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冰
壩上走過,一步一景。
紅毛柳一簇簇,一叢叢,根系深植堤下泥濘的泥土里。它那茂密的枝條柳葉,似一團團的濃綠、淺綠、墨綠,錯落有致、遠近高低,煞是可愛。
再往前走,偶有一片漂著綠萍的池塘,池塘邊上會看到參差不齊的木柵欄,柵欄圈起來的類似菜園子里無序地種植著土豆。看到那菜園子,我笑得都快岔氣了,見過種地的,還真沒見過這樣種地的,真是大手筆啊,反正春天好歹是把土豆栽子埋進了土里,剩下的一股腦兒地交給了大自然吧,管它呢,愛收不收,愛長不長。到秋天秋收時,怎么也能收個幾麻袋土豆吧,沒辦法,黑土地就是這么肥沃啊……還有的菜園子干脆利索地被荒廢著,除了碧綠碧綠的草,還有廢棄的農具、敞開門的倉庫,以及看上去很土、很善良、很溫柔的田園狗。那蹦蹦跳跳的田園狗,在這質樸的環境里同樣質樸得可愛。偶爾也會看到機警的田園貓,貓一般都極其高冷,它們的身影往往一閃而逝,連眼神都不屑一瞥,所以它們很神秘,往往都有固定的家與主人。
壩上一般是沙土路,這種路的好處是晴天不揚塵,雨天不泥濘。堤壩兩側都有紅毛柳,柳樹的作用是固定河堤,嚴防河流泛濫成洪災,就像大海的堤岸植滿了紅樹林。
幾十米高的青楊拔地而起,華蓋擎起,宛如半個天空。有些青楊是三兩棵,獨自高昂而挺拔、茂密而繁盛。每每在廣袤的林區或森林邊上,看到那三兩棵拔天而起的青楊,我總是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那些成林成片的森林,如清一色的針松、清一色的白樺、清一色的落葉松、清一色的古柏,我僅是由衷地贊嘆,贊嘆它們生存環境的優越,贊嘆它們大眾如一的尋常。
紅色的磚房、灰色的鐵皮房蓋三角形屋頂,四周都有木柵欄圍成獨門獨院帶著前后院子的大平房,就如星星點綴在這大壩一旁。
林區的氣候特點自有它獨特的規律。
清晨四五點鐘,人們從壩上走過,那是“煙雨江南”的錦繡,一幅朦朦朧朧的真山真水的水墨畫,不是江南勝似江南。站在橋這邊,眺望河那邊,山霧縹縹緲緲,此時的河面仿佛靜水一般,像煙灰色的綢緞。
河對岸的青楊,整齊地排列著,像一橫排士兵。在霧的映射下,遠看那一片青楊林濃密的綠色還飄浮著一層淡淡的藍。
是誰,如此早起啊,那成群的馬兒已經在悠閑地吃草;又是誰如此早啊,成群的奶牛簇擁著走過這座仍然飄著山霧的橋,向山坡上走去……一眨眼的工夫,牛爬上了半山坡,很快又翻到了山后面。
登上海拔六七百米,形態頗為陡峭的北山,我常常有一種錯覺,仿佛這是一座有著近千米高度的山。登山自有步行道,是一塊塊水泥板疊加而成的,蜿蜒而上,直達山頂。常年穿運動鞋,常年堅持體育鍛煉,所以,這樣的登山對我來說是樂此不疲,而絕不是矯揉造作!我不需要誰為我擔心,甚至是一鼓作氣登上了山頂。
山體植被豐富,種類繁多。山花四野,千姿百態,紅、黃、藍、白、粉、紫等什么顏色的花兒都有。一朵我也沒有折,因為,我知道人們愚蠢甚至輕狂地一折,就是這一朵花生命的終結。聽,蟲鳴聲悅耳,鳥鳴聲似澗。俯瞰山下、壩上、河流,鎮上青磚瓦舍、樓房林立,一覽無余。
再向遠眺,那與天相連接的是綿綿不盡的興安嶺……越往遠處看越是煙霧繚繞,層次漸遠是墨綠、綠、淺綠、明黃(是一個一個的大片麥浪)以及煙藍色的遠山。到達山頂后,我停在一個被雨打風吹早已剝落掉漆的亭子里,舉目四望,欣賞風景。此刻,天空陰云密布,前一個小時明媚的陽光已不知遺失到了哪里。山風鼓足勇氣,一陣陣吹拂、浸透肌體,使裙裾飄起。
這山里的氣候啊,說變就變,像孩子的臉,還像酸臉的貓。前一秒還在薄云遮日,后一秒又穿越云層射出萬道霞光。鶯鶯碧草,嬌艷山花,青松翠柏,亭亭白樺,皆完美,皆如此,皆自然,是在表演光影魔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