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中的大單

作者簡介：潘丕生，中華誦讀協會會員，黑龍江省佳木斯市作家協會會員。現供職于哈爾濱局集團公司佳木斯車務段貨運營銷分中心。作品散見于《哈爾濱鐵道報》《佳木斯作家》等報刊。

這一天，又是一個不尋常的早晨。室內氣溫宜人，讓人心情舒暢，悠然自得。窗外雪花飛舞，遠遠望去，白雪皚皚，世界變成了白色。趙井峰的妻子從廚房端出一個盤子，盤子里放著熱氣騰騰的饅頭和牛奶。

“老趙，昨夜你發那么高的燒，今天下這么大的雪，要不請個假，在家歇一天。兒子帶著女朋友回來了，下午兩點下飛機，剛好我們一起去接他們。”

趙井峰是個工作狂，原計劃今天去一家煤炭公司談一項運輸業務，想把該公司煤炭運輸的業務爭攬過來。他已經制定了一套爭攬措施，加上今天的天氣情況，是登門拜訪的好機會。

趙井峰正在吃早餐，突然感覺嗓子干癢，發出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這冰冷的咳嗽聲讓妻子的心里一陣疼痛。

“今天必須出門嗎？”趙井峰回答她的是一聲重重的咳嗽，緊接著是一陣撥浪鼓似的搖頭。

趙井峰吃完早餐，義無反顧地出了門。妻子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丈夫對事業的執著和熱愛超出了對家庭的熱愛，這是鐵路人特有的情懷。

趙井峰到了辦公室，坐到電腦前，打開電腦，一天的工作就開始了。同事老劉見他臉色蒼白，對他說：“老趙，面色咋這么難看？沒事吧？”

“沒事，一會兒還得去一家煤炭公司。我已為他們設計好了鐵路運輸方案和保障措施，相信這家公司一定會成為我們鐵路的忠實客戶。”趙井峰信心滿滿、擲地有聲地說。

九點一刻，趙井峰開著車，在七拐八拐中來到了一條崎嶇不平山路的上坡道，這是一條煤渣石子路。他知道，在上坡道大約百多米處的右側路邊有一米多深的溝。對這條路趙井峰早已非常熟悉，因為他多次拜訪這家煤炭公司，這次是天氣最惡劣的一次。車終于行駛到煤炭公司，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趙井峰推開車門，一股刺骨的冷風即刻竄了進來。趙井峰走出車門，人剛站穩，迎面而來的雪風把他頭頂上的帽子刮到了五六米遠的雪地上。帽子在雪地上跳躍著翻滾，趙井峰嗖的一下沖了出去，向帽子撲去。當他撿起帽子，再次戴到頭上時，發現雙耳有著千針萬刺般的疼痛，這疼痛連著心。

煤炭公司陳總經理辦公室的門，被趙井峰輕輕推開了。陳總一見趙井峰，一臉驚訝，之后，馬上迎了上去。

“老趙，你可真行啊，縱有千難萬險，大雪封路，你還能跑到我這來。我的營銷員得向你學習啊。”

趙井峰報以憨厚的微笑，說：“我今天來的目的，還是關于咱們合作的事，在今天這樣的天氣條件下，哪種貨物運輸方式高效、安全、穩定，對于煤炭企業來說，是不是就不用多說了？”陳總只是點頭微笑，和趙井峰聊起煤炭的行情和質量。雖然相談甚歡，但陳總還是不提關于合作的事。

趙井峰的妻子再次來電話，問他是否可以去接兒子。以趙井峰的經驗來看，拿到這個項目已是十拿九穩，雖然陳總還沒最后下決定，但他敢肯定陳總已在心中蓋下了章。趙井峰深知談判講究的是張弛有度，不破不裂，恰到好處。他離開了陳總的辦公室。

回去的山路，車異常難開。雪雖說停了，還是偶爾有零星的雪片在飄落，風像一群脫韁野馬奔馳而來，狂風把掛在樹梢上的雪花一層又一層吹落下來。趙井峰突然聽到“砰”的一聲巨響，狂風把汽車引擎蓋吹了起來，眼前的視線一下變成了盲區。趙井峰一腳踩住了剎車，幸虧剛才車行得慢，否則，若是連人帶車墜入山谷，后果不敢想象。趙井峰趕忙用手機撥通了拖車公司的電話，向他們求援。可對方回答今天的車全部派出去了，要等到明天。他又花了五分鐘時間，好不容易撥通了4S店的電話，對方回答，雪天的山路，他們的司機不敢開車。

無奈之下，趙井峰只能佇立在道路中間，向來往車輛招手求援。一會兒，一輛小車緩緩駛來，車在趙井峰跟前停下。司機將頭探出車窗，問清情況后，搖了搖頭，又關上車門，駛離了現場。趙井峰的心情糟透了，他撥通兒子的手機，告訴他車拋錨了，讓他自己打車回家。風雪中也不知兒子聽沒聽清楚。他彎腰捧起地上的雪，捏成一個雪團，狠狠地向遠方扔去。一對鳥兒展翅從他頭頂掠過，留下了一串歡快的叫聲。鳥掠過后，趙井峰隱隱約約聽到隆隆的聲音，且這聲音慢慢漸響。遠遠地，趙井峰看到了一輛大卡車，由遠而近駛來。大卡車司機很遠就開始剎車，車終于緩緩停了下來。司機從駕駛室跳了下來，在與趙井峰了解情況后，雙手抓住后車廂欄板，一個躍身跳上了卡車的后車廂。當他從后車廂落地時，手里多了一盤粗繩。卡車司機和趙井峰把轎車的引擎蓋用繩子從上到下與底盤捆綁成一體。趙井峰回到車內，一點火，發動機居然轉了起來。卡車司機站在車旁，向他揮手示意再見，然后又爬上了卡車高位駕駛室，一大一小兩輛車背向而駛。趙井峰開著車，心潮澎湃。

下午四點，趙井峰將車緩緩開進4S店，然后打車回家。推開家門，兒子和他第一次上門的女朋友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兒子一見父親，立馬起身，叫了聲“爸”，緊跟著身旁的女孩也起身，叫了一聲“爸”。趙井峰那張凍僵的臉，被這兩聲“爸”喚醒了。原先臉上僵硬的肌肉此時松弛了下來，露出了和藹的

笑容。

妻子正在廚房忙碌。他走進廚房，妻子對她莞爾一笑，說：“累了一天，不用你幫廚，和孩子嘮一會兒嗑吧！”

趙井峰原以為妻子會因為自己沒趕去機場接孩子，數落他一頓，豈料妻子以柔抱怨，這讓他的心里很難受。其實，趙井峰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因為他找了一個好妻子。

第二天早晨，趙井峰準時坐在辦公室的電腦前，悶聲干活。

上午十點，趙井峰接到陳總的電話，說他已經到了趙井峰的單位門口，還說他早就應該采用鐵路運輸。趙井峰掛斷電話，大踏步向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