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一停，月光就剝離了鄉愁（組詩）

暫 坐

當一束光從高處射入

頃刻間，那一出無聲的啞劇就會

被你肢解

我在尋找你的影子，卻看見了裸露的

昏暗。雪仍舊自視無辜

如果沒有彼岸

誰又能夠在寒風中完全厘清

他自己呢？

可你還是走了

畢竟呀，現在雪峰的高度依然還將

主宰明天

我已沉入水底

也仿佛早就從那個春天的

夢里驚醒

可我卻偏偏又想起了，從前你對我說：

“快快看吧——

我早就活在了自己的夢中”

賽里木湖的金蓮花

你總是在湖畔流連。這黃金的

盛宴啊——

張開嘴翕動著

就仿佛無數小蜜蜂把嗡嗡聲

都嵌入到了

湖水鮮活的記憶中

可你此刻也幾乎與我一樣

安靜地注視遠處

那些潔白的云朵。湖鷗就像一支支神箭

射穿了巨浪隱秘的內心

所以我就是一個幸福的人

能看見湖水怎樣滋養生靈。也能看見

一朵金蓮花

悄然從眼前茂密的草叢里

探出頭來

就仿佛不遠處的

黑森林隱藏著我們的秘密

我只想做一個守夜人

如果在林中我就能夠聽見

一朵云擦過樹梢時奇妙的微響。而寂靜時

也能聽見樹的呼吸聲

從另一棵樹的那一端緩慢地升起

直到把明亮都聚攏

在一起

就好像一個離鄉背井的人

顯然這也并不是說我只活在春天

在林中

蒲公英的夢仍然很輕很輕，它此刻也僅

僅是

略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我就試圖這時候去理解她們

卻為何總是

看見你在露珠中尋找殘夢？

當黃昏降臨，野鴿子就會落在

草窠里

就會把喧囂都留給那些燈紅酒綠的人

而我仍然在獨自行走

仿佛塵世間一枚孤單的落葉

終將朝向泥土

但我肯定不會出賣靈魂。也不會

讓疼痛溢于言表

實際上，我也只想做一個

大自然的守夜人

朝向那個即將到來的黎明，或者是

夜晚片刻都不停地

向前奔走

假如還可以走得更遠一點

我也愿意繼續

在山林里聽大自然的晨鐘暮鼓聲

繼續做一片綠葉的夢

努力生長——當茫茫黑夜降臨

我也就默默地

用殘余的光點亮星星

亞 楠 本名王亞楠。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伊犁州作家協會主席。出版詩集、散文詩集10余部。多次獲得全國詩歌、散文詩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