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我有關(guān)（外一首）

黃平

蟬鳴粘貼在樹上。它在胡亂地

拉著遲鈍的鋸齒，隨意地

吹奏著

銹跡斑斑的口琴

聲音的碎屑濺痛耳蝸

仿佛這炙熱的天氣，尋找

煩躁的出口

它寓居一棵樹的枝梢

枝葉繁茂的遮擋，我看不清

它聲嘶力竭的模樣

仰望天空

只聽見

一條混濁的聲音在流淌

此刻，天空的火球越燒越旺

藍(lán)色的背景，如深邃的湖泊

幾朵流浪的白云

飽含倦意

忽然，蟬鳴戛然而止

它的靜默

讓我的思緒，仿佛斷電的燈火

幾粒鳥鳴，摁動

聲音的開關(guān)鍵

卻再也接不通蟬鳴

蟬鳴的熄滅，一定與我有關(guān)

時光的銹色，卡在鋤頭的喉嚨

一把鋤頭在土地的脊梁上，流汗

它用蒼老的聲音

喊我時，已退隱

房屋的墻角處。時光的銹色

正卡在喉嚨

關(guān)于一部鋤頭和父親的史書

我正在翻閱

它有時伶牙俐齒，咬斷莊稼叢中

的謊言

有時助燃泥土上的綠色火焰

更多時候

是父親相依相伴的一盞燈火

在農(nóng)歷上行走，它聽命于

莊稼、父親

如今，父親老了。握不住

農(nóng)業(yè)的話語權(quán)

它也像一枚冷月亮，靜靜地

照耀著墻角的蟲鳴，且慢慢銹蝕光陰

被你關(guān)懷的暖意，高于疼痛

希然

湖水啞語，秋涼流淌失意

趁白云糾纏藍(lán)天，輕舟尚未搖擺方言的時候

鏡頭昂起，被掠過的鳥鳴涂鴉

我的長焦未能搭上落日最后的航班

站在深秋里，你無法闡釋末日秋黃的壯烈

高光即是至暗，至暗是輪回的高光

誰的世界不是一種輪回

輪回來年還會是你嗎？

吞一粒藥片，或是深呼吸

凋零也是一種美

我想告訴你的

并非南山下有一枝喘息的秋殤

而是被你關(guān)懷的暖意，高于疼痛

高于秋獲，高于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