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直以來,因為青島的冬季和春季比較寒冷,所以一年中至少有半年時間無法開展海上休閑體育活動。但是,青島“藍鯨海洋荒野基地”的愛好者們,勇于打破寒冷的束縛,從幾年前起,就開始全年全天候地在海上揮槳舞舟,填補了山東地區全年無海上槳類運動的空白。
今年初春的這次單人皮劃艇“齋堂島活動”,是基地年度計劃中的例行活動,但是,誰也不曾想到過程居然那么驚險,以致于現在想起來還后怕……
到達瑯琊臺漁港碼頭后,我們檢查了全干衣、救生衣、艙蓋,準備搬艇下水,計劃從這里環繞齋堂島。
我們此次皮劃艇活動的目的地是齋堂島。
齋堂島位于山東青島的瑯琊臺風景區,因傳說島上有秦始皇當年求仙時侍從齋戒的古齋堂,于是得名。齋堂島分南島和北島(也稱前島和后島),南島海拔高約69米,北島高約27米。1987年,一條狹長的人工堤壩把南北兩島連接起來。齋堂島總面積比竹岔島略小,比“北方第一高島”靈山島小得多。
今年2月19日,正值“雨水”節氣,雖有些寒冷,但晴空萬里,絲毫沒有降雨的征兆。我與同伴繞島一周,實測這次活動的準確里程,并掌握礁石區的分布后,開啟了皮劃艇海上探險之旅。
活動的前一天,6~7級的西北風刮了一夜。次日一早我來到海邊,發現風力有所減弱,氣象軟件顯示風為4級,松了一口氣。如果仍是昨天那樣的天氣,今天的活動只能取消。
早上八點,大家準時來到海劃基地,將各自的皮劃艇裝車,然后互相檢查,確定裝備放置牢固后,就從唐島灣海上嘉年華出發了。4輛車,車頂馱著5條五顏六色的皮劃艇,一路上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簡直成了公路上的一道風景線。
上午天氣很好。到達瑯琊臺漁港碼頭后,我們檢查了全干衣、救生衣、艙蓋,準備搬艇下水,計劃從這里環繞齋堂島。下水口的臺階非常陡峭,但并不濕滑。因上午落潮,我們齊心合力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皮劃艇搬到淺灘。
下水后,我們就看見了不遠處的齋堂島,清澈的海水和開闊的景色將剛剛搬艇的勞累一掃而空。我們一行六人在蔚藍的海面上揮舞著槳,自由的感覺不亞于騎著駿馬馳騁在草原。
在海流的加持下,我們很快來到齋堂島的西南側,這里矗立著幾臺白色風力發電車,對居住在海島的現代人來說,電源是除了淡水外最重要的能源之一,這些發電風車很好地保障了島上的電力供應。島上東側的景色我也是第一次見。東側難見緩坡,大多比較陡峭,但沒有發現海蝕洞(海岸的懸崖上被海水侵蝕的洞穴),只看見了少量的海蝕巖層(一般稱海蝕崖,也稱浪蝕崖),以及一些深灰色巖石,色彩豐富的皮劃艇與巖石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十分奪眼。除此之外,抬頭便能看見一座小石塔,這應該就是島上的“地標”靜海塔。
繼續沿著島的東側往北劃行,很快到達一大片礁石區,地圖上將這片區域標注為“大欄頭”。大欄頭內,海底的礁石清晰可見,由于這個季節的水溫較低,礁石上很難有海螺,也很難找到藤壺和海蠣子的蹤影,說明這片礁石區海流大且流速快,不適合藤壺生長。
同伴山貓最先發現了在另一處礁石區的西側,有幾塊礁石布滿了黑壓壓的海虹(也稱青口貝)。有海虹存在的地方說明海浪較小,而又因山東這個時段的海虹肉質十分鮮肥,于是我們幾個人隨即決定劃過去,將眼前的獵物收入囊中。大家七手八腳地收割著,把海虹裝進船艙,一裝就是一麻袋,我們抑制不住興奮的心情,甚至開始腦補大快朵頤地享用這些海鮮。任誰也沒想到,在這片被我們“掃蕩”的礁石區,后來竟然成為我們避險的地方。
新手趙濤果然被浪區附近的海流“吸”到了浪區中心,我們一眼就看出來,皮劃艇已經脫離了趙濤的控制,情況十分兇險。
中午十二點左右,大家肚子都餓了,恰好同伴發現了一處較為隱蔽的石灘,呈U形,灘涂較為平緩,我們便選擇將此處作為登陸點。登陸后,大家一起扎帳篷,支好天幕就著手做飯。正當我點起氣爐,思索著如何將剛收獲的海鮮做一席野外大餐時,來了幾位島上的工作人員,他們強調:“注意防火,吃完飯后請立刻撤離”。我們回復:“必須服從島上的相關規定”。
快速解決了午餐問題,考慮到先前的航拍計劃還未完成,我們決定先作停留,各自檢查好器材和裝備,下午三點開始拍攝,結束后再撤離。我們的計劃是:一人留在陸地上進行拍攝,我和另外四位同伴下水后往南,約劃行至300米外的礁石區,然后折返。此時氣溫已升至8℃,寒意消散,一切看起來都風平浪靜。我們幾人列好隊形,向南劃去。
可是剛劃出不久,我發現不遠處有白頭浪伴隨著風向這邊襲來,于是立即示意大家掉頭折返,但顯然,此刻大家骨子里的冒險欲望戰勝了理智,比起有可能會遭遇危險,他們更想一往無前。
按照以往的情況,這樣的浪區對于海劃老手們而言,基本可以駕馭。可是大家都忽略了,此時水溫只有5℃,重要的是,我們之中還有一名剛剛入門的新手,他并沒有經歷過這種海況。我舉槳示意他們返回,但為時已晚。新手趙濤果然被浪區附近的海流“吸”到了浪區中心,我們一眼就看出來,皮劃艇已經脫離了趙濤的控制,情況十分兇險。
這時,幾名老手不假思索,本能地迅速向趙濤靠攏。我的雙人海洋舟因為前座艙沒有坐人,艇頭翹得很高,加上我沒有穿防浪裙,坐艙已經被大浪拍進來不少海水,靠近的過程變得艱難。當我看到已經有兩位同伴及時地抵達趙濤旁邊,高懸的心才稍微落下來。


我自己同樣面臨著艱難抉擇:是隨著海流被帶入能量小的區域后再劃出,還是一鼓作氣劃出這片“漩渦”區?雖然依照“能量釋放消減”原理,我或許可以隨波逐流離開漩渦區,但想到水溫只有5℃,又沒有防浪裙,雙人海洋舟一旦進水過多,失去平衡翻艇幾率極高,并且短時間內很難再翻正過來,于是我選擇了后者。
得益于平時積累的基本功底,我順利地克服了復雜的海況,等我劃出這片兇險的區域后,發現同伴老默雖然穿著防浪裙,但他的海洋舟座艙仍然積滿了水,隨時都有翻艇的可能。最后,我們抵達了上午采集海虹的礁石區,這里異常平靜,這場風浪終于有驚無險地結束,大伙心中的石頭落地,緊繃的神經得到了片刻的休息。
事后再看航拍視頻,可以看到那時我們的皮劃艇就像樹葉一樣,在海面上起起伏伏,被白頭浪拋來拋去,實際感覺就像在水中坐過山車。
趙濤看起來驚魂未定,從他的講述中,我們感受到失控的皮劃艇、翻騰的波浪給他帶去了巨大的沖擊,他說他幾乎是絕望的,幸好張老師和山貓及時趕到救援。巧合的是,我無意中放在山貓艇上的抽水泵,也在皮劃艇排水時派上了用場。
在登陸點休息時,我們幾人站在高處看了看剛剛經歷漩渦的地方,分析遇險的原因。這片區域離海岸線和崖壁不遠,密密麻麻的礁石在漲落潮時形成了狹管效應,從而形成漩渦,當時的流速約1m/s,風力5級。
由于再過1個多小時,天就要黑了,大家休整結束,快速檢查好各自的器材和裝備,隨后撤離。返程時我們迎著夕陽,余暉灑落在海面,如同畫中橙黃的星河。但剛經歷了翻卷的漩渦,我無心欣賞,此時返回碼頭安全回家更為重要。
快回到漁港碼頭時,忽然有兩條漁船從趙濤的劃艇前急馳而過,漁船螺旋槳帶起的涌浪將他的劃艇高高拋起又落下,他控艇卻已穩如泰山。他在大海中迅速蛻變成長,或許這就是劃艇與大海的魅力。
安全回到港池,眼看著夜幕將要鋪開,上午我曾認為的漲潮時登陸會很省力的想法在頃刻間被顛覆,因為我們發現,登陸點都不是那么理想。這時我發現了一處浪涌較小,高度差不大的登岸口,于是跳入水中,配合岸上的兩位伙伴用繩子把艇一條條拉上去,待全部人安全上岸,天已經黑盡。





歸家途中,我與新手趙濤交流了一番,他說,一天中經歷了美景、美食、驚險、絕望、希望和安心,也在意外的冒險中理解到了“無兄弟不海劃”這句話的含義。
事后再看航拍視頻,可以看到那時我們的皮劃艇就像樹葉一樣,在海面上起起伏伏,被白頭浪拋來拋去,實際感覺就像在水中坐過山車。有“橫渡渤海灣第一人”之稱的賈老師評價我們:“水溫5℃的亂流繞島,高級別的海劃探險,全身而退,勇敢的嘗試”。對于這個評價我們欣然接受,但對于這次的遇險,也要深刻反省。全身而退仰仗的是日常訓練積攢的功底,以及防水的全干衣等設備的輔助,雖已平安歸來,但再遇到類似情況,失溫與溺水卻也極有可能發生。針對這次活動,我們做了詳細的復盤總結,之后也會公開給其他愛好者作為參考。
想在廣闊無垠的大海安全航行,除了有熟練的技能和齊心協力的同伴之外,尊重自然也是必須堅守的準則。最后引用“海洋之王”亞歷山大·多巴(Aleksander Doba)的一句話:“我從未征服過海洋,是大海寬容,準我航行”。
(編輯 胡倩)

作者簡介
劉澤超
男,居住在山東青島。青島藍鯨海洋皮劃艇基地負責人,五年來一直致力于海洋荒野文化的推廣和宣傳青島當地海洋旅游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