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玉基
從起點到終點。
感覺生命總是在途中,就像候鳥,總是從南飛到北,又從北飛到南;就像泉水,總是從溪流入河,又從河流入海;就像花草,總是從春長到夏,又從夏長到秋。是的,自離開起點以后,生命就總是在途中。
在時間與空間的途中,而且不管你情愿與不情愿,總是在日漸靠近某個可知或未知的終點。這很自然——有花開就有花謝,有日出就有日落,有起點就有終點。但對一些具體的生命而言,似乎出發就是為了抵達,似乎付出就要結果,于是必經的過程被視作漫長的等待,在途中就感到生命最大的煎熬和無奈。
然而,抵達真的那么重要嗎?終點真的那么美好嗎?等待或許是一種煎熬,然而生命總是在途中真的就無奈嗎?水汽抵達天空或許就成了彩虹,蛹到了生命的盡頭或許就成了美麗的蝴蝶,但并不是所有的抵達都具有終極的輝煌。花朵的終點是凋謝,道路的終點是絕境,生命的終點通常是死亡。即使水汽是因為抵達天空才成為彩虹,蛹是因為到了生命的盡頭才成為蝴蝶,他們也是分別經歷了一定的轉化和蛻變過程,才各自化為虹和蝶的,是過程成就了他們最終的美。
其實,過程對于任何一個生命都具有至關重要的、不可代替的作用。我們甚至可以說,過程即生命,或者說,生命就是一個個過程的完整體現,是無數生活細節的集結,而終點不過是生命的界限,主要用于喻示生命體的完結,它有可能構成生命的升華,卻絕不會是生命的目的。
可我們往往將最美好的愿望寄于終極,仿佛美好的風景只在彼岸,而彼岸只是一種過渡,是一段抵達某處的旅途,因此對某處的風景常常忽視并習慣于生命總是在別處。當然,每一個至美的終極愿望當然都受到肯定,但是生活不是只有這些,也不該只有這些;活著,也不能只是追求剎那的輝煌和完成某種使命,或是為了去到某個地方而趕一段路——如果生是為了死,就像花朵是為了凋謝才盛開,這樣的生命存在的意義還有多大?
生命不是一次簡單的奔赴死亡之約,每個高品質的生命,或者有高尚品質愿望的生命,都必須首先做到安于途中,生命也只有在途中才能稱其為生命。就像候鳥,只有不停地從南飛到北,又從北飛到南,才構成其一生的遷徙;就像泉水,只有不斷從溪流入河,又從河流入海,才體現其自身的運動。
生命也不全是為了抵達,就像泉水,并不是非要到達怎樣的地方才算完成使命;就像花草,并不是非要到達哪個季節才算實現價值,因為生命中絕大部分的風景總在途中,生命主要為了經歷。就像候鳥,不停地遷徙,就是為了經歷季節和風雨;就像泉水,不息地流動就是為了經歷交匯和起伏。盡管具體的經歷總是顯得那么瑣碎,那樣平凡,那樣漫長又那樣不勝其煩,但是,恰恰是它們構成了一個個真實的精彩的人生,這才是生命彌足珍貴的狀態。
每一個安于途中的生命都將享盡人生。
(編輯:關曉星)
評點:李鳳成
主題集中,靈活運用比喻、排比說理是文章顯著的優點。
就前者而言,作者從開篇引出論述對象“生命就總是在途中”后,無一段不緊扣關鍵詞“在途中”行文(有明扣、暗扣),其中第三、四、六段著眼于“在途中”的對立面——結果、抵達、終點、終極展開論述,行文做到了辯證。在此基礎上作者水到渠成地提出中心論點——人要安于途中。論述的火力是集中的,主題是鮮明的。
就后者而言,比喻、排比在文中多次出現:第二、六、七、八段。修辭手法的運用增加了文章的美感與說理的力度。但瑕疵也在這里,即:喻體重復使用,顯得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