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年 [組詩]

計虹

晚 年

好像到了晚年

與時光寂然相處

公園的夏日傾情而動的是

綠意盎然

這個時候適合打盹兒

在半睡半醒中，想起往昔

手邊還缺一罐啤酒

缺幾個無話不談的朋友

漸行漸遠的不只是青春

還有純粹的愛與快樂

雨 夜

雨陪了我一路

開始如老友默默守護

走著走著，仿佛久別重逢的人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沿路訴說著衷腸

楊花落滿積水的路面

啪嗒啪嗒，踩著它們身體的我

帶著一點快意的殘忍

它們，多么像受盡碾軋的我們

即使渾身裹滿泥漿與臟亂

內里的那一點白，也撐起珍貴的善意

雨夜。去年的，今年的，往后的每一年

那么似曾相識，卻又雨非人非

在雨夜發生的故事，寫著大大的：

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一 生

和一杯茶枯坐

坐到茶色生出老意

漸白漸淡漸遠

白天被生活選擇的人

黑的夜治愈鏤空的身體

現代人類的日常護理

在白日做夢在黑夜勵志

在落滿槐花蜜汁的柏油路

從今夜走到天白

回到當年失散的路口

一生

除了鞋底粘滿甜膩膩的槐蜜

只剩一副皮囊

成 長

盛夏夜，槐花隨風在各條街道流浪

涼意襲面而來時，連坐車都變得多余

從長城路到正源街，上寶湖路

自行車輪一路吱扭吱扭地

喊著“哈 哈 ”

街道明晃晃的，無一人回應

我們用青春修煉了一生的愛

至今未果

可，中年已經呼嘯而至

我們眼里的人類

不再只有好與壞兩種

不好不壞成了人間最好的樣子

成長的故事加起來

是一個人的精彩集錦

也是一個人一世的安然自若

陰云密布的時候

光藏在背后

遭遇困境的路上

光長在樹上

我們，一邊植樹

一邊收集

光從口袋溢出來

一說就散

今晚的精釀蘊藏著一缽殺氣

老C端起滿滿的一碗說：

來，血戰到底

我倆殺氣騰騰地一飲而盡

沒有想象中的美妙

我被一種刺喉的酸擊中

舌頭探頭探腦地緩解我平生

最厭惡的五味之首：酸

老C說，媽媽要開始化療了

我的酒不再是反感的酸

它變得又苦又澀

有時候的愛與牽掛

不說還好

一說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