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目前我國刑法對于職業體育俱樂部操縱體育比賽的種種犯罪行為的處理處于罪名不對應和罪名缺失的立法狀態。職業俱樂部體育犯罪最后被判處的罪名無非是對非國家工作人員行賄罪、故意傷害罪、詐騙罪、賭博罪等沒有彰顯出懲治體育犯罪特殊性的罪名,卻漏掉了每個人都能看見的操縱體育比賽的行為。因此我國刑法有必要完善部分罪名并單獨設立操縱體育比賽罪。
關鍵詞:職業體育俱樂部;手段行為;操縱體育比賽罪;入刑
一、操縱體育賽事的手段行為
(一)我國職業體育俱樂部的上行性犯罪行為評析
1.直接向體育管理部門的工作人員行賄
張建強案件:“被告人張建強在擔任國家體育運動委員會足球管理中心業余部副主任期間,利用管理裁判、女足工作等職務便利,為有關單位在裁判的選派和執裁比賽中得到關照等事項謀取利益,先后24次收受陜西國力足球俱樂部等8個足球俱樂部和2個省市足球運動管理中心人民幣共計238萬元。”足球協會是社團組織,收受錢財一方(體育單項協會工作人員)為非國家工作人員,應該構成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而行賄一方在滿足構成要件的條件下成立對非國家工作人員行賄罪。
2.直接向裁判行賄
裁判員因為有競技場上的“生殺大權”,所以俱樂部為了保級或奪冠很有可能賄賂裁判。2012年“四大黑哨”案件讓我們清楚的知道,很多裁判都有自己的“自留地”,有時俱樂部與裁判狼狽為奸。裁判所從事的工作不具有公共事務的管理性質。于是,裁判受賄的行為完全符合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的構成要件,而行賄的俱樂部相關人員在符合構成要件時應構成對非國家工作人員行賄罪。
(二)我國職業體育俱樂部的平行性犯罪行為評析
平行性犯罪行為是指通過賄賂等手段指揮對方俱樂部球員打假球。由于俱樂部要提高自身的競爭力,合同期滿會有可能有人員調整,放掉的球員就會去到其他俱樂部,這種和原來母體的關系的存在使得一些暗箱操作成為可能。此時俱樂部應該構成對非國家工作人員行賄罪。
(三)我國職業體育俱樂部的下行性犯罪行為評析
1.俱樂部安排隊員踢假球進行賭球
賭球作為一種非常復雜的社會現象,涉及很多環節,既有利用足球比賽結果開出賭球盤口的莊家,也有利用自身在球隊中的作用操縱比賽結果的球員、球隊官員,還會有收受他人給予的好處后利用自己管理足球運動公共職權操縱比賽結果的足協官員。對于以上幾類人員,應當按照他們在賭球行為中的地位、作用,分別適用不同的法律。對開設賭球盤口的莊家,按照開設賭場罪定罪較為穩妥,因為他們和普通開設賭場犯罪中為賭博提供賭場賭具、組織他人參與賭博的莊家并無本質上的區別。對利用自身在球隊中的作用操縱比賽結果的球員、俱樂部負責人,獲取非法利益的,可以以詐騙罪定罪處罰。因為他們對公眾虛構事實、隱瞞真相并騙取數額較大的財物,將體育比賽淪為他們的獲利工具,用詐騙罪量刑并無不妥。同時,需要注意的是,如果球員、球隊官員、足協官員和賭球莊家相互勾結、相互配合,共同操縱比賽結果的,構成開設賭場罪的共同犯罪;而對球員和俱樂部負責人而言則是開設賭場罪和詐騙罪的想象競合犯,適用較重罪名處罰。另外,對于沒有聚眾賭博和以賭博為業的個別球員的個人賭球行為,沒有合適的罪名適用,于是有學者建議在我國刑法當中增加賭球罪來規范這種現象,筆者是認同該觀點的。
2.俱樂部安排隊員實施故意傷害行為
2015年11月26日,全國冰球聯賽第二站比賽在哈爾濱舉行,齊齊哈爾隊與承德避暑山莊隊打到第二局時,承德避暑山莊隊隊長黃鵬被齊齊哈爾隊一名隊員絆倒,在黃鵬倒地、身體全無防備的瞬間,齊齊哈爾隊隊員兼教練郎兵宇,用冰球桿末端猛擊黃鵬面部,致后者當場暈厥,血流如注,致使黃鵬長時間昏厥以及面部神經、肌肉遭受嚴重損傷。賽后,郎冰宇被處以終身停賽停教的處罰。郎冰宇案件的惡劣性在于他不僅執意持續粗暴的打架,而且這次打架可能是背后俱樂部或贊助商的惡意預謀的協同一致的故意傷害行為,筆者認為俱樂部負責人應該和郎冰宇按照故意傷害罪的共同犯罪來定罪。對于共犯的情況,應該根據共同犯罪的不同情況處理。
3.俱樂部提供、組織、強迫、欺騙隊員服用興奮劑
“1994年廣島亞運會,中國體育代表團雖然取得了出色成績,但是在比賽結束后一個月,組委會通知我們有 17 名中國運動員興奮劑檢測呈陽性,他們中 11 名選手的金牌被取消,其中有 7 名是游泳運動員。以至于1996 年我們中國體育代表團在亞特蘭大奧運會進場的時候,當時美國電視臺的主持人就在現場說:‘……但是他們中的很多人使用了不正當的手段。現在使用興奮劑國家的運動員入場了……”。2016年初2月馬家軍興奮劑事件被全面曝光,更深深刺激了每個人的神經,濫用興奮劑的社會危害性可見一斑。《反興奮劑條例》第39條“體育社會團體、運動員管理單位向運動員提供興奮劑或者組織、強迫、欺騙運動員在體育運動中使用興奮劑的,……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俱樂部其提供、組織、強迫、欺騙運動員服用興奮劑適用的就是該條款,但此三十九條卻沒有能夠適用的刑法罪名。根據刑法的罪刑法定原則,法無明文規定不為罪,于是出現的荒唐的一幕,就是附屬刑法先于刑法設定了犯罪行為。為了讓法律之間順利銜接,完善法網,筆者建議通過刑法修正案的方式增加提供、組織、強迫、欺騙運動員服用興奮劑罪這個選擇性罪名,來解決罪名的微觀配置。
二、現行刑法沒有彰顯出懲治體育犯罪的特殊性——建議增加“操縱體育比賽罪”
(一)增加“操縱體育比賽罪”沒有違反刑法的歉抑性
謙抑性原則也是指刑法的最后性,也就是當其它部門法無效的時候才需要動用刑法。如日本學者平野龍一認為:“刑法謙抑性指刑法的補充性。即使是有關市民安全的事項,只有在其他手段如習慣的、道德的制裁即地域社會的非正式的控制或民事的規制不充分時,才能發動刑法”
目前,在我國運動員的違規問題僅僅適用體育協會的紀律準則,體育協會對一些嚴重違規行為,包庇傾向明顯,使得一些犯罪行為被非犯罪化,對犯罪起到縱容作用。
如足協2015年發布的《中國足球協會紀律準則》當中針對足球賄賂行為最嚴厲的制裁措施是終身禁賽。對自然人賭球行為最嚴厲的制裁措施是禁賽;對單位賭球的最嚴厲的制裁措施是取消注冊資格。
雖然足協對賄賂和賭博等行為作出了處罰規定,但因為過于輕緩,行為人犯罪成本很低,只有個別人被判刑,以致體育賄賂、賭球、注射興奮劑等行為屢禁不止。刑事古典學派的創始人貝卡利亞曾經說過:“制止犯罪發生的一個最有效的手段,決不在于刑罰的殘酷,而在于刑罰的不可避免性。刑罰的嚴密性足以在犯罪行為和刑罰之間建立起因果聯系,向人們昭示‘法網恢恢,疏而不漏的必然性。預謀犯罪人之所以敢以身試法,在于其僥幸心理占了上風,相信犯罪得逞后可以逃避刑罰。當僥幸心理被嚴峻的現實所粉碎,感到刑罰不可避免時,將會對其動機斗爭產生重要影響,促其放棄作惡念頭,產生預防犯罪的效果。”
根據刑法的法益保護原則,“刑法必須將嚴重侵犯法益或者侵犯重大法益的行為規定為犯罪,盡可能地保護法益。如果發現侵害法益或者重大法益的行為沒有被規定為犯罪,立法機關應該及時修改刑法,將這種行為規定為犯罪。”刑法罪名的補充會最大限度地預防體育犯罪的發生。
(二)操縱體育比賽罪的具體設置
1.操縱體育比賽罪在刑法分則當中的位置
操縱體育比賽不應該和其他操作類犯罪如操縱證券、期貨市場罪一樣放在破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罪一章里,因為相比較國家、社會和市場主體的經濟利益這個法益而言,操縱體育比賽罪更多侵犯的是國家對體育的管理秩序,是除經濟秩序與政治秩序之外的體育秩序,所以該罪更適合放在妨害社會管理秩序罪一章里。但是根據客體相同的原則,操縱體育比賽罪沒有辦法放置其他節當中。于是筆者建議在妨害社會管理秩序罪一章當中增加一節為妨害體育管理秩序罪,并把分析過的提供、組織、強迫、欺騙運動員服用興奮劑罪與賭球罪、操縱體育比賽罪這些體育特有罪名規定進去。
2.操縱體育比賽罪的罪狀及法定刑的設計
該罪的罪狀筆者認為比較合適采用簡單罪狀,原因在于操縱手段林林種種,采用簡單罪狀概括性強。而為了更好的預防此類犯罪,在既遂的標準上筆者認為可以設計成行為犯,而不采用數額犯和情節犯。另外在法定刑的配置上,筆者認為應該充分考慮到刑罰的報應功能與預防功能,所以刑度設置為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較合適,可以給法官充分的裁量權。在犯罪主體上,筆者認為此罪可以成立自然人犯罪,也可以是像俱樂部這種單位犯罪。具體內容為:“操縱體育比賽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單位犯前款罪的,對單位判處罰金,并對其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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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夏苗(1982—),女,漢族,黑龍江伊春人,廣州商學院法學院副教授,碩士,研究方向:刑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