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祁門最早的共產黨員王武揚的革命人生

○劉建利（安徽）

王武揚，安徽省祁門縣溶口鄉人。他1896 年2 月出生，1918 年開始追隨孫中山參加革命，1925年參加中國共產黨，是祁門最早的共產黨員。北伐戰爭和土地革命戰爭期間，他曾擔任多個重要職務，為黨的革命事業作出了重要貢獻。

為民請命

王武揚的父親王璋自幼飽讀詩書，為人正直，志向遠大。在讀書時期，他目睹清廷貪污腐敗、割地賠款、喪權辱國，心中痛恨不已，遂起反清之志。1903 年，他考入安徽武備學堂，兩年后畢業，曾兩次東渡日本留學，后加入同盟會，追隨孫中山積極參加推翻清朝封建帝制的辛亥革命。

王武揚自幼跟隨父親讀書，因受其父革命思想的影響，他胸懷報國之志，毅然投筆從戎，于1918年去廣東，受到孫中山專門接見，后入黃埔軍校第二期學習。1924 年冬陳炯明叛亂時，王武揚隨孫中山到江西，任第三支隊副官。1925年10 月，他參加國民革命軍第二次東征，在周恩來為主任的東征軍總政治部任上尉書記，得與周恩來相識，并深受其信任。在此期間，王武揚加入了中國共產黨。1926年7月參加北伐，在鄧演達為主任的北伐軍總政治部任職。

1927年2月，王武揚受命擔任湖北省保康縣縣長。在保康任職期間，他積極發展共產黨和青年團組織，成立婦女會，召開工、農、商、學各界人士代表大會，利用玩燈、舞獅和演活報劇等形式宣傳孫中山的“新三民主義”，領導全縣百姓打倒土豪劣紳，反對封建迷信，提倡婦女放足、剪發、婚姻自由。為了擴大革命思想在貧苦百姓中的影響，他親自上臺演出革命劇目。演出時，舞臺周圍被貧苦百姓擠得水泄不通，王武揚扮演的土豪劣紳活靈活現，引起觀眾的巨大共鳴。演著演著，一些深深入戲的老百姓激憤無比，甚至要沖上臺痛打他，導致現場一度失控。這次演出在當地民眾中影響深遠，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王武揚與妻子黃思賢合影

當時，日本帝國主義在保康開設同善社。王武揚率領一批共產黨員和進步青年，多方搜集情報，最終查實了同善社的真面目，將其查封。此外，他關心群眾疾苦，注意發展地區經濟，活躍城鎮市場。據漢口《民國日報》1927 年7月26 日報道：“保康地脊民貧，僻處邊境，匪盜橫行，自政府委王武揚至該縣后，削平匪盜，整頓教育，各項新政，正擬積極推行。距至五月，襄陽方面發生叛變，摧殘黨部，屠殺農、工，勢甚猖狂，王縣長孤掌難鳴，只得棄職去省。接著由張連升委任許詡繼任，許來后，與劣紳朋比為奸。一般民眾咸思念前縣長……”

1927年5月，王武揚又被委任為湖北省通城縣縣長。他到任后，組成了以共產黨員為骨干的縣政府，如縣政府第一科科長黃維勛、民政股股長譚梓生均為共產黨員。此時，全縣農民運動蓬勃發展，擁有農民協會會員2 萬余人，協會曾組織數萬農民舉行示威，大規模地開展反貪官污吏、土豪劣紳、地痞流氓和抗捐、抗稅、減租、減息等斗爭。

智取通城

1927年4月，蔣介石在上海發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駐宜昌的國民黨獨立十四師師長夏斗寅與之遙相呼應，率部于5月背叛武漢國民政府，企圖襲擊武漢，被葉挺部擊潰。6 月初，夏軍殘部逃竄鄂南，進而占據通城縣城，大肆“清黨”反共，解散了縣黨部，殺害大批革命群眾。此時，新任縣長王武揚同共產黨員趙世當、汪玉棠等退駐九嶺，組織南鄉農民自衛隊并聯絡平江農民赤衛隊（隊長余賁民）等千余人，扼守九嶺長埂要隘，阻擊夏部南進。農軍在九嶺推磨橋一帶與敵激戰一晝夜，擊退敵軍9次進攻，擊斃擊傷敵軍百余人，繳獲步槍上百支，迫使夏部改走麥市前往江西。6月23日，王武揚又率部擊潰留守縣城的夏部姚德安團，收復縣城。7月15日，武漢汪精衛集團公開背叛革命。自此，國共合作完全破裂，大革命失敗。不久，國民黨軍進駐通城，通城陷入一片白色恐怖之中。

7 月下旬，羅榮桓受黨的派遣到通城開展農運工作。一到通城，王武揚即向他介紹了當地社會情況，并要求羅榮桓以農會特派員的名義，同譚梓生一起協助汪玉棠重新組織農民自衛軍。翌日，羅榮桓、譚梓生同汪玉棠會合，隨即展開農民自衛軍的組建工作。南昌起義爆發后，上級派人來通城傳達了黨的八七會議關于確定土地革命和武裝反抗國民黨反動派的總方針及在湘、鄂、粵、贛四省發動農民舉行秋收暴動的決定，以及湖北農民秋收暴動計劃，要求在9月10日以前發動起義。經過周密籌劃，王武揚、羅榮桓決定8月20日在縣城里應外合，發動起義。

8 月20 日，天剛蒙蒙亮，通城縣城四門緊閉，守城士兵還在呼呼大睡。這時，北門外來了一支20余人的隊伍，為首者身材高大，騎著高頭大馬，身著團防局長官服，腰挎盒子槍，腳蹬高筒馬靴，威風凜凜，他便是崇陽縣團防局局長、共產黨員葉重開。身后一溜士兵全是團防局團丁打扮，另外用繩索捆綁著一個山民。一行人來到門外，一名叫雷子權的團丁把城門擂得山響，高喊：“開門！”守門士兵極不耐煩地將門打開一條小縫，說：“上峰有令，為防共匪活動，10 點才開城門。”“混蛋！”雷子權一邊呵斥一邊指指葉重開，“這是我們崇陽縣團防局的葉團總，和你們劉團總是好朋友。我們抓到你們通城縣一個共產黨，葉團總特意親自來送給你們劉團總。還不快快開門！”守城士兵深信不疑，趕緊打開城門放他們進來。一進門，這些人立即控制住守門士兵，下了他們的槍：“兄弟，我們來替你們站崗！”大隊人馬隨葉重開直奔縣衙。

根據計劃，一大早，王武揚喊醒了通城縣團防局局長劉秀波：“劉團總，聽說崇陽的葉團總抓到一個通城的共產黨，我們快去迎接！”劉秀波是一個極端反動分子，雙手沾滿了人民的鮮血，聽說抓到了共產黨，便高興地迎了出去。葉、劉見面后，跟在劉秀波身后的王武揚使了個眼色，葉重開的部下便迅速包抄，下了劉秀波及警衛的槍。劉秀波大驚：“葉團總，你什么意思？”葉重開冷笑一聲：“姓劉的，什么葉團總，老子是共產黨！”這時，事先潛入城內的幾十名持槍農軍也和葉重開的隊伍合兵一處，迅速沖向不遠處的團防局駐地。

此時，通城團防局200 多人正在飯堂吃早飯，一班圍坐一桌，槍都一堆堆架著。葉重開帶人突然包圍上來，用槍對著他們，齊聲大喊：“不準動，投降不殺！”眾團丁哪見過這場面，大多嚇得手舉起、腿篩糠。劉秀波的小舅子是個副官，剛想摸出手槍反抗，被一槍斃命，還有幾個想去取槍的團丁小頭目也一一被擊斃，其余的立即被震懾住了，不敢再動，全部當了俘虜。按事先約定，王武揚讓人點燃3個沖天炮向北門外發出信號。城外埋伏的幾千農軍看到信號，在羅榮桓、趙世當等帶領下，手持槍支、鳥銃、大刀、梭標、鋤頭、扁擔等各種武器，吶喊著從北門潮水般涌進縣城內，和城里農軍一起進攻東、南、西三門，很快就占領了整個縣城，暴動取得圓滿成功！

通城農民自衛軍軍旗

下午，全縣各地農協會員紛紛進城，在縣政府門前召開萬人大會，王武揚主持大會，羅榮桓、趙世當都講了話。會上組建了通城農民自衛軍，任命王武揚為總指揮、羅榮桓為黨代表。自衛軍下設2個大隊，分別由肖力和葉重開擔任大隊長，共500余人。會上還組織各區、鄉農協代表選舉產生了紅色政權——通城縣勞農政府，選舉朱春山為勞農政府主席，譚梓生、黃子端為副主席，汪玉棠為秘書。會上通過公審，歷數反動團防局長劉秀波的罪行并當眾將其槍決，這一審判結果大快人心。勞農政府建立后，各區、鄉迅速成立和完善了各種組織，在全縣開展轟轟烈烈的土地革命運動，打土豪捉劣紳，儲糧、備錢、收集槍支彈藥，訓練隊伍嚴防敵人偷襲……勞農政府一系列順民心合民意的舉措，為日后通城蘇區的創建、蘇維埃政權的建設打下了深厚的思想基礎、干部基礎和群眾基礎。

如火如荼的通城暴動，引起了國民黨反動派的恐慌，他們迅速向通城瘋狂撲來。由于敵我力量懸殊，9 月4 日，王武揚、羅榮桓等率領農民自衛軍，還有運送武器彈藥的120 余名民夫等軍政人員共五六百人，從通城南門向銅鼓、修水轉移。當部隊走到湘、鄂、贛三省交界地帶時，遭到崇陽地主武裝和國民黨軍包圍襲擊，部隊大部分被打散。當夜，羅榮桓、葉重開指揮部隊向東突圍，后收攏100 來人，沖出重圍，到達修水，被編入中國工農革命軍第一師第一連，由羅榮桓任黨代表、譚希林任連長、葉重開任副連長。這支部隊于9月9日從修水出發，參加了著名的秋收起義，后在毛澤東直接領導下，于9月29 日到達江西永新縣，三灣整編后，直上井岡山。

堅定信念

王武揚、譚梓生等被打散后，分別回到安徽，繼續從事革命活動。1928 年10 月16 日，由于原東征軍總政治部同事陳個民告密，王武揚當晚在旅社被東二區警署逮捕，同月18 日移交國民黨首都衛戍司令部，后又移交江蘇特種刑事地方臨時法庭審理，最后轉江蘇高等法院審處。在審訊中，王武揚始終不承認自己是共產黨員。法庭問他：“你進過共產黨嗎？”王答：“我是國民黨員，根本上不以共產黨為然，我在政治部是區區一個書記，又非重要職務，何得有反革命舉動……”法庭又問：“周恩來是共黨嗎？”王答：“不知道。”并列舉樁樁往事對陳個民挾嫌誣陷進行有理有據的陳述與申辯。王武揚說：“民國十四年，我在東征軍政治部曾與陳在周恩來部下共事。陳個民任汕頭市長期間，接受賄賂包舉很多官員，連旅館老板也當上縣長，事發對我記恨在心，以致這次誣指我為共產黨……”

王武揚被捕后，祁門旅滬同鄉會積極進行營救，他的一些親朋故舊和社會團體為他具保。法院查不出王武揚是共產黨的實據，只好于1929 年6 月21 日判王武揚無罪，直到7 月4 日王肺病加劇而開釋。王武揚獲釋后，前往上海就醫，由祁門旅滬同鄉會派謝永安護理照顧，后回安慶居住，與黨組織失去了聯系。

九一八事變后，王武揚因感報國無門，痛心疾首地寫下詩句：“家憂國難兩交并，教我如何度此生。大好河山頻破碎，傷心最是沈陽城。”抒發他憂國憂民的思想感情。此后，他的肺病日趨惡化，因貧病交加于1934 年冬病逝于安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