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龍炳
沒有下雨,我也打著雨傘
經過你的窗口,你可以借更高的陽臺
理解我的拐彎,朝向人民南路
許多人看不見我的頭
少女牽著一條燃燒的狗
擠上了公共汽車
她脖子上火星四濺,我和她隔著
三個以上的警察
乞丐在廢鐵中找到自己的牙印
他有時會抱著橋墩,喊親愛的
他的驕傲來自
沒有一條河能淹死他
沒有下雨,我也打著雨傘
經過你的窗口,你在封閉的臥室里聽見
我拐彎時的心咣當作響
沒有人知道我吃過比身體更多的煤炭
你想說愛我的時候
我的頭上已經長出了蘑菇
下午,持續許多年前夢的邊界,
我漫長的閱讀已經過去。
照顧一條輕度抑郁的河流,
它的靈性來自第三條岸。
到田野中拍照,尋找大地觸須,
微觀世界的光影貼近書中歲月。
相對于弗羅斯特的上午
在田野采集野花,從來沒有空著手。
時間的相似性是一陣風的遺產,
頭頂上的人民建立了星空。
可以吃飽飯了,骨頭聲東擊西,
一只螳螂捕捉到我疼痛的陰影。
我還能調侃死亡,像慈善事業,
記憶的生前好友把舊照片翻新。
頭顱拋出了弧線群眾渾然不覺,
一首詩把現實塞進夢中暴揍。
你在一個古鎮,讀一本書,
書中標注了美食,也標注了蝴蝶的地盤。
我要穿過很多年,
去吃一種你沒有吃過的東西。
一群外國人經過你身邊,
我不懂外語,但我感覺外國人說的每一個詞,
正是我想吃的東西。
一些有生命的東西,
小得可以和每一滴血押韻。
我吃的是我認為可愛的東西,
有時我也吃你的名字。
如果我能消化一個電視,
我就可以吃下一場戰爭。
“你又不是圣人,你可以吃天下烏鴉……”
古鎮有一條護城河,
一座鐵鏈橋,搖搖晃晃像一個醉漢
在和虛擬的親人通電話,
我在默默消化橋上腐朽的木板。
我出生時身邊就有一條河流,
跟隨我像童年的寵物。
當它淹死的牛被大眾剝皮,
我已經記不起是否參與其中。
血和水就是要在一起,
它們各自的源頭,像不同的省份。
在我出生之前,
血與水兩種方言警告過我的未來。
恍恍惚惚覺得有一個太陽
是牛皮包裹著送到河邊。
我的手指被點燃之后,
我吃的東西有一半來自天上。
水里還有鱷魚,這好像和我
沒有多大關系,我的人間來自詩經。
我的死依然是鄉村的封建迷信,
復活是蝴蝶時代的悲劇……
離開河的時候,僅僅是因為
愛上了一杯咖啡。人生如同
咖啡中的風暴,放在杯中的調羹,
放久了就是一把鋒利的刀。
望著80年代末期的河水,
我在一首詩中糾結了半天。
我原本應該更加年輕,
站在河邊看女孩子下河洗澡。
這已經是另一個時代,
石頭發燙,我的嘴唇依然冰涼。
星期天還是同一個星期天,
瓶子里有小小的棉花。
我總是和二三知己在停電的晚上
點一支蠟燭談一個通宵。
火以它微弱的重量站在靈魂這一邊,
讓我們獲得寫作的平衡。
河水在靜止的瞬間我跳下去。
為了找到自己在水底的聲音。
鯨魚在我的電話里,一直
嘟嘟嘟地占線,岸上像有大事發生。
從無到有,從生到死,
水井用一只眼睛看世界。
它看見的和它思考的
是高于人類的事物。
如果有誰抱住水井跳舞,
它將溢出青蛙和大海。
水井知道人間的秘密,
它的沉默是它的哲學。
它能從天上看見自己,
看見自己內心的斗轉星移。
如果有誰抱住水井跳舞,
它將溢出神秘的火焰。
火焰有時被人類命名為酒,
有時被人類命名為愛情。
我的嘴唇帶著血和青春
去感受愛情與酒混合的燃燒。
口中有了時間的芬芳,
便不再糾結于歷史賦予的憂愁。
我抱住水井跳舞,
它將溢出我的詩歌和李白的月亮。
我將在鄉下發明新的嘴唇,
為了把外面世界的悲傷融化,
即使城市蠟像館的火災至今不滅。
廣闊田野,需要多少
親人的墳墓為坐標,才不至于迷途。
緊緊握在手里的將不僅僅是
1984年。“你要從實驗室和廣場,
接受我虛構的爆炸”
瞬間的個體跳入永恒的旋渦,
頭上豐富的泡沫里住著無數的神。
你將動用多少鋼筋水泥,
修復大地的隱私?!坝腥艘恢毕蛳麓蚨?,
像全身掛滿鞭炮的土撥鼠,
漸漸看見了春天的引信”
所有的藝術已朝向內心,
所有的嘴唇將有備而來。
蛇皮口袋突然沉重起來,里面
裝下一只狐貍。“如果它不懂得感恩,
我覺得拯救也是在更高處談價格。”
一個盲人在給我談她的父親,
酒后殺生:誤會的刀子在墻上折回,
生活有風雪才能夜歸。
命運又是夏天的割草機。
好了,她繼續說,
童年時我見到過屠夫向一只癡呆的鶴求婚,
我先看見白色,后來就全部黑透了。
她其實是多年前的新聞,
她有一個蛇皮口袋的家,
她的鑰匙是一個將錯就錯的錯別字。
人類不必對靈魂給予厚望,
可以把清晰的牙印留在月亮上,
可以像情人在黑暗中擁抱。
我們像羞澀的野獸,
相互愛對方的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