嘮叨是最溫情的愛

胡兆喜

從記事起，我的耳畔就堆滿娘軟軟硬硬的絮叨：要學會做個人見人夸的好孩子，見到長輩要打招呼，不要欺負比你小的孩子……當我背起書包走進校園，娘又嘮叨：當了學生就要收斂“野性”，聽老師話，把心放到念書上，不要讓老師揪耳朵打屁股，被人家嘲笑。在學校不要和人家比吃穿，要比學習，比進步。我們做父母的也不圖你的報答，你努力學習，將來出息了，也是你自己的福氣。我們在家干活，再累再苦也不冤屈，只要你不糊弄你自己，我們就心滿意足了。

在求學過程中，偶爾貪玩，想放棄學業時，耳畔就會回蕩著娘的嘮叨，想著娘那羸弱的身子骨在風中雨中艱辛勞作的畫面，似乎就會良心發現，趕忙掣住撒野的心，端正了學習態度。其實，那時真正的想法是，努力讀書吧，否則，娘又要無休止地絮叨了，等我有了好成績，考上了大學，娘就不會沒完沒了地嘮叨了。可是，等我真的上了大學，放假回家時，聽完了我添油加醋講外面世界的精彩故事后，娘又開始嘮叨起來：我們這樣的家庭能供你上大學也不容易，做事不能虎頭蛇尾，更要多學知識，日后才能好好做事，千萬不能做“一罐子不響，半罐子叮當”的人。

終于，我一個人遠離故鄉，走上了工作崗位，開始自食其力的生活，哈哈，我想，這下子就能遠離娘的嘮叨了，耳根也該清凈了。然而，每次回家，娘問了我工作生活上的情況后，又開始了絮叨：一人在外生活上要照顧好自己，不要熬夜不要貪睡，吃飯不能將就，工作千萬不能糊弄差事，要尊敬單位的領導，不能與人家鬧矛盾……本來我還想在家多待幾天的，見娘又嘮叨起來，我就找了借口，提前回了單位……

如今，已逾不惑之年的我，因遠在異地他鄉，常常是一年兩年不回老家一趟。耳畔，母親的嘮叨聲漸稀漸少了，也感覺耳根清凈許多。可是，聽多了領導們的哼哈官腔，同事間無關痛癢的調侃，更多的是在遭遇人與人的冷漠無言之后，我卻一次次回味起娘煩人的嘮叨來，尤當夜深人靜，或在夢醒之后，想著娘這些耳熟能詳的嘮叨，不經意地就會發出無聲的笑，偶爾，也會滴落一顆兩顆熱熱的淚。我知道，無論是笑還是淚，都是來自心靈深處的一種感動，是一種無以言表的幸福甜蜜的依戀。因為，我終于明白，只有母親的嘮叨才是關心關肺牽腸掛肚的真愛，更是一盞能照亮溫暖我們一生的燦爛心燈。

或許，嘮叨就是天下做母親的對子女表達愛意最恰如其分也最為溫情溫馨的方式，只是粗心的我們，遲遲沒能用心用情去品嘗去享受。

（常朔摘自《蘭州晚報》2023年2月28日 圖/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