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振卿
摘 要:恩格斯的權威思想集聚于《論權威》這一經典文本當中。國內學者對于《論權威》文本的研究,主要從挖掘文本的權威思想蘊含、拓新權威思想的理論視野、回歸經典著作的時代價值等角度展開。一方面,把恩格斯的權威思想視為一個完整性理論來闡釋,將其置于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思想體系之中實現理論同構,彰顯恩格斯權威思想的非凡價值與重要地位;另一方面,將恩格斯的權威思想看作一個開放且富有張力的理論體系,用跨時空的邏輯關聯和發展性的歷史承繼來解釋權威思想何以因時而進,在當代中國釋放出理論魅力。
關鍵詞:權威思想;《論權威》;恩格斯
DOI:10.15938/j.cnki.iper.2023.02.007
中圖分類號:A8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9749(2023)02-0039-07
權威思想作為唯物史觀的重要理論構成,在恩格斯《論權威》一文中得到較為系統和集中的闡發。恩格斯立足唯物史觀高度,從社會生產生活實踐出發,以理論與現實兩個視角分析了權威的概念、社會實踐樣態、未來面向等議題。不僅完成了對無政府主義的革命性批判,也從理論上建構了相對成熟的權威思想體系。通過梳理《論權威》文本的國內研究文獻可知,國內學者對于恩格斯權威思想的研究,主要圍繞文本內隱的邏輯線索即權威是什么、權威何以存在于社會實踐之中、權威的發展與消亡而展開。同時,相關研究以問題剖釋為致思導向,聚焦文本中的關鍵論域,如權威的歸類、權威與自治的辯證關系、政治權威的歷史走向等,凸顯了理論研究的拓展性特點。最后,從文本到實踐、從歷史到現實探討《論權威》文本中超越時空的價值底蘊。
一、從哲學高度考察權威的本質規定
“權威”一詞作為《論權威》文本的核心概念,是恩格斯權威思想鋪展開來的邏輯始基,具有定調之意。針對這一概念的探討構成《論權威》文本研究的重要前提,即如何從概念的根本性規定出發,推進對權威本質的追問,進而為權威概念回歸產生自身的現實世界和社會語境提供前序的理論鋪墊,暢通后序的研究理路。恩格斯指出:“這里所說的權威,是指把別人的意志強加于我們;另一方面,權威又是以服從為前提的。”[1]循著這一概念,學者們立足哲學高度,對權威的本質進行了深度闡釋。
總的來看,“關系說”的解讀成為眾多零散解釋當中的主流。該觀點將權威的本質歸結為一種服從與被服從的意志關系,認為權威既是一種主觀形式的權威主體與權威客體間的關系表現,又是一種具有相對獨立性的客觀意志的表現,因而它充當著諸多衍生觀點的依據。從宏觀角度來看,權威本質反映的就是一方之于另一方的意志上的服從關系,且這種意志是帶有“強力”的,它源自現實又把自身所蘊藏的現實性力量付諸現實的“一致的行動”。“沒有意志的服從,也就沒有權威關系,沒有權威關系就不可能有一致的行動。”[2]那么,這種“意志”具體指代什么?有觀點認為“對社會生活實踐的必然性和創造性的認同和服從”就是權威本質所指向的這種“意志”。[3]由此觀之,形成于“社會生活實踐”中的共識性內容成為權威意志的核心范疇,成為生成服從關系的條件。此外,從權威主客體出發解讀權威的本質,益于把握這種服從關系體現的主客體的同一性。從權威主體角度看,“它體現出對客觀必然性的認識和選擇”;從權威客體角度看,“它具有令人服從的威力,使客體不得不認同,不得不服從”[4]。顯然,具有“令人服從的威力”的“客觀必然性”構成權威主客體的同一性的緣由,這是在實踐中體現出的權威主客體的必然契合。同時,意志服從不僅表征著內植于權威的強制性,還表征著權威的預設與生成條件(服從)的必要性,“不論這種服從是自愿的還是被動的”[5]。換言之,權威現實意義的發生帶有強制性色彩,即使是自愿的服從,也同樣體現權威主體的強制特點。
“矛盾說”以更加辯證的哲學思路深化了“關系說”。該觀點將權威的本質視為一個矛盾統一體(共同體)。因此,從根本上講也可將其劃入“關系說”范疇。權威的支配力量與服從力量構成矛盾的對立統一雙方,支配力量采用各種方式“迫使所有人服從于一個統一意志的力量”;服從力量即“按照一定規范行事的社會力量”,服從的原因在于“存在一個超乎個體的共同利益”[6]。關于權威本質的探析確立了權威思想體系的支撐點,這是對《論權威》文本的深度挖掘,也是具有延展性的理論探索。
二、多重視角下權威分類的爭鳴
《論權威》文本中對于權威類型的劃分并無直接性描述。不過,恩格斯在文本中枚舉了諸多間接性體現權威類型的案例,如工業中的現代工廠模式、鐵路和輪船的運作體現的雇傭關系、消費關系、制度規約;農業中的農業機械化進程體現的人與機器、人與人的關聯;人對自然力的征服和自然對人的報復;政治權威與革命等。以文本中的相關論述為素材,關于權威分類的研究成為學者爭鳴的論域之一,諸觀點雖有一定差異性,但從整體上看則大同小異。由于具體視角的不同,對于權威的劃分既表現出獨立性,又表現出交叉性。
梳理學界的劃分原則,宏觀上的二分法成為把握權威類型的重要標準,微觀劃分則是在二分法基礎上的再分類。其一,以自然權威和社會權威進行區分。該觀點以自然規律和社會歷史發展規律為依據,認為自然領域中的權威主要表現為自然力及其規律對人的制約與影響;社會領域的權威則涵蓋了經濟權威(分工、經濟制度及其規律等)、政治權威(革命、階級專政等)、精神權威(道德、傳統風俗、科學等)三個主要內容。[7]其二,以政治權威和非政治權威進行區分又是另一二分法視角。學者們對于政治權威的討論體現了一定的共識性,但對于非政治權威的劃分則存在一定爭議。比如,有學者從政治權威與社會權威進行區分,認為行使這種權威力量的主體是不同的。該觀點指出,政治權威表現為國家這一主體在履行階級統治的政治職能時,憑借暴力迫使人們對其服從的力量;后者則表現為社會組織這一主體在履行指揮生產、社會管理、資源分配、組織分工等社會性職能時的支配性力量。[8]另有學者從權威的服從狀態即權威的實現方式是否強制,將權威區分為強制性權威(政治統治中的專制和專斷)和非強制性權威(自覺自愿的服從)。[9]這一觀點,將政治權威劃分為強制性的“專制和專斷”和非強制性的民主,非強制性則體現出權威雙方的理性選擇。還有學者認為,權威包括政治權威(暴力、政治威懾力)和經濟權威(經濟社會規律)、社會權威(社會組織支配他人的威懾力)。[10]當然,該劃分方式既可以理解為以政治權威為分疏的二分法,也可以理解為一般意義上的三分法。其三,從時間和空間兩個層面區分權威。從時間維度看,權威表現為奴隸社會的“棍棒權威”,封建社會的“土地權威”,資本主義社會的“資本權威”等;從空間維度看,權威表現為社會領域的權威和政治領域的權威(領導權威、政府權威等)。[11]這里,不僅體現出社會形態交替的過程中權威的存在狀態,也體現出同一空間視域下不同權威的表現樣態。
顯然,通過考察以上關于權威的劃分原則與內容可知,不同觀點之間存在一定的獨立性,也存在具體內容上的交叉性;而同一劃分依據之下的二次劃分同樣既存在獨立性,又存在交叉性。當然,這也從側面確證了權威自身意義的豐富性與復雜性。
三、對權威合法性的追問與論證
權威的合法性是權威得以存在、令人信服、發揮效用的重要范疇。以《論權威》文本為據,相關研究主要集中于權威的必要性和重要性等方面,借此來論證權威的由來及其正當性的確立。
其一,權威合法性的確立是歷史且辯證的。一方面,權威合法性的確立是歷史的。從權威與歷史的動態關聯來看,“歷史的產生和權威合法性的產生是統一的”“權威合法性的表現形式在不同的歷史條件下是不同的”“權威合法性是隨著歷史的變化而變化的”[12]。誠然,權威的合法性和歷史的合法性是交織的、相輔相成的,歷史的發展決定著權威合法性解釋的易變。從權威的歷史生成及功用來看,權威產生于群體性生活,群體性生活由于權威的樹立而表現出從無序到有序的狀態。權威的人物或機構履行“協調各種沖突,統一各種意志,促進生產活動有效、有序地進行”的權威性職能。[13]另一方面,權威合法性的確立是辯證的。有學者從兩種角度展開分析,一是,“‘合法性和現實社會中‘合法性的肯定是不同的”,“現象性的合法性還不是本質性的合法性。”;二是,真正的合法性“是存在于矛盾關系中的”[14]。因而,權威的合法性既不等同于合法性的現象,也不等同于合理性。同時,由于權威體現的意志服從關系是對立統一的,所以權威的合法性根據也必然存在于服從與被服從這一矛盾關系之中。故而,不能用形而上學的思維去理解權威合法性的生成,否則將南轅北轍。
其二,社會化大生產有賴于權威的組織與調和。社會化大生產作為“聯合活動”(恩格斯語),必須憑借權威實現和協調其組織運作。學者們以此為鑒,首先,申明“權威是社會進程下的產物”。認為恩格斯以資本主義工業、農業領域的“聯合”佐證了經濟社會發展所實現的“聯合活動逐步替代分散活動的趨向”,“凡是與聯合活動有關的工作都必須遵守一定的權威規則”,無視或者踐踏權威將釀成巨大禍患。[15]其次,強調生產的社會化程度決定權威的重要性程度。隨著社會化大生產的逐步發達尤其是分工的精細化,權威的領導與管理效能將更加凸顯,反之,“聯合活動的互相依賴的復雜工作過程就不能進行”[16]。最后,認為社會化大生產條件下的權威具有永續性。“人類社會產生至今的實踐表明,沒有權威的社會容易陷入無序,沒有權威社會組織將不成其為組織。”[17]
其三,政治權威在階級社會中的合法性應因。每個領域有每個領域的權威,如農業權威、醫學權威、體育權威、藝術權威等。不過,“在社會生活中,最重要的還是政治權威”[18]。有學者通過詞頻分析發現,在《論權威》文本中,“權威”一詞共計出現36次,“社會”“我們”“革命”“服從”“工業”“自治”等詞出現次數在5-15次不等。基于文本關鍵詞的邏輯關聯,歸納文本意義得出:“由于大工業特別是革命的需要,我們認為社會應當一定程度放棄自治,服從權威。”[19]它側證了帶有革命性色彩的政治權威對于階級社會而言確為必要,權力的讓渡是出于對“我們”即共同利益的保障。另有學者立足政治權威的賦權意義和人的政治屬性分析,認為“權威問題說到底是階級或集團斗爭的問題。凡是沒有取得一個地區或一個國家正式成員資格的人,就不能享受這個地區或國家正式成員所具有的一切權威,法律也不提供任何保護。”[20]換言之,階級社會中的人是不能離開政治權威的,在某種意義上,政治權威也確立著人的權威。
其四,權威的本質與人的本質之耦合。有學者單從社會的人出發來考察這種耦合性。“所謂人的本質,就是人的社會性;所謂社會,就是人們按照一定的生產關系所結成的聯合體。正因為如此,在現實的社會中,就不能沒有一定的權威。”[21]即是說,非現實的社會、非現實的人可以拋棄權威;但屬人的社會、社會的人所構成的現實的、體現“關系”屬性的“聯合體”,一定是需要權威的,否則人就成為“非人”。還有學者從自然的人、社會的人出發分析這種耦合性。“人作為自然界進化的產物……作為‘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自然有其客觀的進化路徑,社會有其自身的發展歷程,這種路徑和歷程都受其固有規律的制約。欲使人、自然和社會這一有機整體共生共榮……必須信從一定的、必要的、合理的權威,以便為人類自身的發展創設一個理想的空間。”[22]由此觀之,人的本質規定性體現著人的受動性,人是受自然和社會“規律”所制約的。權威所體現的意志服從關系正是基于對“規律”的認識和認同、由于“規律”的強制、發現“規律”的價值而形成的。
四、權威與自治的辯證關系解讀
權威與自治的關系是《論權威》文本中的重要論題之一。恩格斯雖然沒有在文本中直接指出權威與自治的關系是辯證的,但結合文本的具體描述與寫作語境可窺見這一辯證闡釋視角。學者們著眼該視角,進一步對權威與自治的辯證關系進行多維解讀。
其一,從恩格斯批判無政府主義的角度進行解讀。該觀點認為,恩格斯在對無政府主義者形而上學觀點(權威是絕對壞的東西,自治是絕對好的東西)的駁斥中明晰了權威與自治的辯證關系。“權威和自治、自由和集中,實質上是對立統一……離開了自治和自由去談權威和集中的重要意義,這樣的權威和集中只是野蠻的強權專制的托詞;同時,權威在生活中不但沒有構成對我們個人的自由限制,相反……維護了自由,給予了我們更充分的保障和實現。”[23]誠然,權威與自治并非非此即彼的關系,二者的和諧共存實現著彼此的價值,推動著社會的有序發展。其二,從權威與自治的作用發揮角度進行解讀。一方面,權威與自治作用的發揮、關系的協調有賴于法律、制度的規范以及道德和自律的規約。“社會在接受合理的權威意志的同時有必要制定相應的法律、法規對各個領域、各個層次的權威意志加以有效的規范、限制;體現權威意志的人在增強法制觀念的同時,也要必要進行道德歷煉、自我約束,從而使權威與自治(民主)有機地統一起來。”[24]另一方面,權威與自治都是為了保障社會秩序的正常運轉、調節人和人之間利益等關系的重要條件。二者的表現形式不同,但目標一致。“不可否認,民主自由是現代政治文明發展的趨勢,但在實現自由社會的歷史發展進程中,社會依然需要利用權威為自由目標的實現保駕護航,來引導、統一、規范、協調社會各領域的秩序,保障社會正常運轉和發展。”[25]其三,從權威與自治的相對性角度進行解讀。一方面,既不存在絕對的自由,也不存在絕對的權威。“無節制的自由會導致無政府主義的產生;反之,絕對的權威也會導致專制主義的發展,所以我們要尋求權威與自由的平衡,任何一方的過度都會導致社會失衡,擾亂社會正常的發展。”[26]另一方面,權威與自治只能在一定范圍內存在、發展、發揮作用。“二者之間的界限和應用范圍‘是隨著社會發展階段的不同而改變的……合理劃分‘公權(公共權力)與‘私權(公民權利)的界限和范圍……實現社會的動態穩定、有序和諧。”[27]所以,把權威或者自治絕對化、神秘化是不可取的。只有正視和正確把握二者的辯證關系,才能實現社會的良性運轉、人的自由發展。
五、權威的發展與消亡之辨
權威的產生與存續有其客觀必然性和合法性基礎,那么,權威是否將在未來社會歸于消亡?學者們針對這一問題的探討不局限于《論權威》文本自身的推論,而是基于文本,并結合理論演繹和實踐展望得出不同結論。
其一,權威的必然存在。該觀點主要從權威作為人類社會的一種客觀現象和權威在社會實踐中的積極作用兩個角度出發,論述未來社會中權威的必然存在。“權威不但存在于人類社會發展的全過程,而且其表現形式多種多樣,存在于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同時,權威還是社會保持合理秩序、實現穩定與和諧的前提與基礎,沒有權威,社會將無法存在與發展”[28]。權威的必然存在同人類社會的必然存在一致,其發揮作用的過程亦是社會文明與秩序的象征。從社會形態的演進來考察權威的社會歷史必然性是另一條論證路徑。比如,從階級社會來分析,在奴隸社會中,存在著奴隸主對奴隸的“棍棒權威”;在封建社會中,存在著封建地主對農民的“土地權威”;在資本主義社會中,存在著資本家對勞動工人的“資本權威”。社會主義社會同樣需要權威,但更多地表現為利益一致和自愿服從的非強制性權威。[29]只有到了共產主義社會,強制性的權威才具備完全消失的客觀條件。顯然,權威將隨著階級社會的發展而演變,具有較強的階級性和強制性特征。在由階級社會向無階級社會的過渡中,“非強制性的權威會越來越多,強制性的權威會越來越少”[30]。由此觀之,未來,強制性權威將不斷向非強制性權威轉變,直至強制性權威消失;在共產主義社會,自覺的意志服從與被服從關系將成為權威本質的新解釋。
其二,政治權威的必然消亡。政治權威的必然消亡與權威的必然存在并不沖突。未來社會,權威的必然存在不意味著一切權威的必然存在,而政治權威的消亡也不意味著一切權威的消亡。政治權威作為強制性權威的典型,其產生、發展、消亡是基于社會歷史發展的必然規律的,它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恩格斯并未在文本中指出“未來社會”是社會主義社會還是它的高級階段即共產主義社會,但是,“社會主義的實踐證明它還需要政治國家和政治權威”。“只有到共產主義階段,政治權威才會消失,而且必然消失。那時的社會將只剩下生產管理領域和思想文化領域的權威……社會主義階段之所以需要政治國家和政治權威,就是為了消滅政治國家和政治權威創造條件。”[31]更進一步來講,政治國家作為階級統治的工具將隨著階級的消亡而消亡。政治權威雖不復存在,“而經濟的和其他社會管理仍要保持下去。其形式和應用范圍將隨著社會的發展而發生變化……即使到了階級消滅,政治國家消亡的時代,也不能完全取消權威而實行絕對的自治。”[32]換言之,政治權威的消亡是一個實踐和時間的問題。不過,政治權威的消亡并不會顛覆其他權威的意義和作用。但是,其他權威的發展必將為政治權威的消亡創造條件。
六、《論權威》思想的當代價值
從理論辨析到實踐觀照是研究歷史性文本的重要邏輯之一。倘若對文本的研究只局限于文本自身的背景、人物、事件和影響,那么文本研究將失去現實意義。《論權威》在理論上構建了恩格斯的權威思想體系,對當代政治、生產生活等領域具有指導性意義和方法論啟示。
1.為堅決做到“兩個維護”提供理論支撐
恩格斯在文本中旁征博引地例證了不同領域中權威的領導者與領導集體的重要地位及作用,為“兩個維護”提供了思想理論支撐。學者們立足國內外政治環境與形勢,從文本到現實例證“兩個維護”的思想理論傳統及其當代價值。觀點之一,是從國際政治環境出發進行理解。該觀點認為,倘若一個政黨的領袖、一個國家領導核心的權威性不夠,政局與社會的秩序將陷入混亂。“從前蘇聯和前南聯盟的解體,到利比亞、敘利亞動蕩;從西班牙加泰羅尼亞獨派的過火自由,到黎巴嫩總理異地辭職,這充分說明,一個政治集團,一個領袖人物和政治團體沒有強大的權威是不能促進社會和諧穩定發展和人民安居樂業的。”[33]對比蘇聯等社會主義國家的解體、西亞北非的動蕩,以及某些發達國家自身發展所遭遇的低迷狀態,“我們黨、國家和軍隊能夠蓬勃發展、生機盎然,其根本就在于我們有一個偉大光榮正確的黨,有統一的權威、堅強的領導核心。”[34]國際政治局勢表明,權威的領導與權威的實現是一個政黨、一個國家得以存續、興盛不衰的政治秘籍。失去權威,便失去了凝聚人心、穩定局勢、長治久安的根本利器。觀點之二,是從國內形勢出發進行理解。該觀點認為,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離不開權威的領導核心與領導者的價值引領與行動指引。有學者基于國家發展的戰略性目標提出,“‘四個全面的戰略布局、‘五位一體的總體布局、‘兩個一百年的奮斗目標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都需要權威。”[35]這是不可回避的大環境、大背景,是權威發揮其根本性作用的社會條件,也是權威的實踐目標。還有學者基于聚焦性的問題域提出具體化論點,比如,維護領袖權威是馬克思主義政黨建設的重要內容[36];中國共產黨作為無產階級政黨必須樹立并維護好自身權威和發揮領導作用[37];全面從嚴治黨是重塑和穩固黨的領導權威、道德權威和制度權威的關鍵[38],等等。綜上,從《論權威》文本的思想蘊含出發并觀照現實,為當代政治理論與實踐提供思想源流頗具啟發意義。“兩個維護”既可以從馬恩經典著作中汲取思想智慧、實現理論升華、強化學理解釋;還可以從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當代實踐出發,確證自身的理論性與現實性意義,強化說理邏輯,進而推動全黨和全國人民的認可擁護,不斷促成理論自覺與行動自覺之統一。
2.利于堅持正確的馬克思主義權威觀
恩格斯權威思想是馬克思主義科學理論的有機構成,學者們對該問題的認識并無根本性爭議,且從不同層面對文本內隱的體現馬克思主義基本立場、觀點、方法的權威觀進行了致思。
其一,權威的人民性立場。恩格斯的權威思想鮮明地體現出人民性立場,揭示了權威的形成基礎、運行動力和價值歸宿都以人民群眾為參照。那么,提綱挈領來講,權威體現著人民性立場,人民群眾體現著權威的內在本質。概言之,權威源自人民,亦面向人民。因而,維護權威既是中國共產黨的職責,亦是全體中國人民的責任。堅持權威的人民性立場就要準確把握權威發揮作用的群眾動力機制,抓牢人民群眾的主體地位,實現權威造福人民的根本價值訴求。從執政黨權威的效度來看,一個政黨的權威不單單是強制性的權力意志的表現,其權威有效性在根本上體現為“人民群眾的服從認可程度,人民群眾是否自覺接受政黨的方針政策,自覺地接受政黨領導等”[39]。其二,權威是客觀的生產生活規律之體現。權威并非憑空產生,而是人們基于生產生活實踐,對規律性內容的認識、把握與踐行。比如,經濟領域的權威可理解為根據自然規律與社會規律對經濟活動的協調、控制、組織與管理。[40]又如,政治領域的總結經驗、汲取教訓、掌握規律,繼而豐富發展馬克思主義權威觀。[41]顯然,與客觀的自然規律、社會規律、思維規律相悖的權威是偽權威;尊重和遵照客觀規律的權威才能順勢而為,外顯自身的內在本質與社會價值。其三,權威是普遍性與特殊性的統一。權威尤其是政治權威的確立是共性與個性的統一,世界上不存在完全一致的社會文明和政治國家。政治文明的選擇由一個國家的“文化傳統、歷史傳承、經濟社會發展水平決定……可以取長補短,但不能全面移植,更不能盲目頂禮膜拜……應樹立正確的權威觀……堅決抵制錯誤思潮,踐行道路自信,堅定文化自信。”[42]此外,不同領域有不同的權威,同一領域的權威又可區分為不同的維度。“權威在社會發展的不同階段有不同的表現形態”[43],而不單單只有政治權威,這體現出權威在人類社會發展進程中的普遍性,權威是客觀的;但是,權威在同時代、非同時代的具體呈現樣態卻是可塑可變的。其四,權威的運行以“秩序”和“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二維價值取向為旨歸。權威的運行分為具體目標和終極目標,分別從一般意義上和價值高度上規定著權威的實踐指向。從根本上講,權威的終極意義在于對健康有序的社會秩序、對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維護和實現。[44]這是《論權威》文本自身所具有的、彰顯馬克思主義權威觀的價值底蘊。
3.指引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建設
從理論指引到現實指引,是經典文本理論魅力得以彰顯的雙重路徑。從現實指引看,相關研究主要圍繞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建設這一主題展開,對具體問題的把握見微知著,對宏觀問題的討論提綱挈領,顯示出歷史性、理論性與現實性的統一。
其一,在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進程中,中國共產黨的權威領導至關重要。該觀點強調,一旦離開中國共產黨的權威領導,“就會在改革開放及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進程中,偏離正確的前進航向……自覺維護中央權威、更好地凝聚中華民族集體智慧和力量、將改革開放進一步推向深入、不斷加快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歷史進程,意義都十分重大。”[45]這在宏觀語境下解釋了政治權威尤其是黨的權威對于經濟社會發展的特殊意義。其二,建設良好的政治文化,涵養風清氣正的政治生態,推動社會主義政治文明實現新發展。“黨的十八大以來,在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堅強領導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取得蓬勃發展,全黨上下政治面貌煥然一新,各級黨組織的政治生態明顯好轉,社會綜合治理狀況明顯改善,贏得了黨心軍心民心政心。”所以,必須“在政治立場、政治方向、政治原則、政治道路上同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領導集體保持高度一致。”[46]繼而,不斷開辟社會主義政治文明建設新境界。這強調了以文化視角考察政治權威建設的重要性。其三,化解矛盾,協調利益,不斷提升對國家權威的認同度,保證社會有序健康運轉。“當前我國正處于改革深水期、反腐關鍵期、利益調整期、思潮激蕩期,新舊各種社會矛盾的交織、權威觀念的淡化以及某些不穩定因素,要求我們……運用馬克思主義權威觀,樹立與維護法治權威,著力重建政黨權威,認同領袖權威和現有的政治權威,逐步增強社會(人民)權威”,為“中華民族復興中國夢創造一個穩定有序的社會環境”[47]。該觀點著重解釋了權威認同的辯證生成。其四,以權威思想與權威領導的作用發揮彰顯制度優勢,為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凝聚物質動力和精神動力。“堅持黨中央集中統一領導是我國國家制度和國家治理體系的顯著優勢中的重要內容,也是實現‘十四五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的根本保證……政治上的堅定離不開理論上的清醒……只有在思想上認同權威才會在行動上維護權威”[48]。這為新時代提出新要求,我們要善于汲取權威思想的理論之力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實踐之力,不斷凝聚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物質和精神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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