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贏中的聲音

一考生

在清華大學的開學典禮上，梅貽琦教授發表了《失敗在大學生活中的三大作用》的演講，像一盆冷水澆在這群“高考贏家”的頭上，告誡他們生活不是一個“贏了就一勞永逸，輸了就沉淪一生”的線性回歸方程式。而我們又該如何在輸贏的泥淖中找到自己的聲音？

不由想到看似對立的兩個熱詞——“躺平”與“成功學”。躺平，意味著在輸之前就放棄，他們羞恥地落在最后，獲得不了站上頂峰的優勝感，于是索性就地躺下，不愿跑至終點。正如牛津大學社會人類學教授項飆與《單讀》主編吳琦在著作《把自己作為方法》中所揭示的，“在希望破滅之前就自己先掐滅希望”。我們追求贏，卻時刻被輸的陰霾籠罩，脊梁被越壓越低，在目標以各種各樣的方式落空前，自己就先不抱希望地躺下了，看似躲避了輸，卻比魯迅先生所言的“雖然落后而仍非跑到終點不止的競技者”在精神的脊梁上矮了一大截。

而成功學，與其說是一種對成功的執念，不如說它更多的是一種對“輸”的害怕，是對“輸”的誤解。他們忘記了到底何為“贏”。不是獎牌掛上脖頸，不是你的父母、師長、朋友的贊揚與夸耀，而是你內心的自足，是奔跑中領略的風景。

然而生活中，我們不僅是一名置身其中的競技者，更是他人賽場上的看客。你是要做《示眾》中吃著茴香豆、伸長脖子譏笑輸家的看客，還是做肅然不笑甚至站起來鼓掌的看客？東京奧運會或許給我們以啟發。當閉幕式各個國家都在展示獎牌時，難民代表團的十二名隊員與獎牌無緣，被聚光燈遺忘。可我們分明看到，各國網友為他們吶喊助威。勇敢、堅持和夢想，能夠沖破一切藩籬！他們雖敗猶榮。

我想，對于輸贏雙方都獻上花束，才是競賽真正的意義吧。

顧城說：“生命是閃耀的此刻，不是過程，就像芳香不需要道路一樣。”我們說生活中不免有競賽，但那并不是生活的本質意義。回望梅貽琦教授的演講，大概也正有此意吧，畢竟閃耀的此刻才是芳香的來源。這，恐怕無關乎所謂的輸和贏。

“誰如命運似的推著我向前走呢？那是我自己，在身背后大跨步走著。”在輸贏的泥淖中，我終于聽到了冰面以下的聲音——此刻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