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像一個人的風水

◇荊卓然

鵝卵石是土生土長的平民

鵝卵石是地球的孩子，

一顆一顆，

被河流洗得眉清目秀。

這些土生土長的居民，

看似圓滑，

卻天生不會說謊，

與人共事實打實，

做人低調，

總是匍匐向下。

偶爾，它們會被壘在岸邊，

共同筑起抵抗流言蜚語的河壩。

小時候，我曾將鵝卵石，

扔向不遠處的桃河，

只聽見河流發出驚喜的聲音，

好像母親抱住了自己的娃娃。

一枚羽毛就是一艘小船

幼時總以為，

有羽毛的動物都是善良的。

例如小雞、小鴨和小鳥，

還有天鵝、大雁和白鶴，

有的如好漢，可鵬程萬里，

有的如平民，祖祖輩輩住在鄉下。

它們都是我童年的伙伴，

有的成了國家保護動物，

有的進了動物園或者廚房，

還有的在城鄉之間，

體驗著打工仔的生活。

在全國最大的無煙煤生產基地，

大把大把的陽光，

正為小鳥梳理羽毛。

忽然，一只老鷹如利箭而來，

為小鳥的一生畫了一個血色的句號。

哦，看來有羽毛的動物，

也未必都是善茬。

一片羽毛乘坐著秋風，

降落下來，

散發著糧食的芳香。

一片羽毛就是一艘小船，

上邊載著善良，

有時候也載著邪惡。

落葉像一個人的風水

秋天是落葉的王國。

天上、地下、空中，

處處都是落葉的身影，

述說著昔日的繁華。

落葉的使命，

就是用自己的身軀，

蓋住大地不想展示的心事。

人也會像樹木一樣，

在生命的秋天，

把榮譽、虛榮、成敗……

一一卸下。

我拾起一枚落葉，

上邊那些曲曲折折的紋路，

多像一個人的風水，

這面陽光明媚，

那面滿腹波濤。

在一杯酒里蕩舟，要趁月光尚好

一杯酒里，

往往養著一件心事。

端起一杯酒，

有時候就是端起了一個人，

全部的重量。

一杯酒，幅員只有幾平方厘米，

有時候，

卻足夠一個人，

橫渡一生。

酒是最好的還原劑，

你是妖精還是人，

幾杯酒下肚，

就會讓你全須全尾，露出真相。

在一杯酒里蕩舟，

要趁月光尚好，

速度快一些，

還能追回逝去的青春。

一杯酒里，

裝滿了人生的春夏秋冬。

那條醉酒的魚，

有時候是王侯將相，

有時候是草帽布衣。

借幾米陽光，驅趕內心的塵埃

芳香的月亮，

就掛在妹妹好看的睫毛上。

我張開雙臂，

想像小鳥一樣展開翅膀，

飛進圓月收留的故鄉。

不要笑我多愁善感，

還富于幻想，

誰的骨子里，

沒有住著封塵的往事？

誰的心窩里，

沒有刻著初戀情人的浪漫？

我試圖借幾米陽光，

制造一把溫暖柔軟的掃帚，

驅趕內心的塵埃，

為佳人騰出一間安靜的閨房。

大紅燈籠還在為故鄉站崗

大紅燈籠是地上的圓月，

照亮乾坤，點亮心房。

大紅燈籠是導引鄉愁的燈盞，

掛在故鄉的門楣上，

掛在游子的額頭上，

暖在妹妹的心窩里。

大紅燈籠是父母思念兒女，

熬紅的眼睛呀！

一左一右，為故鄉站崗。

故鄉的老宅子拆遷了快十年了，

只有大門口的那兩盞大紅燈籠，

還一直在我的夢中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