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提亞冰山理論在對外漢語線上教學中的應用

張子馨

摘 要：在疫情階段，線上教學成為普遍教學形式。如薩提亞冰山理論隱喻的“自我”，教師在線上教學中只見學生“漂浮在水面上的一小部分冰山”即行為，更深層的內在部分不為人所見。文章針對對外漢語線上教學現狀存在的問題，以薩提亞模式及冰山理論進行分析，提出教師必須多方位、全方面、深層次地了解學生，反思改進教學，建設師生良性互動，達到教學相長的目的。

關鍵詞：薩提亞模式 冰山理論 線上教學 對外漢語教學

中圖分類號：F062.5；G642.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914（2023）08-218-03

一、引言

薩提亞模式（The Satir Model）是美國家庭治療專家維吉尼亞·薩提亞（Virginia Satir，1916—1988）創建的關于個體內在心理與外部世界如何互動的心理治療成長模式[1]。冰山理論是其中的重要理論之一。

隨著中國的發展和國際交流的日益深入，漢語逐漸成為世界上重要的交際語言，全球范圍內的漢語學習者如潮涌至。新冠疫情的持續蔓延不僅給漢語國際教育事業帶來了沖擊，也引發了深遠的教學生態變革，線上教學成為普遍教學形式。

在線上教學中，師生只能依靠屏幕投射行為反饋，而教師需要適時適度把握學生學習的內在狀態，即冰山理論隱喻的不為人所知的“自我”。本文通過分析師生的“冰山”，對師生互動提出一些建議，期待對漢語國際教育者有所幫助。

二、冰山理論與教學

冰山理論指人的“自我”就像一座冰山，能夠被外界觀察到的行為或應對方式只是出露水面的很少一部分，而更多藏在更深層次的是不可見的長期被壓抑或忽視的內在世界，包括七個層次（如圖1）。

（一）對教師的教學

薩提亞重視家庭的溝通規則，認為個體的行為和問題與家庭成員的互動規則有關。將家庭轉變為師生，即啟示師生之間加強溝通和聯結。注重建立人與人之間的聯結關系，溝通便是與人建立聯結的渠道。在治療過程中，薩提亞傾向使用“家庭溝通姿態”等治療工具，這種溝通性的治療方式也能建設性地幫助教師的教學工作，并且溝通也是教學中最常見的輸入輸出互動形式[2]。

（二）對學生的學習

學生思考并將自己帶入覺察、了解自己，與內在世界聯結，重新塑造健康的心理框架和行為模式。自己何時感到舒適或疲憊？和老師相處時是輕松的還是緊繃的？學習什么時最積極？學生在感覺感受的自問中尋覓最適配的學習方式，形成習慣觀念；然后感知生活中未被滿足的期待，他人如父母老師期待我好，期待別人能對我好，期待自己變得更好等；當自己被接納、被認可、被愛時，是對渴望的滿足也是自我價值感的提升；學生在期待渴望中懷著萌發的內生動力，做出相應的調整，積極主動學習，進一步提升自我價值，由此步入良性循環。

三、對外漢語線上教學

隨著社會經濟和科學技術的發展，傳統教學已無法滿足漢語國際教育推廣的需要，必須通過課程設置多樣化、教材課件國別化以及“教”與“學”互動化等，廣泛利用網絡開展遠程漢語教學[3]。加上疫情的猛勢襲擊，線上教學越來越成為當下普遍的教學形式。

（一）課堂互動現狀

根據趙國艷對15位馬來西亞大學孔子學院的線上漢語教師（包括對外漢語線上教師志愿者、本土漢語教師）的調查研究，盡管對外漢語線上教學課堂互動存在一定優勢，但仍有85%的教師認為互動性不足[4]。以下總結其中的優勢與弊端：

超越時空局限。由于疫情部分留學生回國而部分留校，國別、時差等因素，學生可以跟著直播課或錄播課進行學習，運用多種途徑進行超越時空限制的互動。

互動途徑、形式多樣化。通過即時通信工具、實時視頻會議、電子郵件、線上討論區等途徑進行文本、語音、視頻等形式的互動。

互動內容受限。例如教師組織課堂游戲受限，文化體驗課程中學生實踐受限，課堂更多流于知識的枯燥講解，一定程度上挫傷學生學習的驅動力。

互動強度、效果弱化。線上教學使得師生、生生處于相對隔絕狀態，交流的信息量、反饋的及時性、互動過程的投入程度、對信息的領悟程度[5]，以及教師以面授為主的傳統教學方式觀念的適時轉變、對網絡平臺互動功能操作的熟練程度等，相對傳統面授教學互動有所欠缺。

（二）冰山理論應用于線上教學師生互動

對外漢語教學強調現場互動練習，線上教學的互動雖然受限但仍必不可少，而互動最重要的就是溝通。溝通首先要建立聯結關系，脫離了聯結，就會出現“掉線”“不在線”等雙方彼此不理解不同頻的無效溝通。建立聯結關系就要考慮采用什么溝通姿態。薩提亞將“生存溝通姿態”（Survival Communication Stance）[6]分為五類：

討好：道歉、乞憐、懇求等，壓抑本質取悅對方。

指責：恐嚇、批判等，往往伴隨壓力。

超理智：回避現實講道理，只關心情境，不近人情的客觀冷漠。

打岔：心不在焉、多動、插嘴等，改變話題分散注意，不正視甚至忽視現實問題。

一致：是最有效的溝通姿態，表現為有生命力的、自信的、負責任的、接納與被接納的、有愛的、高自尊的，能真實地表達自己的觀點、感受和期待，尊重自己、他人，是情境、自我、他人三方面都和諧統一聯結關系相對穩定的溝通模式[7]。

1.分析師生沖突。行為是情緒感覺的外化體現，只是受意識影響的個體的一小部分，通常人們容易只關注個體的行為。例如，在對外漢語線上教學時，由于諸多因素，少數學習習慣不好的學生的學習動機受到沖擊，學習意愿不強。

從教師的角度看，這時教師可能會對學生的不良行為或消極態度感到憤怒，以批評指責的行為方式來應對學生。深入分析情緒的背后，能夠進一步體會到：身為教師的尊嚴受到打擊時的悲傷，無法把控學生的學習狀態、為學生的學業憂心等。再者，這些感受可能來自學生應該配合尊敬教師、應當有積極主動的學習態度等觀念。此外，學生不積極學習、不尊重教學成果是教師未被滿足的期待，同時教師也渴望被學生認可、被接納和被愛，成為對學生有價值有意義的人。

從學生的角度看，因為線上教學的遠程性和教師感知學生學習情況具有一定滯后性，學習習慣不良的學生有所懈怠，面對教師的批評指責時，學生可能會采取回避、借口或沉默等方式來應對。由于客觀原因導致學習效率低下的學生可能會感到委屈，這時學生會對教師不了解實情而悲傷，動搖師生之間互相尊重信任的信念，期待渴望教師的理解與接納；也可能會感到心虛愧疚，進而反思是否要改變現狀，是否辜負了教師的期待，這些觀點產生，多數學生就會做出改變并渴望被接納、被認同和被愛，意識到自我價值的意義。

根據薩提亞的理論，一個人和他的原生家庭有著密切的并可能影響他一生的聯系。由于教師和學生的原生家庭環境不同，在成長中形成的觀點也就不同，獲得的感受乃至行為方式等也都大不相同，這些都是可能引起沖突的“隱患”，就需要建設良性的互動關系來避免。

2.建設師生良性互動。冰山理論為教師提供了探索根源的框架，要深入探悉學生行為背后潛藏的期待、渴望、自我，進入學生的思維框架，傾聽內在聲音，才能夠從根本上改變學生的行為[1]。借助薩提亞模式提升人的自我價值、能做更好的選擇、更負責任、更和諧一致的助人目標與信念[8]，提出以下建議：

一是師生之間以高自尊的平等姿態建立一致性溝通的聯結關系。薩提亞強調在教導時應改善溝通，幫助人活得更加“人性化”（Become more fully human），注重提升人的自我價值感，最終達成“心身整合，內外一致”（Congruence）[6]。

討好性溝通令雙方處于不平等的位置；指責性溝通會破壞師生感情，雖然氣勢上一方是壓倒性的，但同時也降低了另一方的自我價值；超理智溝通一味灌輸道理只能解決表面問題；打岔性溝通不正視甚至忽視問題的方式則會激化問題。可見，一致性溝通是最能將溝通雙方置于平等地位，并在一定情境中進行自我與他人交流的有效方式，在這期間雙方的心理一直處于聯結狀態，學生能夠“人性化”學習與成長，即有幸福感地積極主動地學習。

二是充分利用資源，為師生提供更多更好的選擇。教師不僅是教育者，更是學生資源和能量的啟始者[1]。所以，首先要完善教學體系，轉變傳統教學觀念，讓教師有章可循的同時探索新的教學形式與策略；其次，要強化信息化的師資力量，培養整合具有互聯網技術和專業教學能力的高素質教師；最后，對外漢語教學不僅教授漢語，更以提升學生語言技能運用和培養語言交際能力為要旨，所以在學生缺少漢語語言環境的情況下，更要加強對在線學習過程的監督和研究，跟蹤記錄學生的學習情況，分析整合學習數據，以此診斷學生的學習狀態，進行學情分析和個性化學習指導，也為改進教學策略和方式提供參考[9]。

三是更負責任地教學，注意提問和糾錯的技巧。在第二語言教學中，有效的提問能加強師生交流、提升學生語言交際能力、營造良好課堂氣氛。因此，教師需要提前精心準備問題，合理把控等待時間，有效運用提問策略，善于作出適當反饋，避免出現因提問太難而陷入太長時間的沉默、課程枯燥、學生對教師的指令不予理睬等問題，注重學生語言輸入輸出的數量和質量。在線上教學糾錯時，由于不能對學生在語言表達中出現的偏誤和錯誤作出清晰直觀的反饋，就需要教師給予充分的引導以啟發學生自我糾正和調整，同時需要注意糾錯的頻率，避免傷及學生的自尊，引起學生的焦慮[10]。

四是堅持以學生為中心，和諧一致地促進教與學。由于線上教學最缺乏真實的教學環境，師生之間的神情交流、肢體互動、氛圍熏染的缺失，導致教師很難實時捕捉學生的學習反饋[11]。然而學生是課堂的主體，這就要求在線上教學時必須避免枯燥機械的獨角戲式教學，要豐富單一的教學形式，拓寬教學的延展性，增加學習的趣味性。影響第二語言學習的個體因素主要有生理因素、認知因素和情感因素，所以教師的講解必須適應學生的特點和需求，同時要比線下教學時更關注學生的學習狀態，比如觀察學生的肢體語言、微表情等，從碎片化、無意識的行為表現中讀取教學是否需要調整等信息。

四、不足與展望

首先，研究領域和內容有待拓展。本文僅限于理論應用與實踐經驗總結，仍需以事實調查、教學實驗等研究為基礎，缺乏更多從二語習得角度去解讀問題，可考慮完善研究。

其次，語言教學中薩提亞模式與理論的跨文化適應性。Chang認為，薩提亞治療模式需要有跨文化的考慮，在中國香港家庭中應用時，應將家庭與等級結構、中國人的“自我”與“自尊”、溝通模式以及家庭規則綜合考量[12]。因此，于西方個人主義社會中誕生的薩提亞模式，不僅需要更多中國化的發展，也要結合語言教學的跨文化交際特點進行探討。

再次，缺乏對不同群體的有效量化分析。不同年齡段的人“冰山”架構有所不同，應進一步完善師生互動溝通姿態已有量表或編制新量表，與對外漢語教學中不同年齡段的學習者群體進行關聯分析，另外還可繼續探討互動模式與師生原生家庭之間的關聯。

最后，期待通過對冰山理論的了解與學習，能夠幫助教師反思改進教學，讓學生以更了解自己的姿態選擇更適配的學習方式，提升教學質量和學習效率，建設師生良性互動，達到教學相長的目的。

參考文獻：

[1] 顏培紅.以薩提亞模式促進師生關系建設的思考[J].現代教育論叢，2014（005）：35-39.

[2] 呂玉文.薩提亞家庭治療模式介入親子關系的研究[D].廣東：廣州大學，2017.

[3] 孟繁杰.漢語國際推廣形勢下對外漢語教學發展新方向——基于網絡的遠程漢語教學[J].現代遠距離教育，2010（001）：55-57.

[4] 趙國艷.后疫情時代對外漢語線上教學課堂互動研究[D].甘肅：蘭州大學，2021.

[5] 吳安艷，熊才平，黃勃.網絡通訊環境下的師生互動變革研究[J].遠程教育雜志，2011，（003）：60-65.

[6] [美]維吉尼亞·薩提亞.新家庭如何塑造人[M].易春麗，等，譯.北京：世界圖書出版公司，2010.

[7] 顏培紅.薩提亞模式的傳承與發展[J].中小學心理健康教育，2014（016）：7-10.

[8] 楊明娟.薩提亞治療模式簡介[J].社會心理科學，2008（01）：112-115.

[9] 陳菁菁，陳磊.反思新冠肺炎疫情期間漢語國際教育線上教學的利與弊[J].教師，2020（032）：78-79.

[10] 楊曉黎主編.漢語國際教育實訓教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8.

[11] 楊揚，張志強，吳冠軍，等.“疫情下的信息技術與在線教學”筆談[J].基礎教育，2020，17（003）：48-60.

[12] CHANG P.The Application of the Satir Model of Family Therapy to the Families in Hong Kong：A Personal Reflection[J].Contemporary Family Therapy，1996，18（4）：489-505.

（作者單位：安徽大學文學院 安徽合肥 230000）

（責編：若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