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用課本文言文之“物象藝術(shù)”類

高良連

惠子善譬是《新序》中講的一個故事：梁惠王表示不喜歡惠子說話總用比喻，惠子說：“有一個沒見過彈弓的人問我彈弓長什么樣，我回答‘就是彈弓那樣，他能明白嗎？”王搖頭。于是惠子說：“應(yīng)該跟他說‘形狀像弓，只是弦是用竹子做的。說話的人用大家熟知的東西來描述大家不知道的東西，來使人明白，你讓我不要用比喻，做不到啊！”故事告訴我們，好的比喻能夠起到舉重若輕的作用，讓人恍然大悟。議論文寫作中如果能恰當(dāng)運用比喻論證，便能讓抽象的道理變得簡單明了。這一期我們一起來尋找課本中那些好用卻容易被忽視的“物象素材”，做相應(yīng)的寫作訓(xùn)練吧。

峨日朵雪峰（昌耀《峨日朵雪峰之側(cè)》）

“這是我此刻僅能征服的高度了/我小心地探出前額/驚異于薄壁那邊朝向峨日朵之雪彷徨許久的太陽 / 正決然躍入一片引力無窮的 / 山海，石礫不時滑坡 / 引動棕色深淵自上而下的一派囂鳴 /像軍旅遠去的喊殺聲 /我的指關(guān)節(jié)鉚釘一樣楔入巨石的罅隙 / 血滴，從撕裂的千層掌鞋底滲出”

切入點：堅守夢的高度，做驕傲的攀登者。

昌耀這首詩是個宏大的比喻場。詩中峨日朵雪峰是我正在攀登的高峰，也可以視為我們生命旅途中追逐的每一個高遠的目標(biāo)。在追夢路上，就如攀登峨日朵雪峰的過程，那些下墜的太陽、石礫、聲囂……無一不在隱喻著外界各種向后的拉力，如果沒有堅強的毅力與追夢的大志支撐，“我”隨時也會跟著下墜。但我就是我，“我的指關(guān)節(jié)鉚釘一樣楔入巨石的罅隙 / 血滴，從撕裂的千層掌鞋底滲出”，于是我終于能夠“與一只小得可憐的蜘蛛一同默享著這大自然賜予的快慰”，我為自己驕傲。

運用示例：昌耀詩中的峨日朵雪峰是我們心中高遠夢想的化形，雪白圣潔，遠隔山海，攀探途中不乏滾滾石礫，阻礙前行，太陽也要墜落，黑夜茫茫。但我們追夢的信念會是一把火，幫助我們沖破一路的坎坷與迷茫。加繆說，真正的偉大在于，擁有凡人的身軀，卻具有不可戰(zhàn)勝的神性。失聰?shù)慕瓑裟贤ㄟ^學(xué)習(xí)唇語獲得知識，成為清華博士，進入自己的人生殿堂；從大山走出來的王發(fā)，每天揮打七千次球拍，奔跑九公里，贏得青少年網(wǎng)球冠軍，踏上夢想的階梯。我們受著各種后力的拖拽，卻不必膽怯，要相信在那高高的山峰之上，身后的路和腳下的風(fēng)景，都是我輩追夢的見證。——林欣琪

地壇（史鐵生《我與地壇》）

“四百多年里，它一面剝蝕了古殿檐頭浮夸的琉璃，淡褪了門壁上炫耀的朱紅，坍圮了一段段高墻，又散落了玉砌雕欄，祭壇四周的老柏樹愈見蒼幽，到處的野草荒藤也都茂盛得自在坦蕩。”

“蜂兒如一朵小霧穩(wěn)穩(wěn)地停在半空；螞蟻搖頭晃腦捋著觸須，猛然間想透了什么，轉(zhuǎn)身疾行而去；瓢蟲爬得不耐煩了，累了祈禱一回便支開翅膀，忽悠一下升空了；樹干上留著一只蟬蛻，寂寞如一間空屋；露水在草葉上滾動，聚集，壓彎了草葉，轟然墜地，摔開萬道金光。”

《我與地壇》是作者史鐵生十五年來搖著輪椅在地壇思索的結(jié)晶，是他在這段漫長的艱難歲月里對生命循環(huán)反復(fù)的思考咀嚼和叩問所得。文中的地壇是多面的，有輝煌，有頹圮，有荒蕪，有寧靜，有喧鬧……這里的每一處都曾給予作者和我們這些讀者生命的哲思，因為地壇本質(zhì)上不是地壇，而是一個載體，一個喻體，就像生命，地壇里的一切就像一個老者用他經(jīng)歷過的生命在指引作者，指引我們。在寫作時可以有以下角度：

切入點一：悅納方得坦蕩自在。

四百多年里，地壇經(jīng)歷了盛衰，讓我想起了歷史長河中的那些王國朝代，想起“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地壇輝煌之時，他不驕矜；頹圮之時，他不消沉。他只是靜靜地接受，就像一位智者，在沉默中咀嚼生命中的喜怒哀樂，品嘗出生命的真味，然后再靜靜地守護這一片草木，無聲地啟迪人們。這種對生命起伏的悅納，是一種寵辱不驚的坦蕩，更是“天何言哉”的大智慧。運用示例：在無常的命運里，有著太多的波折，這時不妨學(xué)會悅納。君不見，地壇悅納生命的起伏，輝煌時不驕矜，荒蕪而不衰敗，寵辱不驚的智慧讓生機在四百多年的風(fēng)雨中始終不曾消退；君不見，陶淵明悅納初心的呼喚，“歸去來兮”，回到田園山水中，不為世俗對功名利祿的追求所困；君不見，曹晟康悅納身體的殘疾，秉持“我看不見世界，就讓世界看見我”的觀念環(huán)球旅行……雖是命運無常，悅納卻可得坦蕩自在。——吳涵琦

切入點二：守住生命的尊嚴(yán)，一粟也能競滄海。

地壇中一草一木都如此渺小，卻又都如此耀眼。地壇衰敗，園中的野草荒藤卻茂盛得坦蕩自在；蜂兒何其弱小，但它用盡全力煽動翅膀的樣子卻如此動人；螻蟻也有變道而行的能力；瓢蟲累了知道休息；蟬蛻空了卻留著破繭的驕傲回憶；就連那朝露，也在奮力創(chuàng)造生命的色彩。他們渺小，他們卻讓我們感動。

運用示例：生命的尊嚴(yán)是我們精神陣地的支柱。也許生而渺小，也許處于潰敗之地，但只要生命尊嚴(yán)猶存，我們也可以擁有自己的一番小天地，也可以成為耀眼的存在。且看《我與地壇》中的一草一木，在衰敗的地壇中卻茂盛得坦蕩自在；且看半身少年穆夫塔，用生命的尊嚴(yán)破開命運的大門，在世界杯開幕式的舞臺上感動世界；再看古往今來的眾多文士，面對黑暗有“橫眉冷對千夫指”的吶喊，面對宦海浮沉有“一蓑煙雨任平生”的豁達……凡此種種，無一不體現(xiàn)了生命的“尊嚴(yán)”二字之重量。——張煜欣

套子（契訶夫《套中人》）

別里科夫作為“裝在套子里的人”，不僅穿著上從頭到腳包得嚴(yán)嚴(yán)實實，行動上畏畏縮縮不敢越雷池半步，精神上也深受保守思想的束縛。更嚴(yán)重的是，這個裝在套子里的人還妄圖讓所有人都像他一樣乖乖待在套子里，令人細(xì)思極恐。小說里的人事固然夸張，但這個套子未必不在你我身上，我輩亦當(dāng)警戒。

切入點：堅守有為之志，拒絕“躺平”的套子。

別里科夫之所以淪為“套中人”，并非天生所致。19世紀(jì)末，沙皇俄國的黑暗統(tǒng)治制造了一大批企鵝式民眾，他們懼怕統(tǒng)治勢力的黑暗，只能“膽怯地把肥胖的身體躲藏到懸崖底下”。在變革面前，殘暴的統(tǒng)治者發(fā)動血腥鎮(zhèn)壓，這種黑暗的威懾迫使別里科夫們不得不用保守的思想與行動把自己包裹起來，成為保守派的鷹犬。我們不妨將背景轉(zhuǎn)移，生活中也有各種各樣的“套子”——惰性、偏見、無知、精致的利己主義……網(wǎng)絡(luò)熱詞“躺平”恰恰就是惰性與自卑心理這樣的“套子”在作祟，理性的青年，要勇敢地扛起清醒的長矛，戳破這套子，還自己一個無悔的人生。

運用示例：別里科夫?qū)⒆约翰剡M“套子”的行為固然荒謬可笑，但我們身邊卻不乏像他一樣的人，這些人打著“反對內(nèi)卷”的旗號，迫不及待地將自己套進無形的“套子”里，理直氣壯地“躺平”。然而，追求理想的路何其難！行百里者半九十，這些“躺平者”，事未行，心已敗，如何能有為？正所謂“志不求易，事不避難”，與其早早地將人生局限于“套子”里寸步難行，不妨化理性為矛，戳破惰性與自卑的“套子”，看清前路，守望初心，在人生路上引吭高歌。——黃熙然（編輯：李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