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盡鉛華，方是繁華

蔣良善

青春版·贛劇《紅樓夢》從決定要搬上舞臺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它要成為一個關注的“熱點”。首先當然是因為《紅樓夢》，其次是因為贛劇?！都t樓夢》自誕生后，就與無數其他藝術種類結緣，衍生出多姿多彩的“紅樓”經典。單就戲曲而言，“紅樓”戲不勝枚舉，但自越劇《紅樓夢》橫空出世之后，舞臺上再也鮮有能望其項背者。且不說同樣因聲腔易于傳唱而聞名的黃梅戲，即便是被認為最能與《紅樓夢》相匹配的昆曲，也沒能越過這座高峰，沒能再次從“天上掉下個林妹妹”。贛劇《紅樓夢》主創團隊深知這種難度，也深知自己所面臨的壓力。

2022年6月26日，青春版·贛劇《紅樓夢》終于在無數人的企盼中揭開了神秘的面紗。一時間，省內各大媒體競相報道，從戲曲專家、學者到普通戲迷，紛紛駕臨這場贛劇烹飪的“紅樓”盛宴。評論家們更是恪守職責，從投排前的想象和期許，到上演后的“十五種解讀”，筆端盡綻芳華。青春版·贛劇《紅樓夢》的創編和上演，成為一個熱點。值得一提的是，《紅樓夢》不僅在大劇院上演，它的片段還隨著江西省贛劇院送戲下鄉小分隊去到了田野村頭。這可能超出了很多人的想象。

觀眾圍繞該劇的方方面面展開了熱烈的討論。這些討論既有線上和媒體公開發表的，也有線下各種場合各種形式的交流，涉及的人群既有戲曲專業人員，也有普通觀眾甚至是農村觀眾，因而成為《紅樓夢》演出本身之外的又一個熱點。比如有人認為劇本采用詩意的寫法，正好切合了《紅樓夢》的題材與贛劇高腔的古典詩意，四折一楔子的結構，是對中國古典戲曲文本的致敬和回歸；也有人認為戲曲曲辭優美之中不失通俗才是為正道，觀眾不可能在欣賞的過程中丟開唱腔而去咂摸曲辭幽深的含義；四折一楔子看似對傳統的繼承，但是劇中情節進展中的時空倒錯，是與中國戲曲故事情節要求線性發展相悖的，給觀眾看懂劇情設置了障礙，即便是《紅樓夢》這樣耳熟能詳的故事，也有人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有人認為劇本唱詞巧妙地將小說原作中的唱詞融入人物唱段中，也有人認為像“枉凝眉”這般原本是曹雪芹站在全知全能的角度寫出來的，不該由劇中人物自己唱出來。再比如有人認為服裝設計唯美時尚，另一種意見則認為缺乏個性。有人認為舞臺美術前衛簡潔，而也有人認為過于的現代化色彩和幾何造型，呈現不了古典美。更多的議論集中在從聲腔到表演上，贊譽者認為革新大膽，將贛劇藝術發展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度；批評者則認為，無論聲腔還是表演，脫離了贛劇甚至是戲曲的本質。

綜觀這些話題，看似圍繞青春版·贛劇《紅樓夢》演出的各個方面展開，但概括起來，實際上就是圍繞戲曲創作的革新與堅守戲曲（劇種）本源的大討論，其本身的意義已經超出了一個劇目甚至一個劇種。圍繞這個劇目呈現出來的態勢，又讓我們思考另一個問題：我們到底需要一種什么樣的文藝評論？文藝評論的真正意義與目的在哪里？一部文藝作品，能夠引發這樣一種群體議論和思考的現象，這本身就是一種成功。

（作者單位：江西樂平市文化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