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文亞的本色之美

曲立雪

桂文亞是中國臺灣著名兒童散文女作家，她用愛的琴弦撥動兒童開朗明快的心靈，用真的悟語解讀孩子天真詼諧的語言，用美的本色抒寫學生誠摯勤勉的態度。她擅長用兒童的明眸去看，用孩子的聰耳傾聽，用學生的睿智心覺去體味。桂文亞兒童散文的情境非常美，少年情絲綿延而清亮，在事件敘述、人物刻畫上既活潑機智又親切自然，使散文的情感線索和圖景變幻搖曳生姿。

深度賞析桂文亞作品的本色之美，對初中生寫作具有現實的借鑒意義，主要學習她左手知識、右手趣味的雙向搭配，并讓諸多想象在不同情境下熠熠閃光，“理趣俱在，風情逶迤”。下面結合桂文亞的具體作品來詳細解讀，以便同學們結合實例來感受和學習桂文亞作品的藝術魅力。

與“你”談心+比喻新穎+對事物情狀的感嘆

（1）你聽過蒲公英梳頭的聲音嗎？蒲公英有一蓬金黃色的頭發，當起風的時候，頭發互相輕觸著，像磨砂紙那樣沙沙地一陣細響，轉眼間，她的頭發，全被風兒梳掉了！——《你一定會聽見的》

（2）你開始微笑，輕輕地笑，大聲地笑，這時候，你一定會聽見的，這個世界，也跟著你歡笑。——《你一定會聽見的》

（3）暖洋洋的太陽曬在濕濕的皮膚上，就像熨斗，溫柔地熨著一件皺皺的衣服，慢慢地，你可以感覺毛孔暢快地舒張起來，水汽微微地蒸發了，身上散發著一股新鮮味兒。——《班長下臺》

（4）小小，你感冒了，流著鼻水，打著無聲的噴嚏！你兩眼水汪汪，鼻頭總是濕答答，怎么辦！和了藥粉的食物不肯吃，淚水鼻水將一張小臉糊成一塊抹布，你該怎么長大？——《一籃貓故事》

寫法提煉

為什么散文能在桂文亞筆下煥發出別樣的魅力？就是因為她的文本中隨處可見的第二人稱——“你”。作者隨時隨地拋出“你”，讀者是“你”，小貓小狗是“你”，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是“你”。這種寫法與其說是拉近距離，不如說是揮灑深情與愛之目光的審視。桂文亞太感性了，她寫文章，好像就是與一個又一個的“你”說心里話。同時，對事物情狀的感嘆別樣多彩，也優雅地透射到故事敘述之中，于是善與愛的斑駁記憶帶著種種深韻，被桂文亞心心念念地寫下來。

在喃喃絮語的身心交流中，特寫鏡頭的定格呈現是桂文亞的拿手好戲，“我的眼里都是你”的淺吟低唱和“心弦如絲”的情境模擬仿佛在聯袂上演。這些具有本色之美的心有靈犀，常常經桂文亞妙手一彈，就會像泉水一樣流到讀者心底。

無論是“風兒給蒲公英梳頭”擬人化的情境摹寫，還是隨著“笑”的程度的增強給周圍世界帶來的感染；無論是皺衣服般的皮膚被陽光“熨”得重現生機，還是小貓感冒吃藥時“抹布”樣的小臉讓人忍俊不禁，所有這些與第二人稱“你”談心般的細節定格——成為桂文亞為文的優雅軌跡。

某些同學寫作時敘述、描寫過于呆板或客觀，就是缺乏在“你”之上的自我身心吐露及各種物象上的細節表達，以及怎樣讓細節通過主觀心緒進行藝術投射。所以，同學們在練筆時先要注重借“你”造境，從而實現與“你”喃喃細語層面的“無中生有”，這樣才能進入氤氳情感創造的別樣洞天。同時，再以“比喻新穎”營建某一特定情境的幽默俏皮，通過運用對情狀進行感嘆的句式將這樣那樣的事物寫得活色生香，其時奇異的文章魅力便不難產生。與“你”談心加上比喻新穎和對情狀的感嘆，才會“你”在“我”也在，處處搖曳生姿。

與“你”撒嬌+擬人上鏡+疑問列舉

（1）告訴你原因，可不準笑啊！因為我肚子餓死了……——《好吃的滋味》

（2）這個小公主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古典文靜的魅力，溫柔的聲音，輕盈的體態，像小燕子似的翕動著她的小尾巴……可憐的小花小草，莫名其妙地洗了一個透冷的澡，幾乎都得了重感冒。——《巖石路上的黃昏》

（3）哎，貓，你這只安靜的貓。你的世界難道不只有牛奶碟、絨線球和屋脊上微微發汗的春陽？還是你每天最要緊的活兒就是東看西看不停地看，東想西想不停地想？——《思想貓》

（4）她竟然把一只光腳伸向桌面，就擱在我面前。那天，我實在沒法子專心上課，足足瞪著這只光腳五十分鐘！——《古里古怪的老師》

寫法提煉

桂文亞寫作的本色之美，在于談心，也在于撒嬌之態的顯露；在于比喻新穎，也在于擬人上鏡的露臉；在于對情狀的感嘆，也在于疑問列舉的風采畢現。她尤其注重兒童化情懷、擬人表達和疑問的使用，無論是嬌態可掬的從心抒發的句子，還是整整齊齊地組合起來的問句，都產生活潑靈動的機趣感，剎那將讀者帶入兒童本色的感受里。

為什么桂文亞始終善解人意、與孩子們心心相印，帶給讀者那么多的融入感？就是她從不以大道理示人，而以女性的溫婉心態與“你”玩、與“你”耍，有時像小孩子一樣盡顯撒嬌之態，甚至會嘟起小嘴對無厘頭的老師抱怨不止。在桂文亞的散文作品中，經常排列出現疑問的情形，兒童的混沌與少年的懵懂相互浸染，然后兒童氣息撲面而來，從而形成本色搖曳、童心跳動、夢境闌珊的閱讀體驗。從桂式散文流淌出來的愉悅、輕快和趣味盎然，讓讀者有一種“吃糖”般的感覺，讀者像老朋友一樣嘴里甜絲絲，含著蜜自然愿意沉醉其間嘍。

擬人和比喻修辭手法，屢屢出現并出奇制勝，令人過目不忘。譬如桂文亞將城鎮比作小公主，將重感冒挪移到小花小草身上；她巧妙地轉化“思想貓”的調查研究風范——不停地看，不住地想，創作出比“唐老鴨”更富神韻的靈性貓形象。桂文亞把小花小草經歷的冰雹出人意料地比喻為“莫名其妙地洗了一個透冷的澡”，令人莞爾一笑；從她細致觀察貓的各種動作表情，到貓像人一樣邊調查邊研究的思想家風范，將司空見慣的日常細節推向擬人新高度。文章通過貓生活習性的知識性滲入，并不止步于此，而是又開洞天，“最要緊的活兒”一語——使思想家氣度突入佳境。

桂文亞散文的疑問列舉，尤其可圈可點，她長于把細致、精巧的特寫鏡頭和表情、思緒熔鑄在孩童般的疑問中。整體看這些疑問列舉，處處栩栩如生，疑惑追問間盡顯描寫鋪陳能事，構成“思想貓”的外在表象與內里奇絕。而《古里古怪的老師》則反其道而為之，顯出老師的“光腳”喚醒“我”之好奇心，瞪著看了足足五十分鐘，之中似有正面教育的淪陷，其實是對古里古怪老師含而不露的批評。因認知與現實的碰撞交相輝映，實現了在驚訝中沉思的夸張效果。

結語：八音盒+孩子氣+讀者意識=塑造本色

桂文亞憑借女作家的睿智通透、天真靈動，又兼記者的目光敏銳、用語斟酌，在兒童散文創作領域創出別開生面、風生水起的為文格局。她的兒童散文，率真、靈巧，有人氣；活潑、純凈，有技巧。桂文亞之所以能寫出一般作家所不能寫出的東西，是因為她聰明地把內心感覺的八音盒敞開，以靈巧的文字技巧和優雅的心音筆觸，呈現兒童散文真摯而獨特的情景現場和形而上的美學視野。

桂文亞寫作中無時無刻總要沾惹上幾分孩子氣和性情上的幽默感，主題意蘊力求給孩子們帶來希望、快樂和信心。無論月下發神經練籃球，還是自討苦吃當學游泳的旱鴨子，從《走在放學回家的路上》到《球場火拼記》，從《我和我的影子》到《來和小羊羔照個相》，她一邊把探求心、好勝心、好奇心、善良心、討寵心放在A組，一邊把賭氣、饞嘴、貪玩等兒童機趣放在B組，讓A組與B組同臺對壘比拼，力求符合兒童情境和趣味。

當一個作家著“兒童個性”這一行頭去寫作，就不僅僅是一個人在寫，而是讓眾多的“你”進入了生命體驗。因為心里裝著讀者，桂文亞把少年對眼前世界細膩而深切的好奇，寫得搖曳生姿；又將兒童對萬事萬物的種種癡迷，寫得形象感人。寄深愛于筆墨，寓思想于場景，在不經意處潑墨成形，讓絲絲情致發出意想不到的光芒。她的文字浸透著她內心的浪漫，用詩情間匍匐前行的生命之光照亮讀者。

桂文亞用心底本色抒寫心靈的色彩，在文本中不斷融入讀者角色，把親歷性的個人體驗變成“我”與“你”的雙向體味與興趣，與之共舞、與之共情，為寫作從容放下成人的高傲，又不失去耐心進行細膩的藝術引領。寫好兒童散文非常不易，但桂文亞擅長在八音盒加上孩子氣和讀者意識上做加法，全力塑造出了兒童散文的本色之美，這種開創性的大師風范令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