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理專員　低調的幕后人物

黃舸

球員護理專員波魯西亞（左）幫助新到來的球員規劃在球隊的生活。

在職業足球俱樂部，除了人們熟悉的教練和球員之外，還有很多默默無聞的幕后工作者，球員護理專員就是其中一種。他們要照顧球員的衣食住行，經常在會議室、更衣室、醫療室、球場、酒店等場所出現，卻幾乎受不到任何關注。

球員護理專員的工作內容十分繁瑣，既球員護理專員波魯西亞（左）幫助新到來的球員規劃在球隊的生活。要滿足球員瑣碎的日常請求，又得在必要的時候靈活應變，幫助球員處理危機和收拾殘局，甚至做出改變球員人生的決定。

一位球員護理專員透露，曾有一名球員的妻子在賽前即將臨盤，于是，球員讓他隨時留意狀況，當孕婦被送進產房時，就在替補席上發出信號。按照這名球員的計劃，如果收到信號，自己就詐傷離場，趕往醫院陪伴妻子。但護理專員沒有接受這個提議。

還有兩名護理專員說，他們曾經發現球員有自殺傾向，幸虧及時干預，才沒有發生悲劇。

球隊四分位

在球員效力俱樂部期間，護理專員通常要負責他們在非體育和醫療方面的許多工作。

按照規定，所有英超和英格蘭足球聯賽俱樂部的青訓學院都必須雇用至少一名球員護理專員，某些俱樂部在一線隊也設立了專門的球員護理部門。不過，大部分俱樂部在這方面的人員配備非常有限。上賽季，多達10家英超俱樂部都只有一名員工負責照顧球員。

球員護理顧問雨果·謝克特表示：“許多足球俱樂部不斷發展，但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卻普遍犯錯，讓球員護理工作幾乎完全依賴于一個人。這表明行業還不夠成熟。無論對俱樂部還是球員來說，這都是個巨大風險。如今，護理專員的職責與20年前的球員聯絡官不太一樣，我們可以對球員說‘不。我不是個唯唯諾諾的人，但就算無法滿足球員的某些要求，我也會嘗試幫助球員，提出其他解決方案。”

謝克特曾經在南安普頓和西漢姆聯俱樂部擔任球員護理專員，根據他的經驗，護理專員要在三個方面照顧球員，分別是日常事務、個人發展和福利。具體的工作內容，護理專員往往需要在轉會過程中為球員提供協助和指導，在日常工作和生活的方方面面為球員提供支持，比如提醒球員按時參加公開活動、保障他們的人身安全和心理健康等。護理專員應當想方設法為球員和其直系親屬提供最好的工作環境。

有趣的是近年來，許多球員向護理專員提出了各種古怪的要求。謝克特說：“護理專員必須判斷球員究竟是不是在故意捉弄人，但與此同時，我們也要盡量嘗試理解他們的立場。某年圣誕節，一名荷蘭球員問我能否找人扮演黑彼得，給聽話的孩子發糖果。如果我們花錢找人戴黑色面具，這件事很可能會被媒體炒作。所以我告訴他不行，并解釋了原因。”

護理專員有時還得幫球員收拾爛攤子。例如2019年圣誕節，西漢姆前鋒米凱爾·安東尼奧將自己打扮成雪人，開著蘭博基尼跑車撞上了別人家的墻。謝克特不得不為他善后。幸運的是沒有人在那次事故中受傷，“在危急時刻，我覺得球員護理專員就像四分衛。他們看到了擺在眼前的問題，需要考慮所有可選方案，從中選擇最好的一個。保持冷靜非常重要，因為護理專員還可以向自己信任的專家尋求幫助。”

謝克特指出，護理專員要善于從錯誤中總結經驗教訓，并教育其他球員。西漢姆后衛屈爾特·祖馬的踢貓視頻引發眾怒，謝克特離開了那家俱樂部。他說：“祖馬的視頻被曝光后，人們說他的行為本應被制止。但我非常清楚，如果我在事情發生前讓教練給我一點時間，與球員們聊聊動物保護，教練很可能不同意。如今，許多俱樂部都愿意這樣做，因為他們看到了后果。”

按照謝克特的說法，在護理專員與一線隊球員的合作中，支持和教育占比分別是80%和20%。在青訓學院，這兩個數字會顛倒過來。對十幾歲的青訓球員來說，教育仍然非常重要。

半個心理學家

護理專員要幫助球員學會如何應對一系列具有挑戰性的問題。他們要關注濫用藥物、酗酒和其他成癮問題，提供平等、多元化和包容培訓。近年來，許多明星球員卷入性侵或家庭暴力等案件，大部分俱樂部已經同意引入這些培訓。

英格蘭優秀的中場球員德勒·阿里曾因吸食禁品陷入麻煩，成為輿論熱議的人物。他為此消沉了很久。“阿里的遭遇令人悲傷，幾乎沒有人關心過他的情感狀態。我們險些失去他，因為當他深受童年創傷的困擾時，沒有得到理解或同情。相反，記者、評論員和球迷都在辱罵他。為什么大家從來不主動去傾聽他的心聲，只盯著他的表現呢？”

球員被青訓學院或一線隊解約，也會帶來挑戰。帕里斯說：“他們不得不獨自承受痛苦。我曾經與一名20歲出頭的球員合作，后來他突然收到俱樂部的解約通知，當時就覺得自己被拋棄，情緒崩潰了。他怎么可能不受傷？畢竟，俱樂部完全不同情、不安慰他，甚至連一句關心的話都沒說。幸運的是在訓練中，一名隊友發現他的狀態不對勁，有輕生的跡象，及時通知了我們。我們決定進行干預，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

前桑德蘭球員護理主管米歇爾·迪馬西奧也有同感。他說：“在與球員的合作中，護理專員可能會遇到很多重要的事情。我曾經發現某些球員有自殺的念頭。我幫助他們走上康復之路，在其他領域獲得了成功。這是我一生中最偉大的成就。”

在球員的個人生活和職業發展中，球員護理專員扮演著重要角色。

作為一名球員護理專家，哈里斯（左）積累了豐富經驗。

雨果·謝克特在球員護理專員活動中發表演講。

丹·哈里斯曾經在蘇格蘭凱爾特人、西布羅姆維奇、伯明翰和考文垂俱樂部青訓學院工作，他補充說：“我們的目標是讓俱樂部環境變得盡可能安全和包容，有責任從已經發生的一些可怕事情中吸取教訓。我們要不懈努力，避免重蹈覆轍，營造安全的環境，讓人們能夠大膽說出內心的真實想法。”

謝克特指出，護理專員還要善于發現球員遇到心理問題的跡象。他說：“照顧球員，我們不能越俎代庖，妄下定論。我們無法診斷球員，不能僅僅某名球員體重減輕，就想當然地認為他厭食。真實情況可能是他的微波爐壞了，或者他不會做飯。我更傾向于觀察球員的行為變化，例如，他是不是變得比平常更安靜、吵鬧，或者更緊張了？如果球員的行為發生明顯變化，我會與他或者他身邊的人交談，了解背后的原因，必要時會聯系俱樂部的心理學家。”

與青訓球員的父母或監護人建立聯系也很重要，“布倫特福德在這方面真的很積極，教練托馬斯·弗蘭克、足球總監菲爾·吉爾斯以及管理層的所有領導都非常關心球員，還會舉行會議，談論球員的性格發展。”

迪馬西奧呼吁俱樂部為進入一線隊的青訓球員提供更多幫助，“許多球員具有與生俱來的天賦，如果成長比正常速度更快，俱樂部必須教會他們如何應對壓力，鼓勵他們及時說出自己遇到的問題。”

平衡多方關系

事實上，球員護理工作還能為足球俱樂部帶來實際的價值。謝克特于2022年12月開始為布倫特福德工作，此前，布倫特福德簽約的新球員平均需要兩三個月才能找到住房。今年1月，前弗萊堡前鋒凱文·沙德與布倫特福德簽約后，這一過程縮短到21天。“這不僅幫助俱樂部節省了一筆租住酒店的費用，還有助于球員更快適應新環境。這得益于來自俱樂部高層的支持和資源，我們贏得了球員、球員的家人和經紀人的贊譽。”

但許多俱樂部不愿意向球員護理部門投入資源，只為這個部門配備了一名工作人員。謝克特舉例說，有家俱樂部曾經花1000萬英鎊簽約一名球員，但他始終無法適應新環境，短短一年后就離開了球隊，轉會費被腰斬。這意味著俱樂部損失了至少500萬英鎊。如果俱樂部為球員護理部門雇傭3名員工，那么這些錢足夠整個部門運營大約30個賽季了。

傳統企業通常將總支出的3%用于資產維護和保養。2022年，英超俱樂部在球員身上共計花費19億英鎊，按此比例，他們應當將5700萬英鎊用于球員護理。然而，英超俱樂部球員護理主管的平均年薪約為7.5萬英鎊，即便20家英超俱樂部都雇傭3名球員護理主管，全年總開銷也僅為450萬英鎊。更何況，某些球員護理專員的年薪還不到3萬英鎊。

哈里斯表示：“我認為資金不是障礙。隨著時間推移，各大俱樂部會意識到球員護理的重要性，到時候自然會加大投資，因為誰都不愿意落后。”

謝克特補充說，護理專員不能過度地偏向俱樂部或球員，而是要努力維持平衡，“如果太偏向俱樂部，會被球員視為間諜；如果總是站在球員那邊，又很容易淪為受氣包。要平易近人，但又不能被球員嚇到。另外要記住，并非只有球員需要照顧。在職業生涯初期，我曾經去一名球員家做客，他的妻子非常憤怒，因為我們沒有給她足夠的幫助。這類事情可能影響球員的忠誠度，導致球員做出提前離隊的決定。當俱樂部與球員簽約時，我們要確保他們的妻子、父母、女友、兄弟，甚至是一條狗，也能得到照顧。

責編 陶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