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懷是悄悄地走過

涂啟智

我打算到小區附近的超市買東西，下了單元樓，順著小區內林蔭道不緊不慢走著。距小區大門約二十米處，是一塊三角形閑置空地，傍晚時候，常有小孩在那里玩耍。空地周邊以水泥硬化，形同花臺。因為經常有老人或孩子久坐那里，“花臺”被磨得光滑平整，甚至有些發亮，可以映照天光云影。

經過“花臺”時，我看見有位裝修或搬運工人，正坐在那里埋頭抽煙。在他右側，躺著同樣裝束的另一位師傅——他身體微微蜷縮，面對著小區大門，右手托著腦袋，左手平放于胸前。這位師傅睡著了，我甚至聽到他均勻的鼾聲。此刻，這位師傅略帶滄桑的臉上有著嬰兒般的安詳與滿足。他一定累壞了，不然不會在這露天就能酣然地進入夢鄉。

眼下，天氣逐漸熱起來，白天最高氣溫達三十多攝氏度。我猜想，這兩位師傅是為小區業主安裝或是維修空調，也可能是幫業主或住戶搬運家具。近段時間，小區有幾戶人家裝修房屋，總有一些或新或舊的家具進進出出。

我發現，這些安裝師傅或搬運工人特別能干。他們干活十分賣力，且不怕臟和累。只要能夠掙到錢，他們什么苦都能吃。他們忙起來時，一天到晚幾乎連軸轉。他們也可能身兼數職，剛才還是搬運工，轉身又成安裝或是維修師傅，再過一個小時，也許又去送水送氣了。

在這個以快節奏著稱的南方城市，兼職可謂司空見慣。有些大學生，在學習之余，上門做家教；有些白領，下班以后，可能承接工廠或公司文案；還有市民，將私家車加盟網約車平臺，見縫插針跑兩單生意……

十多分鐘后，我從外面買菜回來。走到花臺旁邊，看見那位師傅睡眠猶酣。小區內有兩位老人，慢慢走過來，看見此情此景，微笑著轉身離開。他們應該打算來“花臺”坐一會兒，現在他們善意地取消了計劃。

我心念一動，欲走上前，與那位抽煙的師傅打聲招呼，但很快，又打消念頭。

我輕手輕腳向前走去。行至前面一棟房子拐角處，只見三個小孩子，一路嬉鬧著，像是要朝北門那里去。我趕緊攔住他們，和顏悅色說道，前面花臺，有搬運師傅正在休息，你們可不可以從另外一個門出去？孩子們懂事地點點頭，鴉雀無聲地走開。

對于那位睡得香甜的師傅而言，此時此刻，有什么關懷比靜悄悄地走過更合適更妥帖呢？

（編輯 兔咪/圖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