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之價值

李夢蘭

我想，你去問任何熱愛文字的人“文字的價值是什么”，他們可能都有些支支吾吾，又或者需要沉思一會兒，然后想些詞句表述他們的想法。

你要知道，這些句子都不太可信。

文字的價值絕不是幾句話可以概括的。從一個人的人生軌跡、成長中的每一次驀然回首，以及每一次笑容中，你可以揣度出文字的價值在他一生的價值中占了多大的比例，引領他走向了怎樣清幽的世外之境。我只想從我自身講起，用文字本身來酬謝文字，用我這一段生命經歷來給你們展現文字的真實和可觸感，它并非遙不可及，它存在的價值源于我們的生活，也終將回饋我們的生活。

我用我最真實的情感來描述文字和我的生活，只希望你們能聽到在生活里大片大片如梵高筆下鳶尾花的文字綻放的聲音。你們就會從心底里感受到文字的價值；又或許，你們早已明了。

他們說，一個人最美好的時光是在童年。在那些眼瞳里，天空是蔚藍的年歲。

我的幼年獻身父母想要我過的生活。我4歲多入學，從小便模糊地知道競爭和壓力。大部分同齡孩子還在看動畫的時期，我的生活就是舞蹈、數學、英語等各種培訓。我記得那時還是二年級，我剛滿6歲的時候。

我記得后來外人都會說我老成，不像一個孩子。但我知道，我把內心最為純真的部分和所有擠出來的時間都獻給了文字。

小學時，星期三晚上上完英語課回來的時候已經10點了，但只有讀一兩首詩詞，我才能心安。盡管那時候還不能讀透徹，但文字那種朦朧的美感點綴了我全部的生活。

你們能不能感受到那種把一切寄托在寫作上的生活？就像在寒冷的冬天抿一口熱茶，每寫一個字的冷暖都歷歷可見。于我而言，文字的價值之一就是它救贖了我的童年，它沒有讓我缺失人生最美的時光。

后來，步入初中，我記得進初中的那個暑假，我讀完《紅樓夢》，還有張愛玲的幾部代表作，內心的震撼無法言說。曹雪芹的古調讓我嘆服，張愛玲的決絕和清醒讓我感受到一些疼痛本身。后來，我又涉獵了席慕蓉、史鐵生等人的文字，就像提著一盞燈火走過斷橋殘雪，感受到外界的寒冷和內心的溫熱。

進入初中，我因文字而結識了很多人，包括莫逆之交，還有我能稱其為知己的一個女子。不同的人有各自的冷暖，但我們因為文字而相識，沒有疼痛感，就像白開水倒在紙上蔓延開來，干凈而又順其自然。

我記得那個女子陪我走過了一段很長的路途，我們一起讀巖井俊二和黑塞，一起領略博爾赫斯和羅素的哲思，一起漫步在旖旎的文字世界里。

我記得我們的初識，文藝而真實，就是因為對杜拉斯的情有獨鐘而走在了一起。文字如一縷細絲，它隱隱約約將我們的情感和世界聯系在一起，相互纏繞，連綿不絕。

我的整個世界不僅僅寄托在文字上，還寄托于因為文字而相識的你們。

我堅信，文字的另一個價值就在于它引領我們進入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讓我們找到了我們所需要的溫暖的心，讓我們找到、遇見并且珍惜彼此。

步入高中的時候，我拿到一本厚厚的冊子，是我的一位親人送給我的，他將他畢生的作品結集成冊然后送給了我。我拿到沉甸甸的作品時，他對我和善地笑。我突然感受到一種傳承人生的力量，那種力量讓我的內心膨脹。

一位熱愛了文字一生的人將他的愛遺留和傳承給了我，我覺得自己內心薄弱，但當他的力量到達我內心的時候，我感覺到人生的厚重及文字的神圣性。我的腳步堅定，我的方向明亮，文字讓我們的內心合為一體，讓我真實地感受到人生不可承受之輕，以及我們的步伐要怎樣邁向我們的未來。

這位老者帶給了我文字的另外一種價值，它將創造者的力量不斷傳承并且加重了我們人生的分量。我們貼近大地并且感受到我們每一個步伐的堅定。

我內心如此明了。文字的價值于我而言是生活中最為美好的部分，也是一種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我用我一部分的人生表白了我的一片赤誠。

文字的價值因人而異，但我們都是它忠誠的信徒。

我堅信——“雖世殊事異，所以興懷，其致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