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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應性兼容:民辦支持性社會組織轉型行動策略與邏輯

2023-08-28 17:29:18李僑明周子越
社會工作與管理 2023年3期

李僑明 周子越

摘 要:民辦支持性社會組織是社會治理的重要力量。學界主要關注其業務運作以及與外部環境的互動模式,忽視了組織轉型現象和內部行動策略。文章將X機構作為個案樣本,在社會學新制度主義框架下,通過參與式觀察和深度訪談,分析民辦支持性組織如何應對外部環境變遷并構建生存空間。研究發現,該類組織采用了組織業務社區轉向、再代理、角色定位生態化以及資源結構多元化等四種轉型行動策略。民辦支持性組織業務轉變的動力來自合法性、效率之間的沖突和融合,最終呈現為“松散關聯”現象。民辦組織通過再代理策略,與官辦組織建立“半嵌入競爭性合作”關系,展示出儀式性行為,由此增強組織在官方層面的合法性。面對市場和技術環境的影響,民辦組織通過發展生態化的角色定位來構建競爭力,并不斷擴展資源結構以獲得穩定的生存條件。研究表明,組織的轉型行動策略的形成是基于合法性與效率機制、適應性兼容外部環境的動態結果。這說明,對社會組織來說,合法性與效率并非必然二取其一,而是在組織“非正式手段”合法化的條件下可以兼容。社會組織轉型實踐應從合法性與儀式性行為角度重視組織的轉型行動策略。

關鍵詞:適應性兼容;支持性社會組織;新制度主義;組織轉型;行動策略

中圖分類號:C91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7640(2023)03-0080-12

一、問題提出

本文有關民辦支持性社會組織轉型的研究問題起源于田野考察。在田野實踐中,筆者發現,民辦支持性社會組織出現了轉型傾向,并集中反映在其行動策略方面。這些轉型取向并未體現在學界最新的研究中,我們對該類組織的認識藍圖與現實狀況有偏差,因此有必要針對民辦支持性社會組織轉型行動策略這一議題展開進一步探討。支持性社會組織是那些以社會組織為服務對象,以支持社會組織發展為宗旨的組織類型。通常來說,支持性社會組織不直接服務于目標人群,而是以提供活動經費、公益需求信息、能力培訓、政策咨詢等方式服務于其他一些中小型社會組織、草根社會組織。[1]而民辦支持性社會組織則指主要由社會力量主導運營,從成立到運營都具備民間色彩而較少官方力量介入的一種社會組織。這是一種與官辦支持性社會組織相對而言的組織類型。①“轉型”一詞在宏觀、中觀、微觀中各有不同指代,本文使用的是微觀層面的組織轉型概念。本文認為,社會組織轉型指的是社會組織為了實現績效改進和能力提升,而在觀念、戰略和運作層面所進行的分層式變革,其方式可以是漸進式的,也可以是跳躍式的。這是一種發生在組織對自身認識上的變革, 并伴隨組織戰略、結構、權力方式、模式等各方面的變化。[2]“轉型行動策略”就是指與組織轉型過程相關的具體行動。

組織的行動策略與環境具有關聯性。社會組織轉型行動策略是由其自身所處的環境變化引起的,與支持性社會組織蓬勃發展、官辦組織崛起的社會背景緊密相連。社會組織已被納入社會治理的重要范疇,成為創新公共服務供給和社會治理體制的重要抓手。支持性社會組織最初是為社會組織的成長發育而服務的特殊存在。如上海恩派公益組織發展中心這類民辦機構就一度是我國政府—社會組織樞紐作用的重要承擔者,彼時人們常用的稱呼是“公益組織孵化器”。到2008年,國家相關部委開始出臺諸多指導意見和具體推進方案,合力推進支持性社會組織蓬勃生長。隨后北京市社會工作委員會正式提出“樞紐型社會組織”一詞。② 之后幾年間,全國各地亦陸續探索這一新型組織形態,北京、上海和廣東為三大代表性地區。從構成來看,各地被認定的樞紐型組織基本為官辦類型。[3]隨著大批官辦支持性社會組織的崛起,官辦組織逐漸替代民辦組織成為其中的主導力量,民辦組織逐漸被邊緣化。同時,學界對官辦類型的關注也遠遠多于民辦類型,民辦支持性組織轉型議題被“理所當然”地忽視。

因此,本文要探討的主要問題是民辦支持性組織退居邊緣之后,其轉型行動策略是什么?這種策略背后的邏輯是什么?對以上問題的回答不僅可以補充該議題學術研究上的缺失,還有助于在實踐意義上進一步理解和探討該類組織在社會治理中的獨特作用。

二、文獻綜述與分析框架

(一) 支持性社會組織的轉型行動策略綜述

組織轉型在企業研究中獲得了更多關注,已有相關研究主要是從內外部兩方面去分析組織轉型的理念、模型、運作過程和影響要素等。[4-6]與社會組織相關的社會企業轉型議題也基本如此。劉蕾和周翔宇基于社會交換視角提出,機構轉型成敗的焦點在于能否嚴謹分析組織情況,發現回應產品與生產力供應困境的途徑。[7] Reficco、Layrisse和 Barrios跟蹤了一個非營利組織的商業模式創新(BMI)歷程,驗證了轉型策略能夠提高社會企業的價值創造和價值獲取。[8]Saidoun和Bodea將領導力和溝通納入調節因素,分析非營利組織數字化轉型對項目績效的影響。[9]相比而言,與社會組織轉型行動策略相關的議題尚未受到重視。學界對社會組織行動策略的關注集中在政社互動的維度,著重于社會組織對政府的依賴和回應策略,強調“控制與賦權”[10]“依附式合作”[11];發現了社會組織在政社互動過程中的自主性,提出回歸合作伙伴關系[12]或是步入“半嵌入性合作”關系[13],以及從組織領導者層面進一步研究我國政府—社會組織關系[14];或者將目光放至制度環境,提出強激勵政策背景下鼓勵發展、弱激勵政策背景下風險控制以及特殊的“借道機制”。[15] 同時,也有學者從組織生態場域探究社會組織與政府、營利性和其他非營利性組織等多種對象的互動。[16]雖然“政社互動”的行動策略關注維度同樣隱含了對組織內外部因素及互動過程的分析,但是并沒有明確將組織轉型作為其行動策略的結構性情境提出。換言之,支持性社會組織轉型在現有研究中處于缺席狀態。現有研究主要集中在組織類型、積極影響與負面風險以及組織與外部環境互動等方面。

首先,學界關于支持性社會組織的分類方法可歸納為兩種:一種是根據形成主體劃分,分為政府主導型和社會主導型;③另一種是按功能劃分,分為資金支持性、能力支持性、智力支持性、綜合支持性、信息支持性。[17]國外研究習慣使用橋梁型組織、傘形組織、非營利部門聯盟、NPO支持中心等稱呼。

國內學界則傾向使用公益組織孵化器、樞紐型社會組織和支持性社會組織三種稱謂。其中“樞紐型社會組織”是官方語境中常用的,一般指官辦支持性組織。④其次,支持性社會組織具有積極影響與負面風險。有學者認為,公益組織孵化器可以起到擬合結構性漏洞、建立部門網絡的獨特作用,為支持性社會組織的積極意義提供支撐。[18]但也有許多研究者發現該類組織(尤其是官辦組織)的負面風險。學者們認為,官辦樞紐型社會組織容易引起目標失衡[19]、壟斷[20]、官僚制衍化和擠壓普通社會組織生存空間[21]的問題。最新研究還從共生理論視角提出權力過載、目標偏移、內源性腐敗、結構性失衡等風險[22],以及組織在服務、績效、專業性上的平臺化局限。[23]最后,支持性社會組織與外部環境互動的主要理論視角是資源依賴與協同治理。從政府—社會組織關系出發,葛亮和朱力基于資金、目標、領導、行動策略四個方面的分析認為,支持性社會組織對政府是“非制度性依賴”,即通過權威、私人交情、領袖魅力等非正式關系實現依賴。[24]張荊紅、丁宇引入“互依聯盟”形容中國樞紐型社會組織與國家的關系走向,指出國家和社會組織之間也可能是合作共贏關系,同時圍繞這一關系概念深入分析其背后的動力、優勢及不足。[25]陳祝平和楊濤同樣基于個案研究提出,社會組織通過資源要素和績效效果與各種外部主體達成良性互動。[26]此外,余茜還關注了更廣泛的互動關系,聚焦協同動力機制、運行機制和管理機制,考察多地工會組織參與社會治理的模式,發現工會樞紐型社會組織與其他社會治理主體的互動過程,呈現出一種“自適應協同”的特征。[27]綜上所述,“民辦支持性社會組織”議題的論文相較官辦支持性社會組織領域數量少,且研究主題分散,缺少對該類型組織轉型行動策略的深入探究。研究者將關注點集中在官辦支持性社會組織(如群團組織,地方聯合會、社會組織服務中心等),民辦組織的現狀則越來越被忽視。少數有關民辦支持組織的研究大都關注政社關系,未能發現社會組織不斷變化的情況,較少將制度環境、技術環境與個案的互動納入考慮范圍,尤其是忽略組織對環境的策略回應。盡管支持性社會組織的相關研究側重于新制度主義的某些概念或理論分析,例如,組織合法性[12]、組織場域[16],但是少有研究者選擇基于新制度主義的基本邏輯框架進行分析。這不利于對問題進行系統性分析,還可能落入經驗研究中“削足適履”的陷阱。本文與現有研究在理論應用上的區別是:第一,從新制度主義的基本邏輯框架出發,構建更切合本研究主題的理論分析框架,對組織的轉型行動策略進行系統性分析;第二,在理論框架中,打破過往對效率機制和合法性機制二元對立的區分,將效率機制與合法性機制同時作為分析基礎,并且在組織分析中探尋雙機制并行運作的可能。

(二) 新制度主義視角下的分析框架

新制度主義興起于20世紀70年代后期,“開放系統”是其核心概念。在韋伯式的理念中,組織只是技術的集合體。但開放系統組織理論認為,組織是動態的、開放的系統,它必須持續與環境互換信息、能量和其他資源,才有可能得到生存和發展。而且組織本身也是環境的一部分,環境的復雜性和多變性迫使組織必須采取種種對策以適應環境要求。[28]新制度主義者否認組織是孤立個體,重視組織發展與外部環境,尤其是與制度環境的關系,揭示了組織與環境的關系邏輯。

“制度化組織:作為神話和儀式的正式結構”一文開啟了新制度主義研究。以往學界認為正式結構的形成是效率目的與理性使然。而該文卻開創性地強調組織對制度環境的主動性回應。[29]其后,學者們還陸續提出“組織同構機制”“組織場”“制度化”等關鍵概念,其中不少理念衍生成為重要的研究領域。在持續的實證研究推動下,新制度主義的基本假設和基礎理論得以構建,并逐漸在實證應用中展現出很大的可能性。

自20世紀80年代開始,新制度主義對社會學科的影響日漸深遠,同時各學科的理解歧義也不斷產生。Hall與Taylor劃分出“歷史制度主義”“理性選擇制度主義”“社會學制度主義”三大類型。其中“社會學制度主義”正是本文所采用的觀點。區分于其他兩者,社會學新制度主義具有三個特點:第一,劃定制度的不僅是成文規則、程序或規范,還包含指導人類行動的“意義框架”;第二,強調從“認知維度”解釋制度對行動的影響;第三,制度產生與變遷的重點在于社會環境認同的合法性地位,即一種“社會適用性的邏輯”。[30]周雪光對該理論作了系統梳理后認為,新制度主義中組織環境有技術環境、制度環境兩類。技術環境強調組織效率,致力于最小化組織成本或最大化組織產出,與效率機制相聯系;制度環境強調組織合法性,要求組織接納合法性,自覺遵從社會事實,與合法性機制相聯系。宏觀情境正是通過合法性機制與效率機制對微觀組織施加作用。其中合法性機制是新制度主義的核心機制,推動組織接受制度環境,形塑內在制度與結構。根據制度類型劃分,合法性機制又包括三個維度,分別是規制的、規范的以及認知的合法性。[31]陳勇軍進一步總結了新制度主義對組織研究的貢獻與局限。[32]尚航標等學者則繼續沿著學說內涵和外延進行深入研討,從而明晰新制度主義在組織管理領域中的運用邏輯。[33]在我國組織研究領域,新制度主義逐漸形成完整的理論體系和分析框架,陸續被運用至各類組織研究中。

基于新制度主義的基本理念,本文整合出與議題相適配的理論分析框架——組織轉型行動新制主義分析框架(見圖1),結合該框架進一步闡釋支持性社會組織在外部環境轉變時的轉型行動策略。制度環境與技術環境是組織面臨的主要外部環境。

制度環境被劃分為規制性、規范性和文化—認知性,與合法性機制相對應,要求組織行為必須符合觀念事實和制度文化。技術環境被劃分為資源與市場、技術系統,與效率性機制相對應。與一般新制度主義理論不同的是,在該分析框架中兩種機制并非完全對立。它們可能單獨產生影響,也可能在互相沖突或統一中起作用,從而改變組織生存條件,最終影響組織的轉型行動策略。

三、研究設計

本文采用單一案例研究方法,遵循個案選擇的典型性和集中性標準,最終選取G市X機構作為研究個案。

(一) 個案介紹

X機構是A組織在華南地區的衍生機構,2017年在G市某區民政局登記注冊為民辦非企業單位。

該機構的核心業務囊括組織培育、社區營造、項目評估三大類型,業務區域遍布該省數個市區。其主要合作方有民政局、社會創新中心等政府和官辦支持性社會組織,也包括部分商業機構。X機構的員工架構由上至下依次是城市經理、項目主管、項目助理。項目采取扁平化運作方式,員工以項目為載體分工協作。同一員工可能既主管某一項目,又同時參與到其他項目中。⑤A組織是中國第一批發展起來的民辦支持性社會組織,具有一定的歷史跨度。而X機構所在省份同樣是中國最早推進支持性社會組織發展的區域之一。因此,將X機構作為個案具有典型性,可以集中反映同類組織的轉型行動策略,幫助學界清晰地認識民辦支持性組織在我國的轉型行動策略。

A組織成立于2006年,是中國早期踐行“公益組織孵化器”概念的組織之一,其業務范圍擴展至全國近50個城市,成立30余家社會服務機構、基金會與社會企業。除了“公益孵化器”這一品牌項目外,還首創了公益創投、聯合勸募、慈展會、社會創新空間運營、公益共享大學等社會組織支持類服務,孵化和投資超過1 000家公益組織及社會企業。⑥2012年的一份調查顯示,A組織的早期業務包括社會企業孵化與加速、培育公益人才、推動社區營造、資源鏈接、活化公共空間、提升資金效能、倡導公益理念、提供價值服務等。[34]然而,從2012年到2022年,伴隨著中國社會的十年變革,A組織的使命、策略、理念也發生了不小改變。2019年,A組織啟用新的愿景、使命和價值觀基石來描述其社會理想,同時提出名為“All in 社區”的發展戰略,正式將社區建設納入組織業務重點內容。這些轉型策略也體現在其具體的業務實踐中。作為基層實踐點,X機構經歷了A組織積極尋求轉變的時期,同樣在業務開辟上展現出轉型行動傾向,項目實踐體現了獨特的行動策略。

(二) 研究方法

為獲取充足的質性分析資料,本文第二作者在2021年7月至2021年9月以實習助理身份參與X機構的實際工作,進行了3個月的田野考察,完成了主要資料的收集工作。實習期間,其與政府、社會組織以及基層公益力量都有所接觸。

首先,主要采用參與式觀察法,不但參與機構的多個項目運作,而且數次加入內部小組會議。通過這種方法,我們深刻感受到X機構的行動邏輯、策略動機、行事信念和價值取向。同時,在實踐中與項目各合作主體的接觸更讓其了解到制度環境如何影響機構的行動策略。

其次,運用深度訪談法獲取資料,借助“線上+線下”溝通形式,訪談了3名X機構的主要員工。受訪者皆為各個項目的主管,確保資料來自直接的真實的實踐經驗(具體信息見表1)。

最后,被訪者根據調查需要,向筆者提供了相關檔案資料。依靠觀察筆記、訪談記錄和檔案資料,筆者進一步分析和總結,最終得出本文的研究結論。

四、X機構的組織轉型行動策略

(一) 社區轉向:從“永不下場”到“All in 社區”

一般認為,民辦支持性組織主要承擔平臺性職能,執行組織孵化、團隊建設、專業能力建設以及資源扶持工作。然而,筆者發現,X機構既受到生態環境中多方的影響,又顯示出較強的自主性,從而導致該類組織的業務構成比理想中更復雜。雖然X機構仍被稱為“社會組織培育機構”,但其業務方向已走向復合化,并不局限于組織支持領域,而是開始轉向社區業務,既作為平臺型組織,又作為執行性組織參與實際運作。

上述這種社區業務轉向與A組織的理念變化緊密聯系。A組織多年來不斷尋求變化,2019年是其轉型的一個關鍵節點。在可追溯的檔案資料中,許多內容顯示出A組織變革的決心。在2006年的組織介紹中,A組織的使命是“助力社會創新,培育公益人才”,愿景是“中國的社會創造者都能擁有一個政策鼓勵、資源匹配、服務齊備、輿論推崇的成長環境”。而到了2019年,A組織不僅增加了組織階段性目標和發展戰略,還在理念層面發生了深刻的變革(詳見表2)。⑦組織理念的重大變化集中體現在其組織使命的表述上——“建構社區發展的支持系統”,這似乎代表著其支持性業務將更加聚焦到社區領域。在實際工作中,A組織不僅將其支持性業務聚焦在社區領域,而且拓展其組織業務鏈條,負責某些社區項目的實施環節??梢?,“社區發展”概念對A組織而言具有聚焦支持性業務與拓展業務范圍的雙重作用。與組織使命革新類似的,還有他們同時提出的“All in 社區”發展戰略,這與從前“永不下場”的提法有極大差異。⑧實際上,這種轉變在2019年之前就顯現端倪。

2015年,A組織整合3大核心業務領域,形成不同的業務群,社區建設顯示出了成為其核心業務之一的潛力。2017年時,X機構開始承接社區建設類業務。

隨著社區發展理念的漸進轉變,“All in 社區”的戰略被機構正式確定,組織轉型方向也更加清晰。這也顯示出管理者破釜沉舟的決心。2019年,X機構在F市成功申請了區級項目建設點,將其作為A組織的社區營造樣板項目,代表X機構正式系統化地開啟社區業務。

剛好是我入職后,X機構開始向社區板塊延伸,也和A組織的“All in 社區”戰略有關。

X機構將零散的項目取消,希望在F市S區單獨打造一個社區建設項目的模板。……2019年初, X機構就向F市S區政府詢問了合作機會,但當時沒申辦下來。2019年8月項目申請下來后,我也正式來到了X機構,接手這個項目。(C20220207)在基層實踐中,社區業務轉向實質上是一種“不得已”的選擇,受制于組織培育業務收益低下的狀況。正像一位主管無奈的解釋:“原因其實很簡單,就是這種培訓類工作錢太少了,靠這些業務根本活不下去”,這與筆者的田野調查發現一致。與之相比,更彰顯社區業務資金的相對充盈。負責人“吐槽”,部分支持性業務“給的10萬元只能勉強維持支出,甚至可能要自己墊錢”,社區建設項目卻能達到30萬元,可以在滿足人員支出、活動支出之余分擔組織的必要花費。這透露出兩種基層趨勢:第一,基層政府更愿意為直接服務“買單”,而不愿意為諸如培訓、教育、科研等與社會服務配套的環節支付更多的花費;第二,基層政府更愿意把直接服務交給在當地注冊且與基層關系更密切的社會組織。因此,“All in社區”的轉型理念順應了這些趨勢。

然而在實踐中,“All in 社區”理念的落實十分復雜。一方面,在業務構成上,X機構仍然呈現傳統與變革“雙軌”并行的特征。傳統的支持性業務思維一直存在,同時影響著社區建設的取向。X機構工作人員在思考項目執行時,往往會考慮利用過往積累的組織關系,或是借助培育社區社會組織的路徑去完成項目任務。另一方面,推行“All in社區”策略也并非暢通無阻。組織變革通常會遇到許多來自外部和內部的阻礙。從外部來說,如果組織能依托在地力量,那么進入社區會相對容易。X機構與F市S區合作的社區建設試點便是依托黨群組織,得以相對順利地融入當地。然而,當組織獨立進入社區時,卻可能受到來自在地組織的阻攔。這種阻礙產生于機構間潛在的競爭關系,這種競爭可能進一步演化為外部沖突。X機構在獨立開展一項社區營造工作時,就曾有當地社會工作機構負責人前來交涉,希望X機構暫停服務,不要給居民太多資源,避免社會工作機構“無事可做”。在這種情形中,如何處置與在地機構的關系是X機構需要考慮的重要問題。

從組織內部而言,成員對變革理念的認同也是潛在問題之一。X機構在召開內部會議時,組織成員多次深入討論此理念,他們的想法各異,態度對立。變革前路的未知,沒能給予部分成員足夠的信心,也沒能在組織內達成目標共識。

(二) 再代理:半嵌入競爭性合作

在X機構的案例中,民辦支持性組織作為“再代理人”存在,為官辦支持性組織提供服務。這與常見的模式有所差異。在常見模式中,民辦支持性組織通常接受政府委托,管理區域社會組織服務中心。而X機構的項目合作方是官辦支持性組織而非政府,被托管的是項目而非整個社會組織服務中心。在這種關系中,官辦支持性組織充任政府資源“代理人”的角色,而民辦支持性組織則作為“再代理人”,為代理人提供服務,對代理人負責并接受其監督。

X機構兩項重要支持性業務的合作方分別為N區社會組織聯合會以及C街道黨群服務中心。

N區社會組織聯合會由該區政法委直接領導建立,負責為轄區內的社會組織提供資源支持以及能力支撐,是典型的官辦支持性社會組織。而C街道黨群服務中心同樣具有組織培育、人才建設的職責,其影響力覆蓋C街道下屬十余個社區。從實際職能上講,黨群服務中心也承擔著街道層面官辦支持性社會組織的角色。因此,X機構承接的是來自地方官辦支持性社會組織的分包項目,機構對項目執行負責,并接受來自官辦組織的監督。

X機構與政府、官辦支持性社會組織之間的關系可以描述為“半嵌入競爭性合作”。學界描述政府與社會組織關系時習慣使用“依附”一詞,如“依附式合作”[11]“依附式自主”[12]。然而,X機構的治理結構及服務過程更加獨立自主,并沒有受到當地政府的強烈干預或控制。因此,“依附”一詞不能準確表達這種合作關系,倒是有可能使用“半嵌入性合作”[13]概念進行解釋。這一概念被用于描述我國政府—社會組織關系的新勢態。這種新態勢指的是基于資源分散和功能差異,社會組織并非單向依附政府,而是處于非完全“嵌入”,也非完全與政府“脫嵌”的關聯形式。雙方都根據需求將某些目標嵌入對方的運轉中,以達成合作。首先,市場和其他社會網絡為X機構提供了獲取資源的額外途徑。資源結構多樣化使社會組織可以避免對政府資源過度依賴,因此,社會組織可以不必完全嵌入政府。其次,由于資源渠道的不穩定性、合法性的需要和支持性服務的特征,X機構為了尋求平穩發展,必須在相當幅度內嵌入政府,從而使X機構與政府之間形成一種“半嵌入”的關系。

在官辦社會組織成為政府資源“代理人”的背景下,民辦組織與官辦組織之間也形成了“半嵌入式合作”關系,即在業務依賴性與自主性共存的情況下進行合作。從組織功能差異的角度看,官辦組織能力的不完備和民辦組織的經驗積累可以相互彌補,這為官辦組織與X機構之間的合作提供了可能。同時兩者之間又因為組織類型的同質性而具有了競爭意味,由此形成“競爭性合作”的特殊關系。

X機構與N區社會組織聯合會正處于這么一種合作狀態。以X機構承接的社區基金孵化項目為例進行說明。X機構在社區基金領域積累了豐富的實踐經驗和社會資源,而這正是N區社會組織聯合會的能力缺失之處,兩方因此達成合作。但兩個組織之間又同時具有與生俱來的競爭關系。社區基金孵化項目完成后,X機構便被替換。N區社會組織聯合會選擇將基礎工作攬回,并參考了X機構的模式自行運作。

由此可見,這種競爭性合作對民辦支持性組織而言還具有一定的潛在風險,那就是項目執行組織具有高度的可替代性。這種情況的原因主要來源于支持性業務的局限。支持性社會組織作為知識的提供方,難免會遭遇復制。當合作組織掌握相關領域的技術時,執行方可能因此失去獨特的競爭力。在人力條件合適時,對方可以選擇復制相關資源以及模式,自行開展相關服務。從這種潛在風險出發,民辦支持性組織需要進一步思考自身的業務競爭力所在。

(三) 角色定位生態化:行業構建與引領

除了競爭性合作外,筆者還發現X機構成為公益行業生態構建者、引領者的組織轉型意圖。這不僅體現在新的發展理念上,也體現在具體的組織架構、行動理念和實踐方式上。實際上,A組織已經構建出較為完整的生態體系。作為一個業務區域廣大的機構,A組織不僅在各地建立了區域衍生機構,還專門設立了多個職能部門甚至是獨立的社會企業,用以負責技術開發、知識研究等工作,為各分部提供技術支持。A組織希望在X機構整體的技術協力下,通過基層實踐項目,引領所在地區的公益行業發展。

被成員們稱為“漣漪式的項目技巧” 的一個典型運行模式是全國各實踐點將社會服務中發現的難點或是探索出的經驗匯集至總部,由總部整合資源進行系統研究,打造出可供推廣的運營模式后,再將研究成果整合為“工具包”交予各地開展實踐。

各實踐點則通過主動尋求合作或競標的方式,使研究成果落地,并得以推廣。2017年X機構開展的某一項目,經歷初期探索和經驗總結,最終在G市打造出了社區基金領域的項目樣板。以該項目以及全國其他區域的模式、經驗為基礎,總部開發出了完備的知識工具,使X機構能夠進一步推廣社區基金業務,將業務范圍擴大至其他希望嘗試這一新興模式的區域。

A組織采用的是一種叫做漣漪式的項目理念,就是在一線城市先做一些創新的業務,有一定成果后,再提煉出這種業務模式,然后在各個基層機構推廣。我們在做的社區基金項目就來源于這個模式?!@種方式能讓A組織保持較高的創新力和競爭力。(D20220206)這種創新理念已經成為被成員普遍認可的價值觀和組織文化,深刻影響著X機構的行動實踐。

在對X機構工作人員進行訪談時發現,所有被訪者無一例外地都會提到業務創新的理念,從他們的言語間讓人感受到其對這一理念的看重。這與筆者田野所見也是相同的。可以說,無論業務擴展還是項目實踐,該組織都清晰地展現出創新者的姿態。

我們的優勢是創新與求變,能跟得上政府需求的更新。A組織會提前進行研發工作,然后在全國范圍內進行推廣。像我們在G市實施的某項目,第一年落地后,可以生成一套邏輯思路給到全國,其他地區可以復制。(L20220207)通過研究投入與項目運營,A組織希望以引領者的姿態走在行業前沿。而正如被訪者所言,組織持續的創新使他們能緊跟社會需求從而獲取資源競爭中的優勢。對于基層實踐點來說,這些創新成果也為他們帶來了獨特的競爭力,成為組織在資源獲取中的助力因素。組織所承接的重點支持性項目都將總部開發的課程、課件、案例資料等知識工具包作為項目執行中的重要資源,這在一定程度上能增強項目的專業性。同時,通過基層的實踐,能讓先進的經驗在行業中得到擴散。

(四) 資源結構:從單一到多元化

許多研究認為,社會組織正經歷從單一到多元化資源結構的轉變。不同于以往政府壟斷資源的狀況,如今企業以及其他社會資助構成新的獨立“市場”。[13, 17]筆者在X機構的實際運作中也發現了這種現象。基層政府是社會組織的主要管理者,對支持性社會組織來說,在實踐中獲得它們的資源非常重要。因此X機構的資源結構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是以項目收入,尤其是政府購買收入為主。不過,盡管X機構很少獲得多元資助,A組織卻一直盡力維持著政府、企業與社會資助的多元資源結構。這說明X機構也正試圖實現從單一到多元資源結構轉變,這種傾向尤其體現在他們對商業合作的探索中。

本文第二作者曾加入機構會議參與探討如何開拓新項目。其在此過程中發現,X機構除了爭取政府資源外,還會有意識地挖掘個人、商業機構等業務來源。根據項目類型與面向的主體,X機構主要采取兩種行動策略。第一種策略是設計商業性項目,開發個人與社會組織作為合作對象。其主要方式是為社會組織和個人提供具有針對性的專業化服務和支持,從而擴展服務對象,從市場中獲取更廣泛的資源。X機構曾提出學生公益成長項目,并主動尋找社區、居民、學校爭取合作,這是其最為明顯的商業化舉措之一。第二種策略則是協作企業社會責任(CSR)項目,爭取商業機構的合作機會。其主要方式是為項目提供策劃、執行、評估等服務,幫助其公益項目落地,擴大影響力范圍。在這種情形下,X機構往往是作為項目協作方參與其中,可能是協助項目開展在地實踐,也可能是合作推廣某個公益提案大賽。

五、組織轉型行動策略的新制度主義分析

(一) 松散關聯:合法性和效率性的沖突與融合

新制度主義認為,制度影響并不是一個單純的被動過程,組織在與環境的互動過程中會展現出強烈的主動性。X機構的理念轉變以及“all in 社區”的業務轉向正是組織在與制度環境互動過程中自主性的體現。這種自主性可以使用新制度主義中的“松散關聯”概念進行解釋。這一概念是指,當無法符合環境要求時,組織就會進入“松散關聯”(loosecoupling)的狀態,出現正式結構與組織實際運作相分離的現象。[29]這種與正式結構相分離的運作方式可以被稱作“非正式手段”。在松散關聯狀態中,一方面正式結構使其可以保持合法性,繼續得到外部支持,另一方面非正式手段則根據所處環境靈活應對問題,提高組織的運作效率。X機構正處于這種松散關聯狀態。雖然使用“組織發展中心”的稱呼,X機構仍以支持性社會組織的面貌存在,但組織的實際行動明顯正與機構類型脫離,業務類型正向社區領域偏移。根據不同的項目條件,甚至其支持性業務的重要性也在不斷變化。

組織的松散關聯狀態產生于效率機制和合法性機制之間的沖突。從效率機制上看,因為業務渠道不穩定以及支持性業務收益低下等原因,單一的業務類型難以良好地維持組織生存。組織為了回應效率需求,在行動上轉向尋求多元化業務發展。而從合法性機制上看,A組織是一家運營多年的支持性社會組織,無論組織內外都習慣于將支持性業務作為本職工作,由此產生認知合法性,影響著組織業務變革的推進。同時X機構以“組織發展中心”的名義進行活動,也受到了規范合法性的影響。

這些來自合法性機制與效率機制的沖突使得組織正式結構與行動策略逐漸產生分離。社會組織在維持原有職能的同時,一定程度上也采取“非正式手段”進行業務創新,從而謀求穩定發展。對于X機構而言,“非正式手段”就是組織業務的社區轉向。支持性業務和社區業務的共通之處以及組織過往在社區領域的積累為這種業務轉向提供了可能性。同時,隨著社區業務轉向被納入組織理念之中,“非正式手段”也在組織內外取得一定的合法性,更加靈活地處理問題,最終形成組織松散關聯狀態,效率機制與合法性機制在沖突和融合之間尋得平衡。

(二) 儀式性行為:獲取合法性的選擇

X機構與官辦支持性社會組織之間是特殊的“競爭式合作”關系。這種關系有時有悖于常規的利益交換邏輯,反而存在著項目執行方工作投入與資源獲取不平衡的情況。舉例來說,X機構與N區社會組織聯合中心的合作項目之一,不僅項目經費只勉強足夠用作活動執行,而且需要投入比其他項目更多的精力。那么,為什么這種合作得以達成?既然項目不符合利益邏輯,X機構又因何選擇并維持相互合作的關系?綜合對“競爭式合作”的分析以及新制度主義的觀點,本文認為,這種特殊關系的形成不是簡單的逐利行為,而是民辦組織與官辦組織兩方基于制度環境和技術環境做出的選擇,尤其與民辦組織的合法性獲取密切相關,具體體現在兩個方面。

第一,對官辦支持性社會組織來說,合作的形成基于技術系統層面的組織能力互補,是效率機制的選擇。對官辦支持性組織而言,完成政府交付的任務是其重要責任,然而其組織能力卻不一定隨時都能與政府要求相契合。當面對處于探索期的創新實踐和前沿領域時,專業能力與技術的欠缺將導致組織能力無法滿足項目需求。如果這時民辦組織擁有更豐富的經驗、更專業的能力,官辦組織在理性抉擇下就會傾向于轉向外界,用委托的方式尋求合作。經由彼此合作,雙方的能力在技術環境上達成互補,項目成效亦得到保證。

N區社會組織聯合會的人手不夠,但是各種業務都得接。這次合作是因為政法委下達建立社區基金的任務,但他們對社區基金不熟悉,不知道具體應該怎么做。我們又正好有這方面的經驗和資源,于是他們就找到我們做外援。(D20220206)第二,對民辦支持性社會組織來說,這種合作不一定因效率而形成,更可能作為獲取合法性的方式之一而存在。如前文所述,雖然社會組織的資源結構已經不僅限于政府,但在公共服務市場仍未發展完備的情況下,政府資源仍是社會組織需要重點爭取的內容。[13]在合法性機制的影響下,為了取得政府認可并且獲得更多政府資源,組織通常會選擇一些與組織效率無直接關聯的儀式性的行動策略。

X機構的行動策略也可以被看作是儀式化的工作。

在被訪者的敘述中,基層機構往往缺少接觸政府的渠道,只能以當地官辦社會組織為中介,間接地從政府處獲取資源。因此除了利益趨向外,他們的行為策略還是為了獲取組織合法性,從而拓寬自己獲取政府資源的渠道。對X機構來說,與相對容易接觸的政府代理人,即官辦支持性社會組織進行儀式性合作是其務實的行動策略。因此,為了提高政府、社會對自身的認可度,即便是資金與工作量不成正比的項目也會被考慮承接,哪怕這些工作并不能為組織帶來直接利益甚至還繁瑣費力。

可以說,像我們這樣的基層機構很難接觸到政府人員,只能通過這類官辦的組織產生聯系。所以和他們合作其實是為了獲取更多政府的業務,得到更多資源。(D20220206)民辦組織和官辦組織的合作意圖各不相同。因此兩者的合作關系不能簡單歸因為利益,而應看作效率機制和合法性機制雙重運作的結果。其中民辦組織為追求合法性而采取的儀式性行為,尤其值得注意。

(三) 外部促變:市場與技術系統的影響

結合新制度主義的理論觀點,本文認為X機構的資源結構多元化以及生態角色的轉變源于市場和技術系統的影響,是效率機制運作的結果。其中資源結構多元化主要是為了匹配資源和市場環境,生態角色的轉變則與技術系統相關。

第一,資源結構轉變受到市場中新加入競爭者以及支持性業務特性的影響。一方面,隨著行業的發展,與X機構構成競爭關系的組織逐漸增多。另一方面,“錢少事多”的培訓類業務卻在逐漸變少。

在持續三個月的田野調查期間,X機構所負責的項目執行周期普遍在延長。根據X機構被訪者提供的信息,項目周期結束后能續約的項目數量也不斷減少。地方政府更傾向于取消他們認為的“非必要”的項目,或是將項目回攬到自己官辦支持性社會組織手中。面對這種市場環境,多元化的資源結構能夠幫助社會組織獲取更穩定的生存條件,幫助其更好地實現社會價值。[16]并且,社會對公益理念的認可和企業社會責任感的上升也增加了資源結構擴展的可能性。

第二,生態角色的轉變與技術系統相關。X機構從平臺到生態引領者的轉變,目的之一是增加技術系統的優勢,從而提高組織競爭力,獲取更多資源。通過開發一些“別人沒做過的、普通機構不會做的,能體現未來發展趨勢的項目”(D20220206),組織在市場競爭中可以獲得技術優勢。尤其是作為支持性組織,其所提供的服務具有可復制性,就更要求組織進行自我革新。當同類組織掌握了相關領域的技術或能力培育方式后,對方完全可以復制相關模式,繞過合作伙伴自行開展服務,民辦組織可能會因此失去競爭力。因此,對民辦組織來說,始終保持創新性和技術更迭是其保證技術系統領先和足夠競爭力的要求。

六、結論與討論:適應性兼容

本文結合新制度主義的理論觀點,以個案研究方法探究了民辦支持性社會組織在外部環境轉變時的行動策略。在當代中國情境中,民辦社會組織的發展受制度環境和技術環境的雙重影響。這種影響通過合法性機制與效率性機制分別產生作用,兩種機制的沖突或融合將促使組織做出轉型行動策略。以此為基礎,將X機構作為一個探索性案例,本文提出了民辦支持性組織的四種行動策略轉變——組織業務社區轉向、資源結構多元化、角色定位生態化以及作為“再代理人”與官辦組織建立“半嵌入競爭性合作”關系。

民辦支持性社會組織轉型行動策略及其邏輯是基于合法性與效率機制,與外部環境的動態平衡的結果,可以將之稱為“適應性兼容”。第一,民辦支持性社會組織發生了從單一領域到復合領域、從“教練”到“運動員”的轉變。這種社區轉向背后體現了社會組織的合法性和效率性機制的沖突與融合,最終使組織結構與業務方向選擇性背離,呈現為組織的“松散關聯”現象。第二,民辦組織與官辦組織之間存在特殊的“半嵌入競爭性合作”關系。這種合作可能作為儀式性行動而存在,民辦組織由此加強與官辦組織的聯系,增強自身在政府層面的合法性,獲取更多資源。第三,面對資源、市場和技術環境的影響,民辦組織通過成為行業生態構建者,建立自身獨特競爭力,同時不斷挖掘多元化的資源結構以獲得穩定生存條件。

然而在實踐層面上,這種轉型行動策略及邏輯仍有值得商榷之處。從外部而言,民辦組織在與半嵌入競爭性合作中存在喪失獨特性而被吸納和取代的風險。同時,在政府購買社會服務的市場機制驅動下,處于“買方市場”中的社會工作機構和社區社會組織等在地社會組織,也可能成為支持性社會組織社區轉向的主要競爭對手。從內部而言,組織轉型更需要采用妥善的方式去重塑組織成員的組織認同,從而減少組織轉型的內部阻力??傊?,民辦組織或許需要進一步思考自身的核心競爭力及其行動邊界,有關轉型行動策略仍有許多討論的空間。

在理論層面上,本文豐富了我們對民辦支持性社會組織的認識。X機構的組織結構與行動的松散關聯和儀式化行為提示我們,應更關注民辦組織的自主性及其對外部環境的回應邏輯,思考在社會治理方面如何實踐更具包容性的社會組織發展理念。

而民辦組織在生態角色上的變化則揭示出民辦組織在社會發展中更為獨特的作用。事實上,近年的實證研究也證實了民辦支持性組織的積極意義[18],基于實證研究以及本文經驗證據,我們應當重新思考這類社會組織對行業發展的貢獻。本文延伸了新制度主義在民辦支持性社會組織這一細分領域的運用,圍繞這類組織的生存環境,對理論框架進行具體操作化,驗證了合法性機制、儀式性行為等重要命題的廣泛適用性。同時,說明合法性與效率在組織“非正式手段”合法化的條件下可以兼容。新制度主義理論一般將合法性機制與效率機制對立看待,著重分析兩者的沖突,或是分析單一機制對組織的影響。但本文強調兩種機制可能在某種平衡狀態中達成融合。首先,本文挑戰了以往新制度主義對組織運作機制的二元劃分,發現了合法性機制與效率機制并非完全對立,更非零和關系。當組織達到效率與合法性相互平衡的狀態時,兩種機制將統一于組織的行動策略,在實踐意義上兼容,共同服務于組織策略。其次,強調從動態視角看待兩種機制的關系,這會隨環境變化與組織策略變化而變動。除了互相對立導致的此消彼長,兩者還存在某種相對平衡的狀態。這種平衡狀態是效率機制和合法性機制從沖突走向融合的主要標志。再次,組織達成這種相對平衡的狀態,需要借助相應的方式或工具。在本研究中,平衡兩種機制的方式就是組織的“非正式手段”合法化。換言之,組織可能通過某種方式使自身內部實現相對平衡的狀態,從而使得效率機制和合法性機制從沖突走向融合。最后,個案樣本具有局限性,研究結論并不能推廣到所有類型的民辦支持性社會組織或官辦的支持性社會組織之轉型行動策略。正是因為支持性組織類型具有多樣性,所以社會組織的行為策略案例比較研究是值得進一步探索的議題。例如,民辦支持性社會組織還可細分為智力支持、資金支持等不同類別。不同服務類型的組織是否具有與眾不同的轉型行動策略?又例如,官辦支持性社會組織與民辦支持性組織的行動策略有何區別與關聯等問題,也是我們進一步深化社會組織研究的重要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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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編輯:王香麗 責任校對:王香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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