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云南看云 組詩

鐵 舟（湖北）

到云南看云

到云南去看云

其實是你被云所看

脫下時裝，你換了一身艷麗的傣族服裝

在告莊、在曼聽御園、在傣族村寨穿行

一抬頭，總會遇見一雙純凈的眼睛

在云南你無法保留

一些不可示人的秘密

即使你改名換姓，也被這些云

看得一清二楚，體無完膚

就像身邊這條奔流的大江

出版納之前一直叫瀾滄江

出版納之后就叫湄公河

它明明白白擺著

這支水系的來路和去處

東方書店

故事的開頭就十分吊詭

在昆明南屏步行街

一片熱鬧的酒肆茶樓之中

隱藏著一家有著最普通名字的書店

我接近它時，門口的青年女大學生

一邊不拿正眼瞧人，一邊還淡定地沖著

一杯手磨咖啡，當我說出接頭暗語：

這里是文明街52 號嗎？

她用極其不易察覺的眼睛余光

瞄了一眼樓上，我迅速

從擺滿書籍的旋轉樓梯爬上二樓

一不小心就碰見了

一場秘密聚會，我相信他們

分別是：房東王嗣順、詩人聞一多、教授李

公樸、作家汪曾祺

以及他們追求進步的學生

在松滋濕地公園偶遇

清晨在稻谷溪濕地公園的棧道上

偶遇一條碩大的烏鱧

它何時從上漲的湖水里

一躍而起，并抱定舍生取義

一定有我猜不出的原因

我用手輕輕撥弄它幾次

它略微僵硬的身子

立刻擺出流水樣柔順的樣子

我想，在遇到我之前

它應該還是有力氣

再跳回湖水里去的吧

但它卻選擇了放棄

該是對這江湖有多失望啊

打開與關閉

前天我窗戶緊閉，外面熱浪蒸騰，室內冷氣

宜人

我知道，斷開與保持距離是必要的

今天我窗戶大開，昨日處暑，夜風一夜之間

已把這世界改變

我又知道，溝聯與適度融合也很必須

這是我看得見的，形而下的生活

而這幾天，在小紅書上我正追著

自詡“一書二貓三餐四季”的文化博主摘菌

大嬸

今天她推薦伍爾夫的《到燈塔去》

幫我打開了，形而上的另一個廣闊的空間

“當生活的活躍程度暫時降低時

體驗的領域變得無邊無涯”

我們與這世界的關系，就如到康沃郡小島上

避暑的拉姆齊先生一樣，曾經暴躁、獨裁、

武斷

極力阻止小兒子詹姆斯和他母親到燈塔去

而十幾年后，卻逼著他還活著的兒子到燈塔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