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北古民居水彩畫的形式語言表現

陳志立 范亞杰

文章系2022年度廣西高校中青年教師科研基礎能力提升項目《桂北古民居在水彩畫中的視覺新圖式表現與研究》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2022KY2200

摘要：近年來，廣西水彩畫藝術氛圍濃厚，獨特的地貌孕育出了不同的水彩畫創作面貌，并豐富了國內水彩畫的發展內涵。文章以廣西壯族自治區柳州市三江侗族自治縣的程陽八寨為例，分析桂北古民居的特點，結合廣西水彩畫家以桂北古民居為題材的繪畫作品，分析桂北古民居在水彩畫創作中的形式語言表現以及審美價值，以期進一步推動當代廣西桂北古民居繪畫藝術的美學創作理念提升與水彩畫研究發展。

關鍵詞：桂北古民居；水彩畫；形式語言

一、桂北古民居特點分析

桂北地區指的是廣西壯族自治區北部，主要包括桂林、賀州、柳州北部，這是一個有著得天獨厚地理條件和鮮明民俗風情的地區。這里的民居既受到徽派建筑的影響，又有明清時期遺留下來的建筑文化，建筑風格不勝枚舉。此外，廣西是一個多民族聚居的省份，各民族文化相互交融、百花齊放，各民族的聚落民居都千姿百態地彰顯著各自的魅力。其中，最具代表性的當數柳州三江的侗族程陽八寨（圖1），為我國侗族傳統建筑代表之一，吸引了眾多廣西水彩畫家和高校師生前往藝術采風。

（一）自然條件影響古民居

廣西北部屬亞熱帶南嶺濕潤氣候區，日照強烈，熱量充足，雨水豐富，常年潮濕，適合杉木的生長，所以當地居民就地取材，其建筑大都是使用榫卯構件組建而成的木制建筑。整座建筑不用一顆鐵釘，全用榫卯連接，其結構牢固、鉚接縝密。這些木制建筑不僅表現出的文化內涵十分深厚，而且也展現出巨大的藝術價值。

每年3—4月，正值南方地區的“回南天”，天氣陰晴不定，非常潮濕。除此之外，桂北地區四季降水較為充沛，時常有暴雨引發的洪澇自然災害。為了適應當地的自然環境，加上當地山地資源豐富，具有生物多樣性，蛇蟲猛獸出沒較多，先民便發明了“依樹積木，以居其上，牛羊犬豕畜其下”的干欄建筑形式。

吊腳樓是適應自然環境的干欄建筑典型樣式，與少數民族的傳統稻作文化息息相關。干欄建筑適合建在地形崎嶇的山地上，能夠依據建筑所在地狀況靈活地調整柱子的長短以順應地形，建筑結構緊密而協調，其層層出挑，整體呈外向開放型的特點。[1]廣西柳州三江侗族自治縣山地資源非常豐富，干欄建筑不僅是適應自然的結果，更是侗族人民智慧的結晶。

（二）人文社會條件影響古民居

侗族人民喜歡聚集在一起放聲歌唱、憧憬未來，所以鄰里之間的關系十分親近，無論大事還是小事，侗族人民都會互幫互助。傳統干欄建筑的立面形式古樸自然，其表面不會過多地去裝飾絢麗的圖案，并且盡可能地保留原材料的色彩和質地。程陽八寨的民居建筑形式大多數為獨棟的吊腳木樓，坐北朝南，隨地形條件進行自由調整。

我們在程陽八寨進行了為期一周的藝術采風活動，身臨其境感受到的不僅是大自然的饋贈，更是侗族人民由內而外散發出的精神品質。當地四面環山，交通條件相對落后，基礎建設的不足所帶來的就是信息的相對閉塞，但當地村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梢哉f，侗族是一個熱愛美、善于創造美，且富有浪漫詩情的民族。

綜上所述，三江侗族自治縣的古民居所體現的藝術價值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1.淳樸美。三江侗族自治縣是廣西境內唯一的侗族自治縣，侗族人民直到今天始終保持著自給自足的傳統農耕生活狀態。寨子內的木制建筑均使用杉木作為原材料，侗族人民認為杉樹枝繁葉茂、生命力強，能夠保佑整個村寨人丁興旺、繁榮昌盛。

2.自然和諧美。程陽八寨具有多山、多丘陵的地形條件，但侗族人民并未過多地對土地資源進行開發和修建，而是地盡其利，將民居建造在山上，排排錯落，倚靠著山。整個寨子都充分利用當地自然資源，使用木材并保留其本身的顏色，源自大山，融于大山。民居與整座大山環境相協調，新長的綠叢和滄桑的民居營造出一種人與自然和諧共處、富有趣味的氛圍。

3.人文社會美。初入寨子，撲面而來的便是寨子居民的熱情，有著專屬于他們歡迎客人的方式——攔路。他們過著傳統的農耕生活，女人織花繡布，男人種稻養魚，怡然自得。村民們互幫互助、和睦共處，樓與樓之間緊密相連，一抬頭便被屋頂裁剪得只剩下一片小小的天空。其中，風雨橋、鼓樓又承載著每一位居民對寨子未來的美好憧憬。

二、水彩畫中桂北古民居的形式語言表現分析

獨特的自然風光和質樸的人文情懷加上南方潮濕多雨的氣候環境，使整個寨子既有古民居木制建材的硬朗，也有煙雨朦朧的柔軟，這番景象與水彩這種注重水性表現和創作語言的藝術形式完美結合，因此該地區的水彩藝術家群體在創作上都具有類似的審美趨向：注重以寫生的手段表現桂北地區溫潤的煙雨山水。最具代表性的有著名畫家陽太陽先生，他用嫻熟簡潔的筆墨結合水彩材料中水的特性，描繪了桂北地區云霧繚繞、群山綿延的獨特自然風貌。在他的引領下，廣西地區涌現出一批以桂北風景為主要題材的水彩畫家，耳熟能詳的藝術家有蔣振立、李紹中、楊永葳、李嘉林、黃華兆、吳建印等，都從桂北獨特的地域文化中汲取了藝術養分。[2]

水彩畫寫生不僅要客觀地表現景象，畫家情感也要淋漓盡致地抒發在畫面之中。即便是面對同樣的景象，由于畫家們不同的人生閱歷，所呈現出來的作品創作風格也是迥異的。畫家們將自己的情感寄托在眼前的風景中、表現在畫面中，水彩畫的藝術形式語言也展現出多樣性。我們在下文列舉兩位風格不同的畫家作品，從中可以看出，三江侗族自治縣古民居給予水彩畫家們的多面性。

（一）楊永葳——精神家園的寫實再現

楊永葳是成長在桂北的水彩畫家，在廣西藝術學院版畫系四年的學習中，他受到系統、嚴格的基本功訓練，使其在繪畫藝術上具有扎實的造型功力。他的水彩畫創作又得益于在廣州美院水彩研修班深造時的學習，如陳秀娥老師要求學生“必須要有嚴格的造型基礎和全面的修養”、胡矩堪老師的水彩畫注重“有意識地吸收和融入中國畫的傳統技巧和重視意境的創造”、王肇民老師強調“就油畫、水彩畫等從國外傳播過來的畫種而言，民族風格是很重要的”等，這些都對楊永葳水彩畫風格的形成有著一定的影響。

在楊永葳《三江寫生》系列作品（圖2）中，我們能非常直觀地感受到三江侗族古民居的特點以及整個寨子所呈現出的精神面貌。其整體顏色處在一個和諧的灰色調之中，而這種朦朧的灰色調恰能表現出寨子中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之美，侗族古民居就像是生長在大自然當中一般，不需要過于艷麗的顏色加以修飾，程陽八寨就是沉浸在這樣一種踏實、穩重的意境之中。

畫面中的點與線是最精彩的地方，用不同狀態的筆觸去刻畫不同質感的事物，點線正是刻畫事物質感的完美方式。在修飾大面積的民居時，畫家運用較為輕快的筆觸，將窗戶和屋頂的投影以輕松的節奏打破民居原有的沉重感；在修飾草叢或田野時，畫家又運用較為急促的筆觸，植物蓬勃的生機感油然而生；在對電線桿和木桿的刻畫時，蒼勁有力的筆觸又將對象的滄桑感躍然紙上。

（二）黃菁——充滿稚趣的意象表達

黃菁作為“漓江畫派”的代表人物之一，他的求學與任教生涯也無不與廣西結緣，他的生命歷程深深扎根于八桂大地之上，他的作品不管是油畫還是水彩畫都充分融入了民族文化，南國四季滿目蔥蘢、生機盎然的景色給予他創作的“沃土”。黃菁的繪畫作品深受中國傳統繪畫影響，有著濃厚的裝飾風格。在他的一系列作品中能夠看到被歸納的平面化空間以及具有裝飾性的繪畫語言。

在黃菁的這一系列三江寫生紙本創作作品《三江侗鄉》（圖3）中，我們不難看出其繪畫語言、性情與他的紙上繪畫是一個調性的整體，只是繪畫介質不同導致畫面產生更多的特性，在這些特性中也不乏包括所展現出的水彩特性——水痕、筆跡疊加的層次。

黃菁作品所展現出的就是一種放松的狀態，但又把他的精細與講究藏匿于其中。在這一系列作品中，黃菁將視角放到當地的居民中去，描繪出中青年修建民居、老年人在鼓樓促膝長談的景象。在平面化的空間中，利用顏色將畫面的焦點凸顯出來。畫中用金黃色的線條勾勒出正在建造的三江侗族民居造型，與周圍富有滄桑感的重色塊民居相比較，凸顯出畫面的視覺中心。用顏色的亮與暗彰顯出民居的新與舊，畫面中復雜的線條交織表現出三江木建筑的結構牢固、鉚接縝密。金黃色在農耕生活中象征豐收，營造出祥和的氣氛，視覺中心金黃色的侗寨似乎也在寓意著來年更豐收的美好愿景。

遠景的天空、中景的寨子、近景的工地，畫家都運用明顯的大色塊基調將畫面層次進行區分，但在每一個層面上都運用不同狀態的筆觸去表達作者情感。黃菁放松的線條恰如云朵的本質，隨性且自由；構造復雜的三江侗寨木建筑也運用繁瑣的線條，將鼓樓、侗寨的造型清晰地表現了出來；工地的板凳、趴著的小狗、堆放的木條，黃菁用流暢的筆觸所展現出的是平淡的生活氣息，更是一份悠然自得。

鼓樓內寨子里老年人圍坐在一起促膝長談的場景是一種生活的本質，畫家用土黃色給予觀者溫暖的生活氣息感受，即使用平涂色塊的手法，人物的動態也表現得形象、自然。鼓樓內長凳和板凳的隨意擺放，恰恰表現出三江侗族人民對于生活的那份淳樸與認真。黃菁的作品中有一種中國美學的“禪意”，這與三江侗族人民的生活氣息十分匹配?？梢哉f，黃菁的作品將廣西地區的自然人文和民族風情展現到極致，富有意味的繪畫形式又帶有自身深刻的文化內涵與精神內涵。

三、水彩畫中桂北古民居的審美價值

（一）鄉土文化的情感回歸

廣西水彩畫的發展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地區景觀的影響，但是畫家們的藝術風格也受到民族文化的熏陶。其獨有的自然環境、淳樸的人文情懷所產生的文化，對這個高速發展的時代來說，無疑是一種情感的回歸。三江侗族人民依然過著與世無爭的田園生活，在這里，一切似乎都慢了下來，人的內心也隨之安靜下來。桂北古民居所蘊藏的那份淳樸、自然、和諧，是每一個城市居民所向往的心靈歸宿。三江侗族人民對土地的情感是深刻的，正是這一份地域鄉土文化，使水彩畫家們產生了獨特的情感，進而積極挖掘和沉淀，形成自身的繪畫語言，通過繪畫這種文化傳播手段，讓自己的精神扎根于大地。

（二）詩意生活的真實寫照

如世外桃源般的詩意生活引發了畫家們的思考，他們在這種地域鄉土文化中挖掘美，用水彩畫的形式創造意境，以傳達意境美讓觀者的心靈得到短暫的休憩。畫家們在觀察桂北古民居時都將視野樸實化，并將其呈現在畫面當中，桂北古民居更是以一種生生不息的力量向世人展示著東方之美。

四、結語

廣西壯族自治區是一個多民族、多文化聚集的地區，桂北古民居所彰顯的也是一個時代的縮影。在時代內涵不斷注入的同時，桂北古民居潛在的文化內涵卻依然歷久彌新。畫家們以其獨有的審美視角和藝術表現語言觀察和描繪桂北古民居，賦予作品民族價值，以更好促進藝術創作的發展。以桂北古民居為題材的水彩畫沿襲著中國水彩民族化的精神內涵，向世界展示著濃郁的民族氣息和人文情懷，令人珍視。

參考文獻：

[1]梁曉雯，韋自力.桂北壯族傳統民居的現代演變思考[J].磚瓦，2023（02）：70-72+76.

[2]黃春蕓.廣西地域文化下本土水彩藝術創作的應用研究[J].新美域，2022（02）：22-24.

作者簡介：

陳志立（2002—），男，漢族，浙江瑞安人。廣西師范大學美術學院2020級本科生，研究方向：水彩創作與理論。

范亞杰（1987—），女，漢族，河南焦作人。講師，碩士，廣西師范大學美術學院教師，研究方向：水彩創作與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