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一格的詩 [組詩]

葉一格

食素者

霧霾藍的絨花

在烏發間撲出月光冷調

都市麗人的喜歡 從來短暫

拒絕油膩 繁復

偶爾要吃點黑巧克力

帶來渺茫生機

把整部《本草綱目》熬煮成湯

也仍然輕盈不了

一顆枯朽的心

戴珍珠耳環的少女（之二）

與斯嘉麗

談及單詞卡，小羊皮，與隔壁那場遙遠鬧劇

在空無人煙的泥潭

鮮榨玫瑰汁留下傷口

梅子紅絲絨跨越千山

封住唇色，隱秘與真實

語言停滯于告別

苦難誕生荒原

你是否還能看見風箏和麥田？

今日，宜做夢

遇一遇想見

而不能見的人

做一些平常想訂

而未訂的計劃

用來抵御不明所以不知所謂的壞天氣

足矣

失落椰青

若是能獲得海洋的饋贈

堅硬又曼妙

青色外殼泛著未經雕琢的活潑

清澈、甜蜜的汁水幻化出關于島嶼的夢

那雪白柔韌之心

值得用盡周身野蠻熱血去征服

路途，顛簸、擠壓、飛翔

時間讓一切得到都變得輕易，包括失去

有人在墓畔留下紅山茶

還有一輪永遠活在三十年前的月亮

在反復提醒著

這城市遙遠，謊言等于諍言

廚房里的戰爭

終將落幕的舞臺劇

我們費力演繹

遙遠的云朵

從天邊采擷而來

煎雪水作茶湯

卻不及搪瓷杯里的一捧紅糖

胡椒嗆出眼淚

把來自盛夏的回憶

與寡淡暮色

同煮進沉默的米飯里

碘伏噴出的紫色雨霧

終于洗凈了刀刃留下的傷口

端坐在餐桌旁的人

從來看不見食材的前緣與糾葛

那是一方煙火消弭的天地

也是一個永遠整潔的戰場

獨屬于母親

不曾了解的世界

紫竹院地下的風，鮮甜而濕潤

玻璃缸堵住靜止的時間，寒意簇生

請勿指魚的白色告示

草草張貼，用以對抗生命的無稽

玻璃貓從來不會飛翔

只會在閉塞的小缸里搖曳

阿魯珍珠燕子、玻利維亞鳳凰和白翅玫瑰扯旗

越過言語，遠遠吞噬著稀薄空氣

脆弱愈發不動聲色

茉莉豹鼠不會知道

蝶翼斑馬也不會知道

發光的安哥拉斯更不會知道

那個我不曾了解的世界

一尾一尾奔赴潮汐之遙遠

將無邊的妄念還給太陽

擦肩而過的夏天

卷發在夏天變得油潤

最好的瞬間，應該是七分糖、去冰

順滑、甜蜜，也永遠留有

一絲清醒的余地

老式空調的冷氣吹出歡脫童年

隔著透明玻璃，觀賞炎熱

紅豆羊羹和小熊餅干刺激出絕佳想象力

洗干凈的云朵被偷偷寄到夏威夷

曬足一整個夏天

換回了一盆甜果子

像是一場糖果色夢境

滋養著無數酣暢奔跑的自由魂靈

與之無數次擦肩的

是無法復刻的假期

落雪的日子

落雪的日子，往往被視為寒冬的饋贈

于是人們將干癟的心舒展，鋪開，再新生

熱切迎接這份來之不易的禮物

南方的雪，從不爭先恐后地砸下

也不過分輕盈，顯得輕浮

有著自己的矜持

恰如其分

果盤上永遠吃不完的臍橙、 柑、金橘

混合在一起有清新的氣息，黃色令人心生喜悅

千家萬戶客廳的爐火暖得生疼

顆顆蜜柚中，藏著各自的人生

甜蜜，酸楚，苦澀難言

在這個滴水成冰的城市

唯一引起情緒的，只有初雪的浪漫感

霓虹光影永不停歇

有人在講玉泉山的故事

被雪水沖洗過，顯得無端地明凈

我在漸行漸遠的歲月里

聽到了潰逃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