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詵以廉擇婿

張樹民

長安韋氏家族，族盛門顯，家風清正，在唐代是第一等的顯望世家。唐代睿宗朝任潤州刺史的韋詵，即是韋氏家族后代。韋詵有女兒，賢淑達禮，待字閨中時很多名門望族子弟登門求親，但始終沒人能入韋詵的法眼。

“女兒都這么大了，你卻挑起來沒完沒了！”韋夫人急得直跺腳。韋詵卻不急，慢條斯理地回：“選女婿，當然要挑最好的了！”韋詵擇婿的標準，成了一個謎。韋夫人不斷抱怨：“那些前來提親的豪門子弟，我看都不錯，家境好，人也長得英俊，前途更是一片光明，你究竟要選個什么樣的？”韋詵依舊笑著說：“人，徒有其表不行，家境好也未必前程好，我一定要選一位德才出眾的人，以托付女兒終身。”

轉眼到了除夕，韋詵一家人登上城樓觀景，看到有個人在山腳下埋東西。盡管看不清，但是從坑的大小推斷，分明是埋一具尸體！大過年的殺人埋尸，豈能容得？韋詵趕緊派人一探虛實。回報說：“是參軍裴寬在埋殺掉的一頭鹿。”奇哉怪哉，這大過年的，烤鹿肉吃多么美味，干嗎埋掉？一詢問，裴寬解釋說：“我總自我警示，絕不收不義之饋贈，免使身家受污。今日不知何人送我鹿肉，放下就離開了，因無處退還，只好將其埋掉，以保操守，唯恐辱沒家風。”

韋詵聽罷，眼前一亮，心中竊喜，暗暗夸贊裴寬正派廉潔。過后經仔細考察，不僅給他升了官，還打定主意招裴寬為婿。于是，韋詵興沖沖地對夫人說：“我們要找的好女婿今天終于找到了。”韋夫人很想看看這個未來女婿是個什么模樣，韋詵就約裴寬次日到家中赴宴。

唐朝人無論男女，均以豐腴為美。可是，這裴寬身材瘦高，竹竿一般。夫人見狀，氣得擦眼抹淚，埋怨韋詵：“咱們女兒是嫁不出去了怎的？這個裴寬人丑官微的，難道就是你所說的好女婿？跟只鳥一樣，都成人家的笑柄了！”

韋詵笑瞇瞇地安慰夫人：“人丑不要緊，廉潔善良的品行最可貴！咱們愛女兒，就要讓她做賢能公侯的夫人。”韋詵接著說：“你不要看不起裴寬，他雖然一副鳥的樣子，其實是鶴形。此類人步闊性柔，昂首視物，黑白分明，看起來好像孤僻，實際上是慎獨慎微，胸懷大格局。放長眼光去看，他一定比紈绔子弟走得長遠，也一定比我強。”

事實證明，韋詵以廉、善擇婿，眼光果然不同凡俗。女兒嫁給裴寬后，夫妻恩愛一生，白頭偕老。裴寬為官，清正廉明，體恤民情，從不屈附于權貴，且政績卓著，唐玄宗賜紫金袋，并親筆寫下“德如岱云布，心似晉水清”的詩句，以示褒獎。裴寬七十五歲去世，官至戶部尚書、禮部尚書，贈太子少傅，最終成為玄宗朝頭號名臣，地位真比韋詵高許多。家風延續，其子裴谞，也為人清明豁達，懷益民之心，后來也成為大唐一代名臣。“廉者，政之本也，德之主也。”晏子之論，在裴寬身上得到充分驗證。

裴寬雖然相貌不太出眾，起初官微位卑，但人品出眾，廉潔自律，又才干出眾，韋詵擇婿，正是以此為重。所謂德才兼備，裴寬俱焉，表與里，眼前與長遠，孰輕孰重？韋詵之擇，給今人以諸多啟示。

韋詵擇婿，將廉潔和善良當作首要條件，才能次之，但求德盛才溢。為國取士，更該以廉潔善良為要。不廉不善者不可為官，當一票否決。注重通過百姓的褒貶聲音，辨識偽廉偽善，關閉有才無德者的升遷通道，清除害群之馬。同時，尤須盡力發現裴寬式的人才，因為裴寬不僅是個好女婿，更是個公認的好官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