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丹花
木柴在死,火焰在死
只有炊煙替它們活了下來
并把愿望升到高處
只有情緒滾過長長的喉嚨
像滾過命運的井坎,當
它們在空中飄著卻沒有
找到支撐,便各自散去了
留下黑夜這一件衣服繼續
披在我的身上
被我在風雨中越穿越黑
那個站在屋頂布道的人
那個宿敵一樣的人
最好不要消失
當我也在死去,我需要它
替我完成最后一次
對于人世的凝視
夏天,老屋院落有最美的夜晚
我躺在臨時搭建的木板床上
看星星,那一點一點
落進瞳孔的星星,也無數次
落入我成年后的夢境
有個盲人算命先生也曾坐在院內
他拉完二胡,用手指摸著
我抽出的紙牌說:“你心比天高”
天到底有多高?我并不知曉
三十年后,老屋早已變賣
每次回鄉,我都會去周圍走走
卻再也沒有踏入,猶如
很多事,我們無法真正回返
只是那屋外的湖泊仍像臍帶連接
著我,那內層的鏡面始終浩瀚
澎湃如風,它總是呼呼地向我吹來
讓我抬頭仰望,無論走到哪,夜空
會為我——也為那矮小墻垣的記憶
從生命初始的土地之上留存
而制造更多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