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底蘊厚重的民族學院附中

黃永順

原民院附中校舍溯往

民族學院附中成立于1951年，地址為北京西城區小石虎胡同33號，當時的校址是利用清代貝子府及松坡圖書二館的院落。

今日小石虎胡同33號，早年是清代的貝子府（石虎胡同8號）與明代延陵會館舊址（石虎胡同7號）的房舍合并而成。

貝子府最早期的主人是愛新覺羅·綿德（1741～1786年），綿德是乾隆皇帝第一位兒子定親王永璜的長子，即乾隆的長孫。乾隆十三年（1748年），皇長子永璜和皇三子永璋因在孝賢皇后祭禮不懂禮數，被乾隆斥責，暗示要取消二人繼位資格。這對皇長子打擊很大，兩年后憂郁而終，時年23歲。

今，有些資料介紹定親王府，提及的是石虎胡同以北缸瓦市砂鍋居飯莊一帶的定王府，或將兩院并為一體談，這可能是因綿德被削爵后封貝子，其弟綿恩承襲定親王的原因。《大清王府》書中載：“晉封綿德為貝子。貝子宅在西單石虎胡同，《嘯亭續錄》等書均記載。缸瓦市的定王府是由永璜二子（本人注：二子是綿恩）居住，因是一家人，所以石虎胡同貝子宅稱南府，清末又稱毓公宅，缸瓦市定王府稱北府，清末又稱朗貝勒府。”

明時期，7號院是延凌會館。至明末，武進人董心葵買了這座已殘破的會館，重修一新后更名武進會館。明萬歷四十一年（1613年），董心葵為了討好，將會館送給崇禎朝大學士周延儒，這里便成為周府。崇禎十六年（1642年），清兵攻打北京城，周延儒駐扎通州，不出戰，還虛報戰功。皇帝以十大罪狀對他革職賜死，周死后，府第被沒收。

明朝滅亡后，清順治十年（1653年），吳三桂之子吳應熊娶皇太極第十四女和碩公主為妻，周府又成為駙馬府。《燕京訪古錄》有：“西單牌樓石虎胡同內蒙藏學校為吳三桂故居”。康熙十二年（1673年），云南平西王吳三桂反清后，吳應熊受牽連入獄，次年，吳應熊與子吳世琳處絞刑，駙馬府被沒收為官房。

清雍正二年（1724年），為培養宗室子弟，雍正在京城設立左、右翼宗學各一所。右翼宗學設于此，《光緒順天府志二·官學》：“左翼宗學在燈市口。右翼宗學在絨線胡同。”所提及右翼為何不是石虎胡同？據西城志載：“至乾隆十九年（1754年）因房屋糟朽將宗學遷至絨線胡同。” 《欽定八旗通志》也有：“右翼宗學……乾隆十九年移于絨線胡同內板橋迤東。”

乾隆二十一年官房重修后，賞給清中期大學士，為民治水功績卓越的裘曰修（1712～1773年）為宅。裘住進這個宅院時為工部尚書，裘曰修在此居住了18年，他去世后，宅院供其后人居住。

1924年11月，梁啟超創辦的松坡圖書館正式成立，這里成為“松坡圖書館第二館”。開放時，館內藏書有英、法、德、日文圖書近萬冊。魯迅、周作人、郁達夫等常來此閱覽。1929年，梁啟超去世，松坡圖書館無人掌管，直接導致經費短缺，無以籌措，只得搬到北海快雪堂，于松坡圖書一館合并了。1928年，民國政府南遷到南京，將此院劃撥蒙藏學校使用。

1912年9月，內蒙古喀喇沁右旗王公貢諾布爾在北京任蒙藏事務局總裁，到任后建議政府在北京開辦“蒙藏學堂”。1913年教育部正式公布《蒙藏學校章程》，學校在西皇城根西南角孫家花園開學。1916年10月，學校遷到石虎胡同8號毓公館辦學，此時的綿德府經幾代人的傳承，已經是毓祥的公館，當時是租用，租期10年，校舍為103間房屋。1918年，開辦法政專科，校名改為蒙藏專門學校，成為培養少數民族學者的搖籃。

1926年，蒙藏學校租期將滿，校方多次要求此地為永久校舍。1928年，民國政府正式將此院撥給蒙藏學校作為永久校址，蒙藏專門學校也改稱國立北平蒙藏學校，不再是專科，為初中和中專學校。

1931年3月，蒙藏學校以現洋9000元買下松坡圖書館二館所在宅院，拆院墻，8號院設為校門，從此一墻之隔的兩院合并為一座永久校舍，即現今門牌小石虎胡同33號。

1951年6月，中央民族學院成立，蒙藏學校與中央民族學院部分班級合并，改成中央民族學院附屬中學，面向全國的56個民族招收學生。改稱中央民族學院附屬中學。1972年，學校曾一度稱為北京市160中學。1987年，學名改回中央民族學院附屬中學。

石虎胡同相鄰兩院 底蘊深厚

8號綿德府院落較7號院子大，殿堂也高大很多，灰筒瓦，硬山頂，大脊吻獸，正殿更加高大氣派。在《乾隆京城全圖》中：房間、月臺、垂花門、屏門、角門可一目了然，其中房間共房一百五十三間。

從資料上看到：后院有一石制元太祖成吉思汗的紀念碑，正方形碑身，下為須彌座，通高2.92米。府內古建筑現保存良好，1987年，民族學院附中遷出時，已拆除月臺、垂花門，東墻外，其他房舍基本沒有變化。

而7號院房子原是會館格局，院窄，雖經修建，但房子也少很多。曹雪芹、蔡鍔、梁啟超、胡適、徐志摩等名人曾于此工作和居住過。徐志摩（1896～1931年），早年留學美英等國，回國后曾在北京、上海、南京等地的大學任教。后由胡適、蔣百里推薦，1923年徐志摩開始在松坡圖書館的外文部擔任英文秘書。石虎胡同7號也是徐志摩的寓所，他成了大忙人，在這里接待《新月集》的作者。《徐志摩：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書載：“這種沒有設定周期的聚會，通常在石虎胡同的一處出租房內舉辦……成為徐志摩等人創作的工作室。”經常來這里參加聚會的有胡適、陳西瀅、林徽因、林語堂等，也有梁啟超、林長民等社會名流。徐志摩遇難后，其父徐申如將徐志摩在北京的全部藏書捐給該館。

蒙族青年的革命搖籃

1919年的五四運動中，蒙藏專門學校的學生表現了高度愛國熱情，與“國立八校”學生一起上街游行，火燒趙家樓。全體學生致函《晨報》上以《蒙藏學界之憤激》為題，刊登了蒙專學生的罷課宣言，譴責軍警的暴行。并以“蒙專一百三十人”的名義參與簽署《致巴黎專使電》《致巴黎和會電》等愛國電文。

1923年，李裕智、烏蘭夫、奎壁、多松年等39名蒙古族同學一起來到蒙專讀書。中共駐北方代表李大釗及中共北京區委的鄧中夏、趙世炎等來校開展革命工作，對蒙族青年學生進行革命宣傳，為這些蒙古族青年創辦了馬克思主義研究小組，為在蒙藏專門學校建立黨、團組織做準備。1924年，中共蒙藏學校黨支部成立，成為中共歷史上第一個由蒙古族黨員組成的黨支部，也是中國共產黨歷史上第一個由少數民族黨員組成的黨支部。《胡同尋故》書中介紹：“烏蘭夫在這里讀書時，就曾在他住的“東大寢室”與李大釗等人一起開過會。”

1923～1926年，李大釗、趙世炎等以蒙藏學校作為大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在北京的重要活動地，同時在蒙古族學生中做宣傳革命工作。之后，烏蘭夫、多松年、奎壁、榮耀先等數十人先后加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之后轉為中共黨員。蒙藏專門學校成為當時中共北京地委開展革命工作和主要活動地，也是培養少數民族革命干部最早的學校之一。

1925年，多松年、烏蘭夫、奎壁在這里編輯出版了我國現代革命史上第一份少數民族革命刊物《蒙古農民》報。《蒙古農民》雖只出過4期，但在宣傳黨的主張，推動蒙古人民革命運動產生積極作用和深遠的影響。《民院附中80周年校慶紀念》一書載烏蘭夫同志回憶錄：“后來有人寫文章稱這批人是‘五四運動影響下，早期覺醒的蒙古族青年。歷史的進程證明，這種估價是不過分的。”

此后，蒙藏專門學校涌現出很多革命干部。在這期間，蒙藏學校的黨員曾參加了紀念二七大罷工、聲援五卅運動、歡迎孫中山北上等大型政治活動的服務工作。1925年，蒙藏專門學校120名學員中已有90名中共黨團員。有些人被派往蘇聯學習，有些人去往廣州農民運動講習所，有人去了黃埔軍校，還有一些同學到蒙古人民共和國學習。被李大釗稱贊為“新生力量，革命的財富”。

1927年后，蒙藏學校的黨團組織一度遭到破壞。內蒙黨組織對蒙藏學校青年極為關心，對學生開展革命教育工作后，學校多名青年走上革命道路。平津戰役后，在中共中央的重視下，內蒙黨委派出蒙古族同志到北平接管蒙藏學校。

解放后，中國人民政府接管了蒙藏學校，由中央民委直接領導。為了培養更多少數民族學員，蒙藏學校面向全國各民族擴大招生。

我眼中的民院附中

初識民院附中，那是1965年我的姐姐報考高中，我報考初中時。民院附中自1958年開始有了北京班，招收在京的民委系統職工子弟。父親黃厚培即在國家民委所屬機關工作，我們也有機會跨地區報考此校，依我們的愿望，和父親一起參觀民院附中。那時民院附中很大，里面都是高大的辦公室和校舍，校內兼有住宿的部分，記憶最深的是學校南面的朱紅色校門。因我帶有自己的愿望，所以對民院附中校舍記憶很深的，遺憾的是我沒能在該校讀書，至今覺得有些失落！

上世紀90年代初期，我曾再次來于此，民院附中校舍已是“民族大世界商場”了。學校的院落、房舍均為商場之地，經營著服裝、鞋帽、旅游產品、各類紀念品及文玩等，四進院如迷宮。這里客流眾多，尤其是假日期間，更是熙熙攘攘，并不寬闊的通道上都是貨攤，更是摩肩接踵。隨著改革開放，人民的生活水平在不斷提高，物質需求增強，這里成為京城又一重要的購物環境。

2013年后，這座經營了25年的民族大世界商場開始了騰退，只兩個月的時間，200余家商鋪騰退，并拆除了150多平方米違建。這座院落幾經傳承：貝子府－清右翼學堂－蒙藏專門學校－民院附中－民族大世界商城，至今基本保持著原樣。

日前，我又來到這里，歷時近300年的殿堂式建筑基本裝修完畢，所見院落、房間煥然一新：平整的巨型新磚地坪，磚紅色的門窗、椽檁，灰色的大筒房瓦，瓦間房脊前段整齊的吻獸……只有殿柱下柱基石、殿前階石還是原來的石材。未來這里將成為首個中華民族共同體體驗館，展現我國民族工作的光輝歷程和取得的偉大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