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太慶
“人間四月芳菲盡”,四月布滿了落花,充滿了憂傷,是一個令人既愛又恨的季節。
一踏進四月,人們便會想起流傳千古的俗語:“四月八,蠶豆米敬菩薩。”只是今年情況特殊,碰到了二十年一遇的農歷閏二月,正常的節氣都因“閏二月”這輛“加班車”被提前了半個月。
稍有農事經驗的人都知道,植物的生長都有一定的周期,時間到了,自然會開花結果的。今年農歷三月中旬,也就是二十四節氣的第七個節氣—立夏時節,里下河地區的蠶豆已陸續登上尋常百姓家的餐桌,估計到了農歷四月初八,蠶豆秸都快要拔起來了,蠶豆將完成生命的輪回。
雖然到那時只能吃炒鹽豆或水煮蠶豆,也可以制作成孔乙己在“咸亨酒店”常吃的“茴香豆”,但已不是蠶豆米的味道了,可人們還是忘不了那句俗語—“四月八,蠶豆米敬菩薩”。我真的感到納悶兒,在我所處的地域,從沒看到四月初八有任何祭祀活動,也從未看到哪戶人家用清蠶豆米做供品,更不用說敬菩薩了。仔細揣摩、反復思考,總不得要領,人們為什么要編這句順口溜呢?一句從古至今都在流傳的俗語,我想肯定有其存在的道理,那是什么緣故呢?在書本中永遠找不到答案!
立夏后的一天傍晚,夕陽灑滿大地,晚風吹拂著一望無垠的麥田,碧浪涌動,正在灌漿結實的麥穗沙沙作響,此起彼伏的麥浪似無數手持鋼叉直指藍天的勇士在無聲的口令中有規律地前進。行走在田間大道上的我儼然是檢閱威武之師的將軍,它們簇擁在我的左右;圩堤上的樹木也在頻頻向我鞠躬敬禮;結滿筷子粗籽莢的油菜籽,臃腫的身軀披上了黃色的晚禮服,低著頭靜立大路兩邊;田埂上無名野花競相開放,為縱橫交錯的阡陌鋪上了彩色的地毯。
看著晚飯后來田間散步的人們,一個個面色紅潤,腆著微微隆起的肚子,談笑風生,我腦海中忽然一個激靈,一下子就有了對那句俗語的注釋。初夏傍晚,清風徐來,不燥不寒,又無小蟲子作祟,正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節。然而,在農耕文明時代恰是“青黃不接”之際,人間風景再優美也無法果腹,請問饑腸轆轆的人們,會有閑情雅興去欣賞田間景色嗎?
填飽肚子是當時人們的第一要務,天底下沒有什么事情比吃飽肚子還重要。那時的人們挖野菜、剝樹皮,甚至明明知道“觀音土”不能吃,但還是有人吃,哪怕吃進去不一定能排出來,也不去考慮,饑餓難耐啊!
謝天謝地,當人們熬過了農歷三月,四月一到,青蠶豆終于可以下鍋了,苦日子熬到頭了!
蠶豆,為蠶豆屬植物,是最古老的農作物,在古代曾為人類的主要糧食之一,原產地中海、里海以及非洲一帶,現廣植于世界各地。中國的蠶豆,相傳為西漢張騫自西域引入,因此在我國有些地方蠶豆也叫“胡豆”,而大多數地區的人們則是根據其形似蠶,故得其名。
未成熟的青蠶豆味道鮮美,且含維生素A、B和C,為春節上等蔬菜。當然成熟了的老蠶豆仍可以做成多種風味小吃。
因蠶豆富含淀粉,通過粉碎、研成粉狀,再經水洗、沉淀、過濾成粉團,在里下河地區俗稱“坨粉”。用它可以制作粉條、粉線,還可以加工成涼粉或坨粉塊兒,坨粉塊兒炒韭菜加入青紅辣椒,色香味俱全,是不錯的下飯菜。這蠶豆的作用,還真不能小覷。
青蠶豆上市,農人們不再擔心拿什么填飽肚子,大家認為這是上天的眷顧,是大自然的饋贈,更是得到了菩薩的保佑。
常懷感恩的黎民百姓認為,在吃蠶豆米的時候不應忘記心中的佛。現在看來,人們感謝錯了,我們應該感謝吃盡千辛萬苦出使西域的張騫,是他在兩千多年前將胡豆帶回來,或多或少地解決了百姓的饑餓問題。
張騫出使西域是一大壯舉,后人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