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本可以有粗話？

黃燕蕓

近日，“有心人”發現，一些銷量火爆的繪本故事，頻頻出現“滾遠點”“去死”等不文明用語及描寫談戀愛的情節，甚至“有驚悚畫面”。于是質疑：這些繪本是給孩子看的嗎？但緊接著就有人以《繪本不能有粗話？孩子不能講粗話？別試圖制造無菌環境》（以下簡稱《粗話》）為題發文，表示消滅繪本“粗話”的想法“不僅過度敏感，而且幾乎屬于無效行為”，“打算給孩子們提供一個無菌的環境，讓孩子們做‘實驗室里的孩子，就挺扯的”。

對后一種觀點，我不敢茍同。

眾所周知，除了獲取知識，書籍還對人的精神塑造、三觀養成、性格形成有潛移默化的作用，所以有“少不讀水滸，老不讀三國，男不看西游，女不看紅樓”的俗語。據百度百科，國際公認“繪本是最適合幼兒閱讀的圖書”，它是一類以繪畫為主，并附有少量文字的書籍。它不僅講故事，傳播知識，而且可以全面幫助孩子建構精神世界，培養多元智能。17 世紀英國唯物主義哲學家洛克認為，人的心靈開始時就像一張白紙，而向它提供精神內容的是觀念：感覺的觀念和反思的觀念。感覺來源于感官對外部世界的感受，而反思則來自心靈觀察本身。繪本的主要讀者是幼兒，他們的心靈就像白紙一樣沒有任何印跡，所以繪本里絕對不能出現粗話。這是基于孩子認知特點和健康成長的題中應有之義。繪本的編寫出版人員，有責任用真善美的內容去熏陶幼兒，把假惡丑的內容拒之門外，全心全意為幼兒筑起保護其純真心靈不受污染的屏障。

《粗話》作者還認為，“既然現實生活中絕對的‘語言干凈是做不到的，苛求繪本里字字句句‘講文明講禮貌，是不是有一點荒唐？”確實，粗話在現實生活中普遍存在，但正因為如此，我們更要在繪本中為孩子打造一片晴朗的天空。哲人云，要想田里不長草，最好的方法是在田里種上莊稼。在繪本里習得了“干凈的語言”，才會知道說粗話是不好的并自覺抵制。而且，“繪本里字字句句‘講文明講禮貌”是基本的要求，何談“苛求”？更談不上“有一點荒唐”。

該文作者也許不知道，很多家長買來繪本、跟孩子共讀繪本，是把繪本當成培養孩子精神氣質、涵養孩子心靈的教材，而不是隨便翻翻的消遣讀物。既然是教材，那肯定是要高標準嚴要求，怎么能讓繪本里出現粗話呢？大家應該還記得，2022 年5 月，人教版小學數學教材登上熱搜，廣大網友對里面的“丑插圖”口誅筆伐。有網友表示，教材的受眾是小學生，它會潛移默化影響孩子的審美，更需要審慎對待。教育部對此問題也很重視，責成人民教育出版社立即整改，重新組織專業力量繪制教材插圖，確保2022 年秋季學期開始使用新教材。

《粗話》作者還現身說法：“我上小學高年級和初中的時候就大量看報刊，一些權威雜志里，也有粗話、情話‘跳出來。初見確實驚詫、好奇，久而久之，也就‘免疫了，而且也不會刻意地學說。”這不能成為繪本里可以出現粗話的理由。一來這是作者的個例，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不會刻意地學說”，二來作者當時并不是幼兒，而且“初見確實驚詫、好奇”，久而久之才“免疫”。作者還以《紅樓夢》和某位著名作家的小說里有粗話、臟話為例，來證明“有些粗話是一種‘文化傳統，難以用‘割草機來對付”。問題是，這些小說里的粗話、臟話有其存在的理由，而且其主要受眾是成人，他們能理性看待粗話、臟話，并不會受其傷害。而“有心人”并不是唯粗話、臟話去之而后快，他們只是要求小孩子讀的繪本里不要出現粗話。《粗話》作者此論，無疑轉移了論題。

《粗話》作者還認為：孩子們在各種層面適當“遭遇”一點粗話，未必是壞事。甚至，對社會有所了解——包括對社會的陰暗面、夾帶有粗話的“社會語言”有所了解，有某種必要性。如果孩子與“壞東西”絕緣，天真地、理想地在“瓷器”里長大成人，當孩子必須自己出去接受風雨洗禮時，他們乍見那些“壞東西”，會不會驚愕得傻眼、喘不過氣來，以至于驚慌失措、亂了陣腳？

此說或許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家長要求繪本里不能有粗話，就是把孩子關在“瓷器”里，就是一直讓孩子在“無菌環境”中長大成人，就是不讓孩子接觸社會嗎？幼兒時讀沒有粗話的繪本就會導致孩子一直到長大后還“對‘壞東西毫無認知、毫無防備”，從而“更容易受到傷害”？這也太想當然了，也把問題擴大化、嚴重化了。

現實生活中，粗話不可避免；小說名著中，粗話有其存在的理由，但這不是粗話存在繪本里的理由。原因無他，繪本的主要受眾是需要大人給他們撐起一片晴空的幼兒。

【簡評】本文觀點鮮明：繪本不能有粗話，和辯駁對象的觀點針鋒相對。具體行文時，作者先列出對方的觀點，再進行針對性很強的反駁，層次清晰，論證有力。本文語言簡練，行文冷靜，結尾收束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