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世界的SOS信號

※文/蘇文

1963年4月30日下午3點58分，新中國第一艘自行制造的萬噸級遠洋貨輪“躍進號”，滿載著1萬多噸玉米、礦石等貨物，在眾人的一片歡呼聲中鳴笛、起錨，朝著目的地——日本門司港緩緩駛去。

“躍進號”全長169.9米，核定載貨量達13400噸，排水量達22100噸，能在封凍區域破冰航行，且船上還裝備了全套的機械化、自動化、電氣化設備，代表了當時中國最先進的造船技術。此次航行開辟了中日海運航線，對改善中日關系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所以黨中央對此非常重視。

當時的原計劃是，“躍進號”會在海上航行兩天，于5月2日抵達日本。不過天不遂人愿，“躍進號”啟航不到24小時，前方就傳來了壞消息。5月1日下午2點許，北京中南海周恩來辦公室突然接到一個特殊的來電。打電話的是時任國家交通部部長王首道，他在電話里向周總理報告：“躍進號”于1點55分發出了“我輪受擊，損傷嚴重”的求救緊急密電。周總理聽后非常震驚，此事非同小可，遂立刻指示保持密切聯系，盡快查清事情真相。僅僅20多分鐘后，王部長又傳來了更壞的消息：“躍進號”于2點10分左右突然發出了SOS國際求救信號。幾個小時后，“躍進號”完全消失在海面上。

聽到這個消息，周恩來握著電話的手止不住地顫抖，一時之間竟無語凝噎。

在“一五”計劃時，大連造船廠的近萬名船工，在外國技術封鎖和國內經濟困難的雙重打擊下，勒緊褲腰帶，攻堅克難，整日吃住在船上，僅用了58天就建造完成了這艘巨輪，創造了新的世界紀錄，讓所有中國人都揚眉吐氣了一把。如今，“躍進號”卻在沒有任何先兆的情況下，莫名其妙地消失在大海上，為什么？

當時國際形勢非常不利于中國，“躍進號”又偏偏是在赴日航行途中出了事，因此大家普遍認為這是一次針對中國的軍事打擊，而且當時船員發回的消息是“遭到了三發魚雷，命中而沉沒”。周恩來也曾分析過，“如弄清魚雷是來自潛艇，則此事必為美帝所為，因臺韓兩方均無潛艇；如發自快艇，則可能為美蔣合謀。”不過，在事情沒有徹底調查清楚前，這終歸只是一種猜測而已，當務之急應當是救人。后經證實，船上的59名船員棄船逃生后，被日本漁船“壹歧丸”號發現并救起，5月2日回到了祖國。

當天夜里，周恩來通宵未眠。次日，在中國還未發聲的情況下，日本“全亞細亞廣播電臺”卻搶先發布消息稱，“躍進號”因腹部“命中三發魚雷而沉沒”。消息一出，震驚了全世界。很快，美國、南朝鮮、臺灣當局紛紛發布聲明，撇清干系。

由于此事非同小可，中央遂指示由周總理親自負責督查，弄清楚真相，平息國內外輿論，給大眾一個交代。5月2日深夜，周總理親自接見了幸存的“躍進號”的59名船員，并一一詢問他們事情的經過。周恩來語重心長地對船員說：國內外對“躍進號”沉沒很關心，議論很多、很亂，我國政府至今沒有表態，為什么？因為情況還沒有弄清楚，所以你們要實事求是地匯報。之后幾天時間里，周恩來一面處理國務院事務，一面親自約見“躍進號”事件當事人，有時一天約談兩次，因為公務繁忙，有時甚至不得不將約談時間安排在半夜。

然而經過幾天的調查，調查小組得出了一個令人意外的結論：“躍進號”很可能是觸礁導致沉沒。誰都清楚，這個結論意味著什么性質，它完全推翻了之前的魚雷攻擊說，說明問題是出在自己身上。雖然大家都不愿相信，但種種事實卻越來越指向這個說法。

本著實事求是的態度，周總理正式下令：必須到現場進行海中勘查。經過周密的準備工作，5月17日，由“和平61號”貨輪、“救撈1號”“救撈8號”“海設號”等組成的聯合調查艦隊，正式從上海出發北上，并于5月19日抵達了“躍進號”出事的公海海域。經過近一周的潛水調查，“躍進號”沉沒的原因終于被確認：“確系觸礁沉沒。”

在出事海域，潛水員發現了一塊數米長的巖石平礁，上面有明顯遭受碰撞的痕跡，而“躍進號”船體三段合龍的兩條焊縫，經多次核查，并無異樣。種種證據表明，“躍進號”在沉沒前并沒有遭遇外界攻擊，而是如此前預料那樣因不幸觸礁導致沉沒。

周總理獲悉此結論后，立即給毛主席打電話，后授命新華社發表了中國的調查結果：“中國交通部在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艦艇部隊配合下……經過周密的調查，已經證實‘躍進號’是因觸礁而沉沒的。”由此，引人注目的“躍進號”沉沒事件，終于真相大白于天下，也徹底解開了眾人心中的疑團，平息了國內外的復雜輿論。

雖然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已經清楚了，但這件事本身留給人們的思索卻太多了，“躍進號”上有著當時最先進的探測設備，為什么依然發生了這樣的不幸事件，會不會有其他因素存在？曾在當年調查小組擔任文書一職的周春樹，后來再回憶此事時表示，“作為我國首艘萬噸貨輪，第一次出航就沉沒大海，實在令人遺憾。雖是觸礁而沉，但主要原因還是經驗不足。”據悉，當時考慮到這次赴日航行的特殊意義，“躍進號”上所有船員都經歷了極為嚴格的政治審查，原先的老船長、老政委都因為政治原因被臨時撤下了船，而換上來的新船長據說已經十幾年沒出海了。除了船長，幾個駕駛員和二副在此之前也已經兩年沒出海，三副是第一次經歷遠洋航行，而普通船員更是像走馬燈一般，在種種嚴苛的政治審查中，平均每4天就會替換一波。由此直接導致“躍進號”正式啟航時，59名船員大多都是“趕鴨子上架”，完全沒有足夠的時間去熟悉船只就匆匆出發。由此可以推測，也許是當值船員的經驗不足間接導致了沒有及時探測到暗礁，最后不幸觸礁而導致了“躍進號”沉沒海底。其實早在5月8日，周恩來親自調查“躍進號”事件時，他就曾在給毛澤東的信中說到：“躍進號”遇難事件，取得教訓極大，首先暴露了交通部門的嚴重官僚主義……

應當說，1963年“躍進號”沉沒事件，不僅給當時的中國造成了巨大的財產損失，也給中日關系蒙上了一層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