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票難求”，名校參觀背后的灰色產業鏈

2023年7月8日起，北京大學和清華大學時隔近4年，首次向社會公眾恢復開放暑期校園參觀預約通道。預約通道一度擠爆，如果不提前7天準時預約，很難搶到參觀名額。

參觀名額供不應求

7月的北京，正午氣溫屢屢突破40攝氏度。高溫預警也抵擋不住游客們參觀北大和清華的熱情。

北大西門向來是游客們打卡合照的地標。雖然當前不對訪客開放，僅供學校師生、工作人員出入，但前來合照的人絡繹不絕，從旅游大巴上下來的研學團一茬接著一茬。根據北大“參觀須知”，東側門才是校園參觀專用通道，預約成功的訪客需攜帶身份證進行人證核驗，接受安檢后入校，離校也需從東側門出，限當日19：00前。沿著北大東門再往北走10多分鐘，清華大學西門外也發生著同樣的情景，每隔三四米就有一個保安在維持隊伍秩序。

跟旺盛的參觀需求形成對比的是，就北大、清華這兩所高校而言，向社會公眾開放的入校途徑和參觀名額都非常有限。途徑目前只有兩條——

一條是在學校官網或小程序“參觀北大”“參觀清華”上進行預約。但名額十分有限，清華保衛處曾回復媒體，暑假期間，清華每日開放4000個面向公眾的個人預約名額，每周一為校園休整日，不對外開放。北大未公布每日可預約總額，但據觀察，總額約為五六千個。每日預約通道開放的第一時間，往往參觀名額就被一搶而空，之后進入頁面就看到，當天及未來7天的名額都已滿。

另一條是通過在校師生預約。北大在校生每月有8個親友入校預約名額，每天最多可預約2個，不過，由于全校學生每天可預約的總人次限制在2000人，約完即止，學生預約也會出現約不上的情況。

線上黃牛猖獗

北大和清華都明確表示，校園參觀不收取任何費用。但供不應求的參觀名額，催生了灰色的“付費入校”市場。在淘寶和閑魚上，不難搜到兜售名校參觀名額的商家。其中以清華、北大的參觀名額最貴，均價都超過了300元/人。對比之下，復旦大學、上海交通大學、南京大學、廈門大學等高校的參觀名額標價則低得多，均不到50元/人。

下單咨詢時，商家表示，因為近期清華、北大參觀預約火爆，只能預約3天后的名額。買家下單后，只需要提供姓名、身份證號、手機號，商家就可以操作預約，入校當天買家在指定校門刷身份證即可。但有買家發布自己的受騙經歷：從黃牛處購買了入校參觀名額，先交定金，再付尾款，但入校當天其被保安攔在門外，聯系黃牛時發現自己已經被拉黑。

接連咨詢多個商家后，這門暴利生意的運作露出冰山一角：清北入校參觀名額的市場標價相對統一，每個在300元以上。同時商家都謹慎地打著“游擊戰”，時常改換商品鏈接，因此難以統計具體下單人數；不提供線下帶入學校服務，只能線上預約并由買家自己入校。

至于商家的預約名額來自哪里，或許還要從校園內部找源頭。北大在校生李米（化名）透露，身邊確實有同學幫校外人員有償預約過，但收的金額很少，充其量只夠得上改善伙食。保安沈聰（化名）提到，有些臨時工保安偶爾會有償偷放一兩個游客進去。他自己在執勤期間也好幾次遇到游客想要用錢換取“通融”的情況。

實地探訪當天，記者在兩校校門附近未見到任何黃牛的影蹤。“現在誰也不敢帶人進校，你出300元也進不去。”北大西門口賣冰棍的小商販透露，以前想要進去很容易，但最近查得很嚴。而線上黃牛依舊猖獗，管制變得更加嚴格，但暑期入校參觀的需求依然旺盛，黃牛報價因此水漲船高。有的商家甚至推出了600元/人的北大VIP預約服務，商品頁面標注著“穩過”。

校園參觀“灰色產業鏈”存在的同時，呼吁校園開放的聲音一直存在。一種主流聲音認為，北大、清華這類公立大學的資金既然來自14億納稅人，就應該完全面向公眾開放。“我理解公立大學的一些公共資源應該是全民共享的。比如說圖書館、廣場、體育中心、醫院等公共設施，這些是國家財政出錢建的，而國家財政很大一部分來自普通勞動者的稅收，所以，校園具有一定公共性。”曾以廈門集美大學為樣本，深入研究校園邊界及開放問題的華南理工大學建筑學院副教授何志森談道。

如何保障校內教學生活秩序，同時滿足社會公眾的參訪需求，是當前中國大學需要探索的課題。何志森給出的建議是循序漸進地打開校門：“我的理解是應該一步一步來，有步驟、有計劃地開放，讓邊界的‘孔隙度一點點增加，比如，第一步可以通過預約的方式進入校園；第二步可以打開校園和周邊社區接壤的那段圍墻，讓校園成為周邊社區的一部分；第三步才能思考可不可以完全開放。”

（摘自《看天下》林楊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