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十里不及你

王輝成

我以為我已經好了，我的親人。這么多年，我以為，我已經痊愈，不再傷痛。可每到清明，心就隱隱作痛；遇到有雨，更是疼得鉆心。

——題記

我不知道您能不能感知到我在想您，但我確實在想您，一直以來都沒有改變過。記得您那時還年輕，也許還不到我今天的年齡。我每個周末都跟著母親去看您：于我，是走姥爺家；于母親，是走娘家。

我從小到大最遺憾的事情，就是沒有見過自己的親姥爺和姥姥。聽母親說，我的姥爺在她還沒有讀完小學的時候，就在一場意外中去世了。我的姥姥在我出生前幾個月也得了一場重病離開了人世。所以，我的母親就把您家當成了娘家，因為您是她的親娘舅。事實上，您這個舅舅格外疼愛這個沒了爹媽的外甥女。

在我的記憶里，在我們兄妹三人中，您是最疼我的。您總是說我從小就聰明好學，乖巧懂事，長大了一定會有出息。也正因為這個原因，我成了最討您喜歡的大外孫。在我眼里，您也是我最親的人—我的舅姥爺。

“我以為我已經好了，我的親人。這么多年，我以為，我已經痊愈，不再傷痛。可每到清明，心就隱隱作痛；遇到有雨，更是疼得鉆心。”今天，打開微信朋友圈，一看到這段話，又讓我在這個特殊的日子里格外想您。我的舅姥爺，您和舅姥姥相繼因病離世，可是我至今都沒有勇氣到您二老的墳前祭奠。因為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因為我再也聽不見您說一句話，再也無法陪您喝一杯酒，也無法再給您點上一支煙。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放飛我對您的思念，相信您地下有知，也會原諒您最疼愛的外孫對您的不恭。

其實，您知道嗎？您臨終的那一天，早已不省人事，我和母親趕到您的病床前，看到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我的心就像刀割一樣。我知道再好的醫生也無力回天，再好的藥物也無濟于事。我握住您干瘦如柴尚有余溫的手，看著彌留之際的您消瘦的面容。我在心里默默地流淚，不敢相信這就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風風火火，用一把剪刀撐持著一間裁縫鋪，養育著七口之家的您。我極力忍住眼眶里的淚水，不讓它流出來。我怕屋子里的其他人傷心，因為他們臉上也寫著和我一樣痛苦的表情。我知道那是無奈和不舍。

因為還要趕著回來上班，我在您的床前只待了不到十分鐘就與您匆匆別過。我知道，從今以后我們再也不會見面，這是您與我的永訣。這次，您沒有像以往一樣熱情而又不舍地送我出門，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沒有聽到您叫著我的乳名送我走到村口。聽我的母親說，我走后不到二十分鐘，您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氣，從此陰陽兩隔，我再也沒有辦法見到您。

這么些年了，每到清明時節，我都會格外地懷念您，懷念您的一切。我知道，您直到臨終也沒有完成夙愿，您想去看看您的哥哥—我的二舅爺。可是，直到臨終，您始終沒有成行。這也是您一生最大的遺憾。

“梨花風起正清明”，我親愛的舅姥爺和舅姥姥，你們在那邊肯定可以見到我從未謀面的姥爺、姥姥，相信你們在一起可以暢敘衷情；你們的外孫也一定是你們繞不開的話題，可以告慰你們的是，你們的外孫沒有辜負你們的期望，你們可以含笑九泉了。

無論我們忍不忍得住眼淚，清明時節的雨總是下得格外纏綿；無論天空的鳥兒會不會停止歌唱，我對您的無盡的思念都像春藤一樣蔓延。我洗凈雙手，點上一支香蠟，燃上一炷檀香，表達我內心深處對您永遠的懷念。

窗外，明媚的春光里，燕子已經在呢喃。街道上，公園里，各種花兒姹紫嫣紅，紛紛綻放。山間梯田里金黃的油菜花開得那么燦爛。樹林里，小路旁，鮮艷的花花草草將這個美好的春天涂抹得萬紫千紅。桃花紅了，小草綠了，蝴蝶翩躚，鳥兒歡歌，天上白云多多，林間溪水淙淙，您就安心地隱在天堂，福佑您的后世子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