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險管理忌刻舟求劍

編者按：

基于企業法務管理角度，《成就卓越法務：50個價值成長秘訣》一書作者通過職業規劃、理念價值、能力躍遷、職場溝通4個維度共50篇文章，深度闡述法務工作方法論，指導廣大法務人員在職場上精進升級。本書融匯了法律思維、管理思維與商業思維，將法律作為企業管理的重要工具，有效運用管理方法解決法律問題，為企業改革發展提供堅實法治保障。

風險管理是一個動態調整過程，需要不停調整方向，必要時“踩剎車”甚至“倒車”，目的都是為了在風險可控情況下實現商業利益最大化。風險管理無法一勞永逸，不能躺在已有風控措施上“睡大覺”，靜態的管理風險必將坐以待斃，必須加強動態管理。風險管理，若刻舟求劍，必然被劍所傷。

為何不能刻舟求劍

面對經濟形勢波動，公司及合作客戶風險不確定性增強。雖然商業行為講究契約精神，大家都喜歡白紙黑字、板上釘釘，希望說到做到，但現實情況并非按理想中的主觀意愿推進發展。有些合同履行期限跨度長，短則一年，長則三五年。這么長的時間，法律規定、市場行情、合作客戶資信、公司自身情況、產業鏈條不斷變化和科學技術、商業模式不斷創新突破以及自然災害不時出現，風險必然動態變化。

法律規定變化，對于企業生產經營影響不用贅述。比如，《全國法院民商事審判工作會議紀要》將是否履行勤勉盡責、公平對待客戶的舉證責任分配給金融機構而不是金融消費者，房地產監管政策不斷變化，需要根據法律、政策規定及時思考如何管控風險。如果一直停留在合同簽訂那一刻，完全按簽訂合同內容履行，那就是讓合同風險隨意生長、無限蔓延，最終結果可能是造成無法想象、難以承受的風險。

市場供求關系并非一成不變。隨著原材料供應、消費者需求改變，供需關系影響著交易標的價格、數量、交付時間，甚至影響標的質量。比較典型的是原材料價格不斷上漲。針對鋼筋、水泥大宗物資即將上漲，施工單位需要及時與建設單位溝通談判，也可與原材料供應單位及時簽訂購買合同鎖定價格，若繼續按原合同履行，可能損失慘重。此外，一些可以標準化交易的糧食、能源材料，可能因為期貨行情變化，導致現貨價格產生較大波動。

合作客戶的資質、信用不會一成不變，未必長期保持穩定，可能因其企業管理、技術更新、融資情況、行政監管等方面的影響而變化。比如，對方控股股東變化，受到嚴重行政處罰，履約資質被吊銷或降低等級，經營性現金流出現問題，核心技術被認定侵犯他人專利權，產生影響公司正常經營的重大訴訟案件等因素，都會對繼續合作產生重大影響。如果按照之前簽訂的合同履行，很可能導致我方無法正常收到合同款項，或對方無法正常提供技術設備等問題。

小心各種不確定性風險

很多法務人員把主要精力放在“關注合作客戶”，而忽略本公司因情況變化產生的風險。比如，公司之前采取賒銷貨物的銷售方式，但因公司資產負債率較高，向金融機構融資相對困難，繼續按過往大規模賒銷可能造成不能按時償還借款的違約風險。公司準備遷址，運輸費用增加以及周邊缺少產業鏈，都會造成公司無法按時保質交付產品的違約風險。

產業鏈對于上下游產業及眾多公司而言，影響巨大。其中一環產生風險，可能波及上下游數家公司。比如，若房地產行業不景氣，影響到建筑行業，導致一些建筑公司工程款無法收回，進一步影響到建材行業，導致鋼筋、水泥、配電等公司業務大幅下滑以及冰箱、洗衣機、電視等家電行業需求大幅萎縮。

科學技術不斷迭代更新，對于高科技行業公司產生巨大影響，波及其他相關行業。例如，淘汰柯達膠卷的是數碼相機，淘汰數碼相機的可能是手機；電池技術不斷更新，對新能源汽車行業反復進行洗牌，對傳統汽車公司構成巨大威脅；一些高科技行業由于技術迭代迅速，很可能公司產品還沒投放，技術已經更新換代，給企業帶來諸多不確定性風險。

商業模式的創新，為一些公司創造了巨大經濟利益，但其他公司市場份額可能被擠占。例如，出租車運營公司在10多年前，不會想到被滴滴打車、T3出行等互聯網平臺企業搶占市場生存機會。投資商鋪的投資人，也難以想到網絡購物導致商鋪價格大幅縮水。可以說，一些新型商業模式的出現，對于相關公司構成戰略層面的巨大風險，對主營業務的生產、銷售造成較大負面影響。

此外，一些自然災害難以預見、無法避免，對企業造成巨大風險。如一些項目施工由于突發的洪水、暴雨等極端惡劣天氣，造成工期大幅延誤，或者突發極端天氣對于體育公司商業賽事活動構成巨大影響，以及重大疫情對于旅游行業、餐飲行業、電影行業等產生影響。

如何解決刻舟求劍

如何解決刻舟求劍的問題，筆者認為以下七點十分重要：

第一，全面及時捕捉信息。對于風險管理而言，缺少信息就像缺少眼睛，信息匱乏將導致風險管理工作方向錯亂。為了做好風險管理，需要全面、充分、及時掌握市場行情、客戶輿情和公司內情。此外，還需要關注行業監管機構動態，了解最新監管政策動向。

第二，利用數據做好分析。當前，很多公司正在或已經向數字化轉型。一些公司建立的案件管理系統、合同管理系統、風險管理系統，可視化呈現整體情況和不同維度的信息，可以實時掌握公司案件處置情況、合同履行情況、項目風險情況。通過大數據分析，及時發現風險并作出風險預警提示，有針對性地采取風險管理措施。

第三，加強前期風險預防。不斷前移風險關口，做到主動管理風險，建立多道防線攔住各類風險。在客戶選擇洽談階段，通過商業客戶資信審查，把資金實力不強、履約能力不夠、負面輿情較多、陷入大量訴訟的客戶排除在外，減少不必要的商業談判精力消耗。對于前期談判效果不錯、有強烈合作意愿的客戶，開展法律、財務、商業盡職調查，深度、多維度掌握合作客戶的各方面情況，及時發現風險，為是否合作提供支撐。對于合作客戶過于集中的，可能需要適度控制單一客戶合作規模，防范單一重大客戶風險變化、終止合作等給公司造成的風險。

第四，做好過程風險識別。風險并不會一直停留在商務談判階段或是合同簽訂階段，而是隨著合作推進，不斷發生變化。對于合作客戶，可以利用一些風險監測軟件，每天查看對方公司公開信，是否受到行政處罰、實際控制人是否變更、是否列入失信被執行人或限制高消費、是否產生重大法律糾紛案件、與其他同類客戶是否產生重大違約等。對于正在合作的項目，需要加強履約風險排查，定期查看項目進度、質量、成本等情況是否按合同約定履行，查看項目建設進展是否順利。

第五，適時調整風控措施。解決刻舟求劍問題，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斷校正履約方向。當合同履行產生重大風險時，不能等著大船觸礁，而是迅速調整航行方向，確保安全到達彼岸。產生履約問題時，主動和對方溝通談判，很多問題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簽訂補充協議，也是合同履行中成本較小的解決問題方式。此外，可以要求合作客戶增加擔保措施，保障我方資金安全。風險出現前期，協商如何調整風控措施，對方相對容易接受，不能等重大風險爆發后“躺平”。

第六，敢于及時“剎車”止損。當方向錯誤時，最好的措施就是迅速“踩剎車”。如果發現繼續合作會放大風險、合同無法正常履行時，有時需要考慮是否及時解除合同、終止履行。有時一味堅持繼續合作，既增加了合同履行成本，還可能擴大合同雙方矛盾和損失。

第七，迅速采取司法維權。通過風險排查，如果發現對方出現重大風險，并且風險還在不斷放大，繼續合作已經沒有必要，反而需要重點考慮如何自保。不要等“冰棒”融化了再采取維權措施，不要等對方爆雷、破產了再撕破臉，而是應當果斷迅速維護我方合法權益。

（作者曾靳系湖北聯投集團有限公司風控法務部副部長，本文節選自其著作《成就卓越法務：50個價值成長秘訣》）

（責編王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