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萬物的距離（外四首）

行色匆匆。仿佛一切與我無關

車流人流各自流淌

城市的心跳被懸在高樓

有些分不清哪一盞燈光，才是

我要尋找的暖意

樓頂的月亮迷蒙起眼睛，陷入沉思

那個被卡在記憶里的村莊

一下就跳上枝頭

藍花楹捧出花香點綴夜色，收工的農人

將收成的預卜安放進田頭

仿佛就在我身邊

夜鳥囈語和稀落的犬吠

輕易就推給我熟悉的鄉音

而那時，從半開門縫里走出來的光

迎接著我。一切都如此親近

四月的陽光

從天際露出頭，這滾動的鐵環

便像被孩子們推著一樣，向前奔跑

推出的速度和漸熱的溫度

讓我們感受到真實。一種全新的開始

綠葉展示出熱情，尚且稚嫩

但已足夠將過往的蕭條和驚慌失措

擠兌出青春應有的蓬勃

蒲公英捧出一片金色，將鐵環滾過的

山坡，點綴成閃閃爍爍的星空

去冬的麥苗已經迫不及待返青、拔節

便有種子聽從布谷鳥的召喚

跳進水田，開始又一場金色的布局

這些，和隱藏于我們內心的起步

何其相似。每滾動一步

整個世界就會被點燃。緊隨其后的

一個鼎盛的季節正飛奔而來

黎明

將明未明，這常讓人對未明了的事物

心懷忐忑

所有的靜穆，仿佛成為假象

經過暗夜濯洗，一切似乎都在伺機而動

光亮選擇了誤打誤撞。催促我

極力從一片白里尋出羽毛

所有的暫停重啟，從醒來的身體里

分蘗出烈馬的嘶鳴

我從不懷疑鳥鳴的力量

即使清脆的一兩聲，也能輕易叼出

又一個沾滿露水的早晨

一襲流水替我說著過往

細弱、輕盈、悄然而行，仿佛

一場心事

流水經過的地方，一切毫無遮擋

這讓我驚訝于它的清澈和坦蕩

就這么緩緩流著

無須隱藏。水底的石塊圓潤而謙卑

放下了猜忌、莽撞和戾氣之后

內心的事物都歸于平靜

偶爾，會放縱幾條魚兒逆流

折騰的樣子，還會濺起青春的花絮

對于過往，我想流水最明白我的心思

一開口，便都會透明地流過

千年以后

粗糙、條裂、扭曲，從沙礫、戈壁的

縫隙里鉆出來，挺直脊背

諳熟從陽光的暴虐中摘取陰涼

這讓反芻的羊和駱駝不至于流離失所

經受沙塵折磨。然后

小聲地安撫那些四散奔逃的流沙

它們悲壯的姿勢，像極了戍守的人們

我想象它們的筋骨，抱緊

沙礫的樣子，以及隱于風暴的怒吼

千年以后，如我一樣與它對視的人

穿過時光的縫隙，碰見

它們與風沙對抗的影子，依舊倔強

作者簡介：趙成，系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安徽省作家協會會員。作品散見于《人民日報》《詩刊》《星星》等。著有散文集《守望幸?！贰⑿≌f《使命》。

（責任編輯 王瑞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