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桑榆晚 為霞尚滿天

劉波

從豆蔻年華到銀絲花甲，從唱書苦度生活到笑唱時代華章，從草根技藝到曲藝文化正統(tǒng)，張銀霞用一生演繹著蘇北琴書，也用一生見證著中國曲藝半個世紀的巨大改變。

在蘇北琴書的發(fā)展史上，她是一位承前啟后、藝術造詣頗深的藝術家，從藝50多年來，她嘔心瀝血，歷盡艱難，為曲藝事業(yè)的發(fā)展作出了積極貢獻。時至今日，古稀之年的她依然戰(zhàn)斗在一生鐘愛的舞臺上。提起蘇北琴書，人們就會想到張銀霞；一提到張銀霞，人們就會說到蘇北琴書。

張銀霞，1948年生，出生于蘇北琴書世家，自幼隨父學藝，14歲時因家境貧寒而輟學，隨父參加宿遷曲藝隊演唱蘇北琴書，從此走上從藝道路。她唱腔渾厚，善于把柳琴戲、淮海戲、淮紅戲等一些地方戲的唱調(diào)融進琴書中，使琴書聽起來更加韻美、和諧，深受聽眾歡迎。自1984年起，她演唱的《八虎平西》《白綾記》《旋風案》《五梅反唐》《李雙喜借年》《楊八姐闖幽州》等十多部蘇北琴書長篇書目，分別由山東、江蘇、安徽等地的音像出版社和北京、上海等地的唱片廠出版發(fā)行，唱片、磁帶、VCD光盤共計5000多萬張（盒），暢銷全國各地，尤其在蘇、魯、豫、皖地區(qū)影響頗大。1989年，張銀霞被淮陰市評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40周年有重大貢獻的文藝工作者。同年，在江蘇省舉辦的北方曲藝大賽中演唱《攔喜車》榮獲最佳演員獎，江蘇省首屆法制文藝會演中演唱《楊大娘投案》榮獲一等獎。

從過去街頭賣藝的一個窮藝人，成長為新時代的蘇北琴書表演藝術家，張銀霞走過了一段艱難的求索和奮斗之路。張銀霞出生在原宿遷縣支口公社的岔口村，由于父親本身就是一位琴書名家，父親便成了她的啟蒙老師。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國家正處于極度困難時期，吃不飽、穿不暖是當時面臨的普遍問題，由于父親身體不好，張銀霞的家庭變得愈加困難，已經(jīng)十四五歲的張銀霞開始跟父親學習琴書，賺錢養(yǎng)家。為了能盡快學會唱琴書，張銀霞把自己關在家里3天，就為苦練她即將要到集市表演的第一部琴書《九死還陽傳》，3天后，張銀霞出現(xiàn)在了家鄉(xiāng)支口集市的琴書書場。“關在家里3天，閉門不出，我有恒心，下那么大雪，我手都凍破了，我擱那里學，學了三四天，這個板終于能對一塊去了，琴能敲一塊去了，琴板能對上了還不行，還要記住書是怎么唱的，因為我沒有文化，只上到小學三年級，能認識常用的字，但不會寫，就叫我父親講給我聽，全憑死記硬背。第四天逢我們那老家的鄉(xiāng)集，叫支口，俺父親說，‘今天我給你帶上支口唱一場，我看你到這種場合你敢不敢張口。我父親就想試試我行不行。第一場唱了三塊八毛錢，我記得十分清楚，之后我母親、我弟、我父親都看到希望了，孩子能唱了。”由于需要更多的錢為父親治病，張銀霞便帶著母親和八九歲的弟弟遠走他鄉(xiāng)，四海為家，哪里有集鎮(zhèn)逢集，她們就出現(xiàn)在哪里，唱琴書籌錢，說是賣藝，實際上就是另外一種形式的逃荒要飯。就是在睢寧高作，張銀霞經(jīng)媒人介紹遇到了同樣從事民間曲藝的丈夫劉漢飛，兩位當紅藝人結合，在其后40多年的時間里，相互學習、相互幫助、共同創(chuàng)作，讓蘇北琴書和蘇北大鼓得以傳承和發(fā)揚光大，讓兩種民間曲藝相得益彰、相映生輝。

幾十年如一日，張銀霞始終投身于她熱愛的蘇北琴書演唱事業(yè)。黨的十八大以來，張銀霞迎來了她事業(yè)上的巔峰，她多次在國家級、省級各類的調(diào)演、會演和賽事中獲獎。2012年，她演唱的琴書《摳老頭》和《陽光燦爛春滿園》同時獲江蘇省第十屆五星工程獎；2013年，她出演的琴書《白綾記》榮獲江蘇省曲藝蘆花獎節(jié)目獎；2014年10月，她演唱的《全能神現(xiàn)形記》榮獲江蘇省第十一屆五星工程獎金獎，并獲得“江蘇省特色文化家庭”的稱號；2016年，《約法三章與三章約法》獲十二屆五星工程獎金獎，《白綾記》榮獲江蘇省曲藝蘆花獎·節(jié)目獎。為了使蘇北琴書進一步傳承和發(fā)揚，近年來，張銀霞積極參與各項公益演出活動，不計報酬、不畏艱苦，常年奮戰(zhàn)在舞臺上。就像她說的：“在以后的生活中，或者說在有限的生命中，我依然將以最好的狀態(tài)站在我最愛的舞臺上，只要有觀眾喜歡我的演唱，哪怕只有一個觀眾，我也要唱，直到我唱不動了。”從“周末書場”到“送戲下鄉(xiāng)”再到“非遺琴鼓村村行”“文藝三下鄉(xiāng)”等各種公益演出活動，每年大小演出300余場，觀眾幾乎是場場爆滿。尤其在2016年，《白綾記》在沭陽縣專場巡演活動中，因小劇場座位不足，臨時改在露天劇場演出，每場人數(shù)高達2000多人，觀眾反響熱烈。

曲藝是民間藝術，更是中華民族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有著悠久的歷史和輝煌的成果。然而，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受電視、網(wǎng)絡、手機等多媒體的沖擊，傳統(tǒng)曲藝面臨著傳承的困境。怎樣傳承，如何傳承和發(fā)展蘇北琴書這門地方曲藝，這是張銀霞一直在思考和希望解決的問題。作為一名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傳承人，她和丈夫劉漢飛同志奔波于各部門機關，當時的劉漢飛作為宿遷市政協(xié)委員，在政協(xié)會議中多次提交“曲藝進校園”的提案，在不懈的努力和各級部門的支持下，2017年的下半年，蘇北琴書陸續(xù)走進宿遷市的各個中小學校，由張銀霞帶隊，常年開展系統(tǒng)的教學，在宿城區(qū)實驗小學開設了琴書和快板兩個班，成功推出一批學生走上舞臺，多次在省、市重要活動中演出。2019年，學生參加江蘇省少兒曲藝大賽并榮獲二等獎；2020年，參加第九屆全國少兒曲藝節(jié)目展演，并在央視少兒頻道播放。更令她高興的是，現(xiàn)在有很多曲藝愛好者都來找她學習琴書，有安徽、江蘇、河南等地的十幾位琴書愛好者定期來她這里學習，學員中有農(nóng)民、有工人，有從商的，還有大學教授，尤其是南京大學的音樂教授范寧寧，基本上每個月都要去張銀霞家?guī)状危瑑扇嘶ハ嗲写杼K北琴書表演藝術。看到他們不怕吃苦、孜孜以求的鉆研精神，張銀霞心里開心極了，看到他們通過努力取得的成績，張銀霞更是倍感欣慰，尤其是宿遷市文化館的丁紅利，在張老師的悉心傳授下，多次獲得省市級曲藝大賽獎項。2020年，丁紅利獲江蘇省第五屆小品曲藝大賽二等獎；2021年，獲得了蘇北五市曲藝精品展演優(yōu)秀表演獎；2022年，參加第十二屆中國曲藝牡丹獎展演；2023年，參加中國大運河曲藝文化藝術節(jié)優(yōu)秀節(jié)目展演、“南山杯”全國曲藝新人新作展演，等等，大小獎項數(shù)不勝數(shù)。2021年12月，張銀霞老師榮獲第九屆江蘇省文藝大獎—曲藝獎“終身成就獎”，全省僅兩名，張銀霞就是其中一位。

作為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蘇北琴書的傳承人，張銀霞老師動情地說道：“不管你是哪里人，孩子也好，成人也好，只要你熱愛蘇北琴書，想學這門藝術，我都會無償并且毫無保留地將這門藝術傳授給你，能把你教會，我更高興，你能更好地延續(xù)，才是我真正想看到的，愿為曲藝事業(yè)的傳承發(fā)展堅持到最后一班崗，不愿我們百年以后，這些曲藝藝術只有到博物館或什么陳列館之類的場所才能看到，這是我作為一名曲藝人最痛心的事情……”

（作者：江蘇宿遷市宿城區(qū)圖書館副館長、宿遷市曲藝家協(xié)會理事）

（責任編輯/邵玉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