;而數字金融的發展為縣域產業結構升級提供了新源泉[38]。據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說。
H3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的影響會存在產業結構的中介效應,即數字金融會通過提升產業結構的方式間接地助推共同富裕。
受自然環境和社會發展條件的限制,不同縣域的經濟發展狀況存在著顯著的差異。改革開放以來,一部分有條件的縣域率先發展,一部分縣域發展較慢[19]。隨著地區經濟的發展,縣域間的經濟發展差距也不斷拉大。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縣域的傳統金融相對完善,縣域能夠獲得的傳統金融數量也就相對較多;經濟發展水平較低縣域的傳統金融相對落后,這部分縣域能夠獲得的傳統金融數量也就相對較少[16]。在扎實推進共同富裕背景下,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縣域所需的數字金融數量也相對較少[15],由于經濟發展水平較低縣域能夠獲得的傳統金融數量有限[22],在數字金融普惠性作用下,這部分縣域也能夠平等地獲得數字金融[31]。由邊際效應遞減規律可知,數字金融對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縣域的影響相對較小,反而會對經濟發展水平較低縣域的影響相對較大[8]。同時經濟發展水平不同縣域的數字金融發展也存在著顯著的差距[15],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縣域的數字金融發展相對成熟[19],其對縣域的影響在邊際效應遞減規律的作用下也會相對較小;經濟發展水平較低縣域的數字金融發展處于起步階段,其對縣域的影響在邊際效應遞減規律的作用下也會相對較大[13]。綜上所述,初始經濟發展水平不同的縣域能夠分享到的數字紅利也會存在差異。據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說。
H4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的影響還會受到縣域初始經濟發展水平的影響,即不同地區能否分享到數字金融的紅利還會受到縣域經濟發展水平的影響。
依據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影響的理論分析,同時考慮到數字金融和縣域經濟的空間相關性,本文嘗試構建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影響的空間計量模型。由于空間計量模型的空間自回歸項和空間誤差項可能會同時存在,而現有的空間計量模型SAR模型和SEM模型只能分別處理空間自回歸項和空間誤差項,因此,本文嘗試采用SARAR模型討論數字金融與縣域經濟之間的關系,該模型能夠同時討論空間自回歸項和空間誤差項。本文設定的空間計量模型如下
Y=ρWY+Xβ+μ
(1)
μ=λWμ+ε
(2)

本文選取2014至2020年中國1 869個縣域為研究對象,分析數字金融能否以促進縣域經濟發展的方式推動共同富裕。本文分析所用數據包括三個部分。第一部分是縣域數據,中國1 869個縣域的主要指標來自《中國縣域統計年鑒》(2015—2021年),部分指標來自各省市自治區的年鑒。第二部分是數字金融數據,數字金融及其各維度指標的數據來自北京大學數字金融研究中心公布的數字普惠金融指數(2014—2020)。第三部分是縣域經緯度。由于數字金融和縣域經濟之間可能存在空間相關性,在討論數字金融和縣域經濟空間相關性過程中需要運用權重矩陣,本文運用縣域經緯度數據基于歐氏距離公式計算權重矩陣,縣域經緯度數據來源于經緯度查詢網(1)經緯度查詢網網址為:https://jingweidu.bmcx.com/。
被解釋變量為縣域經濟,借鑒尹應凱和彭興越(2020)[41]的研究成果,被解釋變量縣域經濟采用縣域地區生產總值取自然對數(lnGDP)來衡量。
核心解釋變量為數字金融,采用歸一化之后的數字金融指數作為縣域數字金融的指標,即采用數字金融指數除以100來衡量(index),數字金融指數不僅包含一級數字金融指數,還包含數字金融覆蓋廣度、使用深度和服務程度三個維度的二級指標,本文分別運用index1、index2和index3表示縣域數字金融的三個維度。數字金融覆蓋廣度指的是經濟體內數字金融賬號的覆蓋率,即經濟體內擁有數字金融賬號以及數字金融賬號與傳統金融賬號的銜接程度;數字金融使用深度指的是經濟體內實際運用數字金融的狀況,包含數字金融的支付業務、信貸業務和投資業務等;數字金融服務程度是指數字金融所實現的金融數字化程度,即數字金融對傳統金融的替代程度。

控制變量選取的依據是新古典經濟增長理論,同時由于縣域數據變量相對較少,考慮到縣域數據的可得性,本文在計量模型內還加入了七個控制變量。變量的含義及描述性統計如表1所示。

表1 變量描述性統計
數字金融與縣域經濟在不同地區之間并非均勻分布[42],如果二者之間存在著空間相關性,則需要運用空間計量模型分析二者之間的關系;如果二者之間不存在空間相關性,只需要運用傳統計量模型分析二者之間的關系。本文借鑒孫學濤等(2022)[15]的研究成果,運用Moran’s I指數對數字金融和縣域經濟的空間相關性進行檢驗,檢驗結果具體如表2所示。

表2 空間相關性檢驗結果
表2給出了數字金融和縣域經濟的空間相關性檢驗結果。由表2可知,除2016年數字金融和縣域經濟的Moran’s I指數沒有通過顯著性水平檢驗外,其余年份的數字金融和縣域經濟的Moran’s I指數均為正,并且均通過了顯著性水平檢驗。這說明數字金融和縣域經濟均表現為正向的空間相關關系,即數字金融(縣域經濟)水平越高(低)的地區與數字金融(縣域經濟)水平越高(低)的地區相鄰。因此,在討論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影響時需要運用空間計量模型進行分析。
本文在實證分析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的影響之前,采用BP檢驗和Husman檢驗討論了混合效應、隨機效應和固定效應哪種更適合分析數字金融及其各維度對縣域經濟的影響。BP檢驗拒絕了原假設,即認為隨機效應比混合效應更適合分析數字金融及其各維度對縣域經濟的影響,Husman檢驗拒絕了原假設,即認為固定效應比隨機效應更適合分析數字金融及其各維度對縣域經濟的影響。因此,本文運用SARAR模型基于固定效應分析在共同富裕背景下數字金融及其各維度對縣域經濟的影響。數字金融及其各維度對縣域經濟影響的估計結果具體如表3所示。

表3 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的回歸結果
表3列(1)-(4)的被解釋變量均為縣域地區生產總值,列(1)的核心解釋變量為數字金融指數,列(2)的核心解釋變量為數字金融的覆蓋廣度,列(3)的核心解釋變量為數字金融的使用深度,列(4)的核心解釋變量為數字金融的服務程度。數字金融及其各維度對縣域經濟影響的具體分析如下。
1.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的影響
由表3列(1)的估計結果可知,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的影響為正,并且在1%水平上顯著。說明數字金融的發展能夠促進縣域經濟發展,驗證了假說1。可能的解釋是,一方面在共同富裕背景下縣域經濟發展能夠分享到數字金融的紅利,即數字金融發展驅動了縣域經濟發展,縮小了“數字鴻溝”[43],傳統金融大都圍繞著城市,縣域經濟在國民經濟發展中處于弱勢地位,縣域經濟很難從傳統金融中獲得服務,數字金融推行的交易去中介化,降低了傳統金融開拓業務的成本,彌補了傳統金融服務的缺失,為縣域經濟發展帶來了新源泉,從縣域經濟發展角度助推了共同富裕;另一方面,數字金融在一定程度上還解決了信息不對稱的問題,使得縣域也能夠通過信用評價的方式獲得貸款,解決了縣域信貸缺乏抵押物等問題,同時也防止了道德風險的發生,破解了縣域經濟發展的金融服務不足等問題,進而促進縣域經濟發展,最終從縣域經濟發展角度推動了共同富裕。
2.數字金融的覆蓋廣度對縣域經濟的影響
由表3列(2)的估計結果可知,數字金融覆蓋廣度對縣域經濟的影響為正,并且在10%的統計水平上顯著。說明數字金融的覆蓋廣度越廣,縣域經濟水平就越高,驗證了假說2。可能的解釋是數字金融的發展會依賴縣域數字金融的用戶數,縣域內注冊的電子用戶數越多,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的拉動作用就越明顯[13],在共同富裕背景下數字金融覆蓋廣度不僅是數字金融有效供給的前提,而且還是數字金融發展的前提[33]。一方面從縣域外部講,縣域經濟中數字金融覆蓋廣度的延伸在一定程度上會提高縣域經濟數字金融可得性,這種金融可得性的提高會為縣域經濟發展注入新動力,進而促進縣域經濟發展;另一方面從縣域內講,數字金融覆蓋廣度的提升意味著縣域內運用數字金融的用戶數不斷增加,隨著數字金融用戶數的增加,數字金融普惠效應的作用就會越大,對縣域的存貸業務的促進效果就越顯著,最終在共同富裕背景下將被排斥在傳統金融之外的用戶納入到數字金融的服務范圍內,這在一定程度上縮小了縣域與城市間的發展差距,從促進縣域經濟發展角度助推了共同富裕。
3.數字金融的使用深度對縣域經濟的影響
由表3列(3)的估計結果可知,數字金融使用深度對縣域經濟的影響為正,并且在10%的統計水平上顯著,說明數字金融的使用深度越深,縣域經濟水平就越高,驗證了假說2。可能的解釋是,一方面數字金融的覆蓋廣度是數字金融發展的前提,而數字金融的使用深度則是數字金融發展的基礎,由于數字金融的交易成本相對低于傳統金融的交易成本[7],數字金融的需求方在產生金融需求后,數字金融產品的多樣化能夠滿足需求方的不同需求,進而降低了需求方的交易成本,提高了資源配置效率,最終從促進縣域經濟發展角度助推了共同富裕;另一方面,數字金融的有效供給離不開縣域內的數字金融使用頻率,隨著縣域數字金融使用頻率的提升,縣域經濟分享到數字金融服務的概率就會增加,進而會促進縣域經濟發展,從而縮小了縣域與城市的經濟差距,最終為共同富裕的實現提供了新路徑。
4.數字金融服務程度對縣域經濟的影響
由表3列(4)的估計結果可知,數字金融的服務程度對縣域經濟的影響為正,但沒有通過顯著性水平檢驗,說明數字金融的服務程度不會對縣域經濟產生影響,未能驗證假說2。可能的解釋是,一方面數字金融與傳統金融最大的區別在于數字金融的移動化和便利化,但對于縣域經濟而言,在共同富裕背景下能否獲得金融供給才是最重要的,縣域經濟并不會因為金融供給移動化水平和便利性水平的提升而迅速發展;另一方面從數字金融服務程度的具體指標來看,數字金融服務程度表示數字金融的移動化、便利化和信用化,數字金融服務程度對縣域經濟的影響不顯著,還可能是由于縣域數字金融發展緩慢,數字金融的移動化、便利化和信用化等在縣域經濟中的作用還未充分發揮,因此在從縣域經濟發展角度促進共同富裕的過程中,縣域經濟應該將發展的重點放在提升數字金融服務程度。
5.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影響的空間溢出效應
由于數字金融和縣域經濟均存在空間相關性,為了分析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影響的空間溢出效應,本文采用SARAR模型分析了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的影響及其空間溢出效應。由表3列(1)-(4)可知,空間自回歸項(rho)的估計結果均為負,并且均在1%的統計水平上顯著,說明相鄰縣域的數字金融對本縣域經濟會產生負向影響,即縣域數字金融發展會抑制相鄰縣域經濟發展。可能的解釋是,數字金融同樣具有極化效應[19],即縣域i數字金融的發展會將相鄰縣域j的優勢要素吸引到縣域i,進而不利于縣域j數字金融的發展,使得縣域i數字金融發展對相鄰縣域j的數字金融發展產生抑制作用,這也會對縣域j的經濟發展產生抑制作用,最終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發展表現出負向的溢出效應。

表4 相鄰縣域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的回歸結果(2)篇幅有限,控制變量回歸結果未列示。下同。
為了準確地分析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發展影響的空間溢出效應,本文還以相鄰縣域數字金融的平均值為核心解釋變量分析相鄰縣域數字金融對本縣域經濟發展的影響,以討論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影響的空間溢出效應。被解釋變量和控制變量的設定以及計量模型的選取均與基準模型一致。相鄰縣域數字金融及其各維度對縣域經濟影響的估計結果具體如表4所示。
表4報告了數字金融及其各維度對縣域經濟影響的空間溢出效應,即相鄰縣域的數字金融及其各維度對縣域經濟的影響。由表4可知,列(1)至列(3)中變量Index的結果為負,且均在1%的統計水平上顯著;列(4)的結果為負,在10%水平上顯著。由變量Index可以看出相鄰縣域數字金融及其各維度對縣域經濟的影響均為負,并且均通過了顯著性水平檢驗。一個有意思的發現是數字金融服務程度對本縣域經濟的影響不顯著,但對相鄰縣域經濟的影響顯著為負。說明在共同富裕背景下相鄰縣域經濟在分享數字金融紅利過程中存在著競爭關系。可能的解釋是數字金融便利性和移動化也會存在極化效應,縣域i數字金融服務程度的發展會對相鄰縣域j產生虹吸效應,這不但會抑制縣域j數字金融的發展,而且還會對縣域j優勢資本要素產生吸引作用,進而導致縣域j的優勢資本要素外流,最終對縣域j的經濟發展產生抑制作用。

表5 數字金融對縣域不同產業增加值的回歸結果
1.產業異質性
在共同富裕背景下為了分析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影響的產業異質性,本文還討論了數字金融對縣域不同產業增加值的影響,以分析數字金融是否會以縮小產業發展差距的方式推動共同富裕。核心解釋變量和控制變量的設定以及計量模型的選取均與基準模型一致。表5報告了數字金融對縣域不同產業影響的差異,數字金融對縣域不同產業增加值的影響具體分析如下。
(1)數字金融對第一產業增加值的影響。由表5列(1)的估計結果可知,數字金融對縣域第一產業增加值的影響為負,并且通過了顯著性水平檢驗,說明縣域數字金融發展會抑制縣域第一產業的發展。可能的解釋是,一方面隨著縣域數字金融的發展,在縣域內會催生新行業和新產業,新行業和新產業的出現需要大量的勞動要素,這些要素主要來源于第一產業,隨著縣域內第一產業勞動要素的流失,縣域第一產業的發展會受到影響,最終會引致數字金融抑制第一產業的發展;另一方面縣域數字金融促進了縣域二、三產業的發展,進而加大了二、三產業對第一產業的虹吸效應,伴隨著二、三產業對第一產業的虹吸,縣域內第一產業發展會相對緩慢,進而導致數字金融抑制第一產業的發展。
(2)數字金融對第二產業增加值的影響。由表5列(2)的估計結果可知,數字金融對縣域第二產業增加值的影響為正,并且通過了顯著性水平檢驗,說明縣域數字金融發展會促進縣域第二產業的發展。可能的解釋是,一方面縣域數字金融的發展能夠彌補傳統金融的不足,提高制造業的金融可得性,使制造業內的中小企業也能夠享受到金融服務,進而促進縣域第二產業的發展[32];另一方面縣域數字金融發展還會降低制造業的交易成本[27],從提高縣域制造業的效率角度促進了縣域制造業發展。
(3)數字金融對第三產業增加值的影響。由表5列(3)的估計結果可知,數字金融對縣域第三產業增加值的影響為正,并且通過了顯著性水平檢驗。說明縣域數字金融發展會促進縣域第三產業的發展。可能的解釋是,一方面縣域數字金融發展所催生的行業主要集中于第三產業,新興產業的發展不僅能夠為縣域經濟創造更多的就業機會,還會促進縣域經濟結構轉型升級,進而促進了縣域第三產業的發展;另一方面縣域數字金融發展拓寬了縣域第三產業的融資渠道,提高了縣域第三產業發展的資本可得性,進而從增加第三產業要素投入角度促進了縣域第三產業發展。
2.貧富異質性
由于數字金融對經濟的影響存在異質性[19],即數字金融對不同經濟發展水平的縣域產生不同的影響,因此分析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的影響需要考慮縣域經濟的初始狀態。在實證分析中,本文將2013年縣域地區生產總值與數字金融的交互項引入計量模型,分析考慮縣域不同初始經濟狀態下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的影響差異,以分析數字金融是否會以縮小貧富縣域差距的方式推動共同富裕。變量設定以及計量模型的選取均與基準模型一致,考慮縣域不同初始經濟狀態下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影響的估計結果如表6所示。其中列(1)的核心解釋變量為數字金融指數,列(2)的核心解釋變量為數字金融的覆蓋廣度,列(3)的核心解釋變量為數字金融的使用深度,列(4)的核心解釋變量為數字金融的服務程度。數字金融對不同初始狀態縣域經濟影響的差異具體分析如下。
(1)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影響的非均衡效應。表6報告了不同初始經濟發展水平下,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影響的異質性。由表6的估計結果可以看出,計量模型內加入數字金融與縣域經濟初始值交互項后,數字金融及其各維度對縣域經濟的估計結果與表3基準回歸的估計結果基本一致。將表6的估計系數與表3的估計系數進行對比發現,當考慮縣域經濟初始發展水平時,數字金融及其各維度的估計系數均變大,說明如果不考慮縣域經濟的初始狀態,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發展的影響會被低估,驗證了假說4。可能的解釋是,一方面是初始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縣域,其數字金融發展的條件也相對充足,如果在實證分析過程中不考慮到數字金融發展條件的影響,就會導致數字金融及其各維度對縣域經濟的影響被低估,同時數字金融與傳統金融最大的區別在于數字金融的規模優勢,縣域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縣域,其經濟總量也相對較大,在經濟總量較大的地區數字金融的規模優勢也就越明顯;另一方面,縣域經濟水平相對較高的縣域對數字金融的需求量也就相對較大,同等條件下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縣域會率先引進數字金融,進而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縣域的數字金融發展需求也相對較多,當數字金融進入到縣域之后,數字金融對縣域的促進作用也就會相對更明顯。

表6 數字金融對不同初始狀況縣域經濟影響差異的回歸結果
(2)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影響的差異。由表6的估計結果可以看出,數字金融與縣域經濟初始值的交互項對縣域經濟的影響均為負,除數字金融服務程度與縣域初始值的交互項外,其余核心解釋變量均通過了顯著性水平檢驗。這說明數字金融對不同經濟發展水平縣域的影響存在顯著的差異,即縣域經濟不僅與數字金融發展有關,而且還與縣域初始發展水平有關。可能的解釋是,一方面由于富裕縣域的數字金融起步較早,并且數字金融發展水平相對較高,數字金融對富裕縣域經濟影響的邊際效用就會逐漸降低;另一方面由于貧困縣域在經濟發展中處于弱勢地位,數字金融發展能夠改善縣域內中小企業的融資狀況,進而改善貧困縣域的資本外流,最終促進了貧困縣域經濟發展[8]。從數字金融對貧富縣域影響的差異可以看出,縣域經濟能夠通過縮小貧富差距的方式分享數字金融紅利,即數字金融還會以縮小貧困縣與富裕縣發展差距的方式推動共同富裕。

表7 數字金融對不同區域縣域經濟影響差異的回歸結果
3.區域異質性
由于縣域經濟的地理位置存在著區域差異[19],即縣域所處的地理位置不同,數字金融對其經濟發展水平的影響也就不同,因此在共同富裕背景下分析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的影響還需要考慮縣域的地理位置,然而前文在分析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影響過程中,沒有考慮到縣域地理位置的差異。本部分嘗試將縣域樣本數據劃分為東、中、西三個部分,分別討論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的影響,變量設定以及計量模型的選取均與基準模型一致。表7報告了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影響的區域差異,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影響的區域差異具體分析如下。
由表7列(1)-(3)可知,數字金融對東部、中部和西部地區縣域經濟的影響均為正,數字金融對東部地區縣域經濟的影響在1%水平上顯著,對中部地區縣域經濟的影響在5%水平上顯著,對西部地區縣域經濟的影響在10%水平上顯著。總體而言,數字金融對東中西部縣域經濟的影響與前文基準回歸的估計結果基本一致,再次驗證了數字金融能夠從促進縣域經濟發展角度助推共同富裕。可能的解釋一是數字金融與傳統金融最大的區別在于數字金融突破了時空的限制,它能夠改變縣域間的要素供給不平衡,從增加要素供給角度推動了縣域經濟發展,進而助推了共同富裕;二是縣域在經濟發展中處于弱勢地位,數字金融發展能夠改善縣域經濟發展的狀況,進而抑制縣域的資本外流,從減少要素流出角度促進了縣域經濟發展,最終從縣域發展角度推動了共同富裕。從數字金融對東中西部縣域影響的差異可以看出,縣域經濟能夠通過縮小區域間縣域發展差距的方式分享數字金融紅利,即數字金融還會以縮小東中西部縣域發展差距的方式推動共同富裕。
由前文的分析可知,數字金融的發展會催生部分新行業,同時數字金融的發展還會降低中小企業產品研發的融資約束,據此可以假設數字金融會通過影響縣域產業結構,促進縣域經濟發展[7]。因此,在共同富裕背景下為了準確地分析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的影響,本部分以縣域產業結構為中介變量,分析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的作用機制。本部分主要分為以下三個步驟:第一步,分析產業結構對縣域經濟的影響;第二步,分析數字金融對縣域產業結構的影響;第三步分析數字金融和產業結構對縣域經濟的影響。核心解釋變量和控制變量的設定以及計量模型的選取均與基準模型一致,表8給出了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作用機制的估計結果,限于表8的篇幅,只報告了數字金融的估計系數,沒有報告數字金融各維度的估計系數,其中列(1)和列(3)的被解釋變量為縣域地區生產總值的自然對數,列(2)的被解釋變量為縣域產業結構。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作用機制的具體分析如下。
1.產業結構對縣域經濟的影響
由表8列(1)的估計結果可以看出,產業結構對縣域經濟的影響為正,并且通過了顯著性水平檢驗,說明在共同富裕背景下縣域產業結構升級能夠促進縣域經濟發展。可能的解釋是一方面由產業結構理論可知,產業結構升級是經濟發展的源泉,縣域內產業結構不斷向高效率、高技術、高附加值行業轉型,縣域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不僅會提高縣域經濟效率,而且還會節約縣域要素投入,縣域經濟效率提升和要素投入的減少會成為縣域經濟發展的源泉;一方面產業結構升級表示縣域經濟的重點由農業(或工業)部門轉向工業(或服務業)部門,由比較優勢理論可知,縣域產業結構的升級會推動縣域要素由低效率部門轉移到高效率部門,這種要素的轉移會提高縣域的整體效率,進而促進縣域經濟發展。

表8 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作用機制的回歸結果
2.數字金融對縣域產業結構的影響
由表8列(2)的估計結果可以看出,數字金融對縣域產業結構的影響為正,并且通過了顯著性水平檢驗,說明在共同富裕背景下數字金融發展能夠促進縣域產業結構升級,這與現有文獻關于數字金融對產業結構有正面影響的研究結論是一致的[7]。可能的解釋是,一方面由于縣域內存在“資本外流”和“資本短缺”等現象,數字金融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縣域資本可得性,由于產業間資本回報率存在差異,回報率較高的二三產業獲得資本的概率相對較大,這會促進縣域二三產業的發展,進促進縣域產業結構升級;一方面數字金融的發展為縣域實體經濟發展注入了活力,使得縣域實體經濟也有機會獲得金融支持,由產業異質性分析部分可知,數字金融發展會顯著促進縣域二、三產業發展,但會對縣域第一產業產生抑制作用,由于產業結構表示的是縣域不同產業在縣域經濟中的占比情況,并且縣域二、三產業所占權重較大,因此數字金融發展會推動縣域產業結構升級。
3.產業結構的中介效應
由表8列(3)的估計結果可知,將數字金融和產業結構同時納入計量模型后,數字金融和產業結構對縣域經濟的影響均為正,并且均通過了顯著性水平檢驗。運用Bootstrap法進行中介效應檢驗,檢驗結果均顯著。對照中介效應檢驗的三個標準可知,在數字金融促進縣域經濟發展的影響過程中存在著產業結構的中介效應,說明在共同富裕背景下數字金融不僅會直接促進縣域經濟發展,還會以縣域產業結構為中介變量促進縣域經濟發展,驗證了假說3。可能的解釋是,一是產業結構表示農業、工業和服務業在縣域經濟內的占比狀況,產業結構升級則意味著縣域經濟內服務業和工業越來越重要,由于非農部門的效率高于農業部門的效率,因此產業結構升級會促進縣域經濟發展;二是數字金融雖然是金融與信息技術相融合的產物,但數字金融也具有趨利性,即數字金融也會投向經濟效率較高的部門,進而會促進縣域產業結構升級;三是數字金融對縣域部門經濟會產生異質性作用,這種異質性作用表現為與農業部門相比,數字金融更能夠促進縣域服務業和工業的發展,隨著縣域非農部門的經濟發展,在數字金融發展背景下,縣域經濟的重點也將會由農業部門轉移到非農部門,進而推動縣域產業結構升級促進縣域經濟高質量發展。因此在共同富裕背景下縣域會通過產業結構升級間接地分享到數字金融的紅利。
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的影響可能存在著一定的內生性。在經濟水平相對較高的縣域,其數字金融發展水平也相對較高;在經濟水平相對較低的縣域,其數字金融發展水平也相對較低。為了解決數字金融的內生性問題,學者分別采用了污染物的排放量、互聯網普及率、數字金融滯后一階和省級的數字金融指數[15]作為數字金融指標的工具變量。本部分也嘗試引入工具變量以克服數字金融的內生性問題。本文選取除本縣外地級市內其余縣的數字金融平均指數作為縣域數字金融的工具變量,分析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的影響。為了探究共同富裕背景下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影響的內生性,本文還嘗試選取數字金融滯后一期為工具變量,在共同富裕背景下分析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的影響。被解釋變量和控制變量的設定以及計量模型的選取均與基準模型一致,引入工具變量后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影響的估計結果如表9所示。
由表9的估計結果可以看出,工具變量對縣域經濟的影響為正,并且通過了顯著性水平檢驗,驗證了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的促進作用。將表9的估計結果與表3的估計結果對比分析發現,工具變量對縣域經濟影響的系數小于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影響的系數,說明數字金融與縣域經濟之間存在著一定的內生性,如果實證分析過程中不考慮到數字金融與縣域經濟之間的內生性,可能會高估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的影響。
為了檢驗在共同富裕背景下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影響結論的可靠性,本文嘗試從更換數字金融的度量方式、權重矩陣和計量模型等三方面對基準回歸的估計結果進行穩健性檢驗。
第一,更換數字金融的度量方式。前文在分析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影響過程中,數字金融的度量方式采用數字金融及其各維度除100來衡量,本部分采用數字金融及其各維度的自然對數重新衡量數字金融,被解釋變量和控制變量的設定以及計量模型的選取均與基準模型一致。更換數字金融度量方式的回歸結果見表10列(1)。由表10列(1)可知,更換數字金融的度量方式后,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的影響仍然顯著為正,數字金融的估計系數沒有明顯的變化,說明前文的研究結論穩健。
第二,更換權重矩陣。前文在分析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影響過程中,權重矩陣采用地理距離權重矩陣,本部分采用鄰接關系的權重矩陣分析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的影響,變量設定以及計量模型的選取均與基準模型一致。由表10列(2)可知,更換權重矩陣之后,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的影響仍然顯著為正,數字金融的估計系數沒有明顯的變化,說明前文的研究結論穩健。
第三,更換計量模型。前文在分析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影響過程中采用SARAR模型同時討論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影響的空間自回歸項和空間誤差項,本部分嘗試采用空間自回歸模型(SAR)和空間誤差模型(SEM)分別討論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影響的空間自回歸項和空間誤差項,變量設定與基準模型一致。由表10列(3)和列(4)可知,更換計量模型后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的影響仍然顯著為正。數字金融的估計系數沒有明顯的變化,說明前文的研究結論穩健。

表9 內生性檢驗結果

表10 穩健性檢驗結果
縣域經濟在地區經濟發展中處于弱勢地位,在共同富裕背景下縣域能否以分享數字金融紅利的方式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值得研究。本文以中國1 869個縣域為研究樣本,分析了數字金融能否以推動縣域經濟發展的方式扎實推動共同富裕。研究發現:第一,數字金融的發展能夠通過促進縣域經濟發展的方式推動共同富裕,即在共同富裕背景下縣域經濟發展過程中存在顯著的“數字紅利”;第二,數字金融會通過促進縣域二、三產業發展的方式縮小縣域經濟與城市經濟發展差距,進而扎實推進共同富裕;第三,在共同富裕背景下,縣域經濟能夠通過縮小東西部縣域經濟發展差距的方式推進共同富裕,即與東部縣域相比,數字金融更能夠促進西部縣域經濟的發展;第四,數字金融會以縮小貧困縣域與富裕縣域經濟發展差異的方式推進共同富裕,即與富裕縣域相比,數字金融更能夠促進貧困縣域經濟的發展;第五,在共同富裕背景下縣域會通過產業結構升級間接地分享到數字金融的紅利,即數字金融會通過促進縣域產業結構升級的方式促進縣域經濟發展和共同富裕。為從數字金融發展角度推進共同富裕,本文提出了三點政策建議。
第一,促進數字金融發展,扎實推動共同富裕。本文理論分析和實證分析發現數字金融不僅能夠從促進縣域經濟發展角度推進共同富裕,而且還能夠從縮小貧困地區和東中西部縣域經濟發展差距角度實現共同富裕。因此無論是貧困縣域還是富裕縣域,都應該加強政策制度設計,推動發展中縣域依靠金融市場的力量推進高質量發展,進而實現共同富裕。同時,依靠金融市場力量很難在短期內消除貧困縣域與富裕縣域、東中西部縣域經濟的發展差距,因此政策的制定要考慮到不同地區的經濟發展水平,通過政策扶持和推進發展中地區經濟發展等方式不斷縮小縣域與城市、縣域間、縣域內的發展差距,逐步實現共同富裕。
第二,尊重縣域經濟發展差異,差異化推進共同富裕。本文理論分析和實證分析發現共同富裕背景下數字金融對縣域經濟的影響存在顯著的貧富差異和區域差異,即數字金融更能夠通過縮小貧困縣域與富裕縣域、東中西部縣域經濟發展差距的方式推進共同富裕。在金融網點覆蓋率較低的貧困縣域,居民獲得金融服務的成本相對較高,對于這些地區,在增設金融網點的同時,還應該運用數字金融降低貧困地區居民的融資成本,以提高居民企業的金融可得性,從加快發展中地區經濟發展角度縮小縣域間的發展差異,進而扎實推動共同富裕。數字金融的發展在一定程度上還依賴信息技術的發展,因此在共同富裕背景下縣域經濟在推動數字金融發展過程中還應該與人才引進政策相融合,進而為縣域數字金融發展提供人才和信息技術支持。
第三,合理配置數字金融資源,實現縣域經濟高質量發展。本文理論分析和實證分析發現在共同富裕背景下,數字金融能夠促進縣域經濟發展,因此縣域經濟體應該積極發展數字金融,但推動數字金融發展是一個系統工程,即數字金融發展不僅需要政府的引導,還需要市場的助力。通過政府和市場的力量,縣域經濟體也能夠通過分享到數字金融紅利的方式實現共同富裕,即縣域經濟也能夠通過縮小區域(城鄉)發展差距,實現數字金融的梅特卡夫定律,從縣域經濟發展角度扎實推進共同富裕的實現。同時,縣域在推動數字金融發展過程中還應該合理配置數字金融資源,避免由于數字金融資源配置不當而引致區域經濟發展的不平衡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