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艷,龍圣錦
(甘肅政法大學民商經濟法學院,甘肅蘭州 730070)
法律對農村婦女土地權益保護具體體現:一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以下簡稱《民法典》)第265條第2款規定,村集體組織侵害成員利益,成員利益請求法院撤銷。二是《農村土地承包法》第31條規定,在承包期內,婦女不因結婚、離婚或喪偶喪失土地承包地。三是《婦女權益保障法》第33條規定,任何組織和個人不能因婦女婚嫁或婚變侵害婦女在村集體經濟組織中的權益。
農村一直沿用“從夫居”的習俗。即婦女出嫁、離婚或喪偶后娘家也不再是家。分為三種類型:一是外嫁女。婦女出嫁后戶口必須遷出,原來的土地承包地保留在娘家。二是農家非。農村女子嫁給城鎮男子,遷出戶口卻難以落戶或者掛空戶卻分不到土地。三是婦女喪偶或離婚。婦女因離婚或喪偶選擇離開婆家或者再婚導致戶口遷出,夫家村收回或不能及時分配土地,娘家村卻拒絕恢復其土地承包權。
1.3.1 農村婦女土地權益受發包方或村集體組織的侵害。婦女因出嫁、離婚或喪偶原因使土地權益在事實受侵害。主要表現有二;其一,婦女出嫁后戶口遷入婆家,娘家承包地被收回,婆家村短期內難以分配承包地。其二,婦女離婚或喪偶離開婆家,享有的承包地不能帶走,只能留在婆家村。婦女宅基地使用權受侵害更是由來已久,農村宅基地的分配在思想觀念和風俗習慣的推動下一直是分男不分女,即宅基地只分配給男性或女性只能在滿足一定條件下配分配到有限的宅基地。
1.3.2 農村婦女土地權益受配偶或其他近親屬的侵害。婦女出嫁后,無論戶口是否遷出娘家,都不影響其之前承包的土地被娘家占有、使用和收益,因土地不具有流動性,婦女只能被迫放棄原土地權益。因城市化進程加快,一些處于經濟發達地區和城郊地帶的土地被頻繁征用,婦女原來享有的土地承包權益和村民待遇在利益的驅動下被限制或剝奪,婦女被排除在收益補償對象之外。
農村土地承包的主體是家庭,家庭土地是所有家庭成員共有,當婦女嫁入夫家,戶口轉入夫家,成為夫家一份子時,理應獲得一部分夫家土地,土地確權也是按照婦女出嫁戶口遷入確立為土地共有人。但《民法典》婚姻家庭編規定,夫妻離婚時共有財產不包括婚前財產,則意味著夫家財產屬于婚前財產,而婦女又屬于法律上土地共有人,那么土地到底能否在離婚時分割,這就產生了沖突。
土地承包法或土地管理法的規定從表面解讀是中性,但存在事實上的不平等。相關法律都是以戶為單位,未曾明確體現家庭成員個人的權利。集體經濟組織成員資格的認定也多半以男性為主,對女性土地權益的保護在法律層面缺乏敏感性。
我國自古以來就有“從夫居”“男娶女嫁”的婚姻習俗。傳統習俗要求婦女到一定年齡就可以出嫁、出嫁從夫,婦女出嫁后成了婆家人,在娘家就成了“客人”。無論是外嫁女、出嫁不出村甚至是離婚或喪偶婦女,都要求婦女結婚后從娘家遷移至婆家居住生活,只有離婚或喪偶才能選擇回到娘家。但由于土地的不可流動性與婦女婚嫁或婚變的流動性之間存在矛盾,導致其婚前承包的土地無法隨著結婚發生遷移,而婚后婆家村根據相對穩定的土地政策不能及時調整承包地,出現婦女土地權益保障的空窗期。我國在實施“一戶一宅”的宅基地分配制度中,忽略了婦女因婚遷導致“一戶一宅”變成了“一男一宅”,婦女宅基地的相關權益也在無形中被男性吸收。
“男尊女卑”思想作為我國封建傳統觀念一直影響著人們現在生活的各方面。男子為“丁”女子為“口”體現的是封建思想下,將男子視為一個家庭對外的支撐,女子只是負責家中事務,這也是“男主外,女主內”的演變。封建社會要求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甚至“夫死從子”都是在一味地強調,女性這一生都是依附于男性生活,從思想上禁錮了女性,使女性不知或者不能獲得獨立人格和話語權,這也從思想上進一步加劇了對農村女性土地權益的侵害。同時,農村普遍受“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觀念影響,認為已嫁婦女理所應當“不能再拿娘家米來吃”,認為婦女出嫁后未曾在娘家土地上勞作,秉持著“不勞無獲”的原則,婦女也不應該分得土地收益。
3.1.1 農村土地承包法。對第30條進行細化。首先,實行剛性和柔性結合的集體成員資格的認定,以戶籍為主兼顧居住地,明確婦女擁有村集體成員資格可分配集體土地所獲利益。其次,針對“農嫁農”“農嫁非農”“離婚或喪偶”等現象區別處理。一是“農嫁農”,一般以戶口遷入夫家并保證其取得土地承包地作為取消原集體成員資格的條件。二是“農嫁非農”,兼顧戶口遷出和留在原村兩種方式,保證婦女取得城市低保資格后,再注銷其農村戶口。三是“離婚或喪偶”,優先考慮婦女在離婚或喪偶后是否在原村居住而非戶口在原村,基于在原村居住應保障其土地權益。
3.1.2 婦女權益保障法。對第31條進行精細化限制。承包期內婦女結婚戶口遷入,有權作為新居住地成員取得承包地,原承包地上的發包方只能基于婦女取得承包地這一事實收回土地。婦女離婚或喪偶,原居住地優先提供承包地,新居住地作為第二位的選擇地。
婦女權益保障服務機制的建立主要包括:一是明確侵害婦女土地權益的對象。由村干部和法律援助人員主動進行第一層調解,調解成功應在村委會做記錄,以備以后查看。若案件重大或難以調解,需要通過訴訟,則采用司法救濟并將有典型性的審理結果作為指導案例以供鄉村參考。二是建立婦女權益保障中轉站。安排法律援助人員和基層干部定期下鄉了解農村婦女訴求、喚醒婦女的法律維權意識、結合各村現實情況審查鄉規民約內容,并定期了解村干部處理村民糾紛情況,將存在問題或成功經驗整理報基層政府備案指導。三是司法救濟要著重關注判決執行問題。因農村承包地劃分時沒有預留機動地或預留較少,且村集體收益通常是一次性發放,所以即使婦女權益得到司法確認也存在執行難,可以通過保證大范圍穩定、小范圍調整的前提下,定期對土地承包地進行統計分配或者發放一定補貼。同時建立從上而下的監督機制,上級監督下級處理鄉村婦女權益案件結果的合法性和合理性,及是否存在相互勾結損害婦女權益的現象發生。
農村婦女土地權益受侵害除受風俗習慣以及傳統封建思想影響外,最主要歸結于法律。法律條文的完善固然重要,而法律的實施才是達到預期法律效果的關鍵。法律能夠順利實施的重點是喚醒農村婦女的法治意識,并拿起法律武器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農村婦女法律意識的覺醒需要基層政府將《婦女權益保障法》和《農村土地承包法》等維護婦女權益相關的法律帶到鄉村,給村民進行仔細解讀分析,以案釋法,將法治帶入鄉村,以法治思維引領鄉村治理。
綜上分析,農村婦女因出嫁、離婚、喪偶等原因導致土地權益保障出現空窗期問題,需要多方主體的參與和婦女自身法治意識的覺醒,才能在鄉村振興過程中將制定完善合理的法律制度不打折扣運用到鄉村婦女權益的維護中,才能以法治思維引領鄉村治理,共同實現鄉村善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