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忠芳：大國脊梁 國士無雙

南薔

2022年4月24日是第7個中國航天日，由中國航天科工集團二院編印出版的《導彈人生》一書正式發布，首度公開12位已經退休且過脫密期、此前隱姓埋名的中國導彈武器型號總指揮、總設計師。他們把一生都獻給了祖國的國防科研事業，使我國地空導彈武器系統實現了從無到有的蛻變，為祖國打造了從近到遠的強大空天防御盾牌。他們都有著“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偉大情懷，都是“干驚天動地事，做隱姓埋名人”的民族英雄。誠如人民日報客戶端發文所贊：大國脊梁，國士無雙！

這12位導彈“兩總”中，尚健在的僅剩4位，我國第三代防空武器系統總指揮沈忠芳便是其中一位。沈忠芳現年89歲，已經退休13年。他長期從事飛行器系統研究工作，多次獲得航天獎、中國航天基金獎，是我國航天事業的重要參與者、組織者和見證者，并光榮入選感動中國2022年度人物。

讓威猛“紅旗”迎風招展

沈忠芳1934年出生于上海。從他記事起，生活就籠罩在日軍飛機不斷轟炸掃射的陰影之下。戰火紛飛中，他轉學5次、輟學1次，才終于完成小學課程。那時候，沈忠芳就想：“如果我們也能擁有自己的飛機，一定要打得他們落荒而逃。”1953年，沈忠芳考入北京航空學院（現北京航空航天大學）飛機設計專業，夢想著有一天自己設計的飛機可以保衛祖國領空。1958年，北航師生將新中國第一架輕型旅客機“北京一號”送上藍天，那也是沈忠芳他們的畢業設計。

大學畢業后，沈忠芳進入專門研究導彈控制系統的國防部第五研究院二分院（今中國航天科工二院）。這里是我國空天防御事業的誕生地，也是我國導彈武器裝備最大的研究生產基地。當時，美國派出最先進的U-2高空偵察機，公然侵入我國領空搜集情報。為了摧毀U-2，我軍開始研制地對空導彈系統。沈忠芳這才意識到，“原來要對付敵人的飛機，不是只有造自己的飛機才能做到。沒有導彈，就沒有國防”。從此，他找到了自己的“戰場”。從仿制到定型，沈忠芳和同事攻堅克難，歷經一次又一次實驗，終于研制出中國第一個型號的地空導彈——“紅旗一號”。緊接著，30歲的沈忠芳又開始參與“紅旗二號”的自主研制。1967年9月8日，國產的“紅旗二號”地空導彈擊落了來犯的U-2，捍衛了祖國領空尊嚴，大快人心。“紅旗二號”導彈的研制成功，邁出我國自主研制防空導彈的關鍵一步。此后幾年，沈忠芳負責的導彈型號在很多方面取得重要成果，成功完成4次飛行試驗考核，其中8項成果榮獲全國科學大會獎。

讓研制能力世界領先

在20世紀60至90年代，我國對空防御主要依靠第一代、第二代防空武器系統。隨著1984年美國第三代地空導彈的服役，中國已有的對空防御已經不能滿足現代作戰需要，急需研制出具備抗干擾能力強、抗多目標打擊等功能的“第三代”中高空中遠程防空導彈武器系統。此時，被任命為第三代中高空中遠程防空導彈型號總指揮的沈忠芳，深感重任在肩。

當時，研制團隊提出了垂直發射、捷聯慣導、相控陣雷達等技術指標，但是對于上不上主動末制導很有爭議。有人質疑：“出了問題你們擔得起嗎？”沈忠芳沒有退縮，他撂下“可以處分我，降級也好，罰款也好，我都可以”的“狠話”，堅持對標世界一流水平進行技術攻關。“我們能搞出來，相信我們的力量。就要上這個，上難的、先進的。”經過一次次挑戰，僅用了3年時間，沈忠芳就帶領團隊全面完成了攻關任務，突破了五大關鍵技術，取得了九項科研成果，使得第三代防空武器系統邁入了正軌。這標志著我國防空導彈研制水平跨入世界領先行列，大幅度提高了我國防空導彈體系的對抗能力和國防實力。

事實證明，正是采用了主動末制導，第三代防空武器系統具備了同時打擊多個空中目標的能力，從而奠定了該型號在第三代中高空中遠程防空導彈武器系統中的領先地位。2009年，第三代防空武器系統在新中國成立60周年閱兵中首次亮相。當導彈武器裝備方陣經過天安門廣場時，觀禮臺上的沈忠芳像“看到家里孩子一樣”欣慰。他說：“現在誰也不敢隨便欺負我們了！”

讓新銳導彈走出國門

20世紀80年代，已經在導彈研制領域奮斗近30年的沈忠芳，決心研制一款能走出國門的新導彈。當時好多國家需要地對地導彈，沈忠芳就把防空導彈中一些好的指導方法應用到對地面的導彈上。他和同事幾經周折湊了450萬元經費，就一頭扎進研制任務中。只用了不到兩年時間，地地導彈B610就面世了。然而，第一發導彈剛發射出10公里就爆炸了。錯愕、沮喪、嘆息……面對灰心喪氣的眾人，沈忠芳開了句玩笑：“實在不行，就從我工資里扣研發費用吧。”試驗結束，沈忠芳照吃照睡，整個隊伍有了定心丸，但只有身邊的工作人員才知道，那天他半夜睡不著，又爬起來散步、思索。頂著巨大壓力，沈忠芳和試驗人員再次投入研制工作中。很快，靶場見證了他們連打10發、發發成功的驕傲。海外的訂單來了，中國的導彈第一次走出國門實現了零的突破，還拿到數億美元的大合同。在B610之后，B611也成功走出國門。如今，“B6”系列已經實現了四代型號的更新換代，成為世界上最先進的精銳武器之一，不僅讓同行看到了軍貿合同的市場潛力，也大大提升了我國防御導彈的研發水平。

白巖松曾問沈忠芳：“您都88歲了才解密，您的名字開始被更多人知道，習慣嗎？”沈忠芳說：“習慣，而且應該那樣。我們搞的是為國防服務的事業，研制先進的武器系統，即使搞成了也不是個人的事，集體的智慧發揮才是最大成功！” 在沈忠芳看來，為國隱姓埋名是應有之義。因為他們這一代人都是這樣做的，默默無聲，盡量奉獻，不求名不求利，工作永遠放在第一位，國家利益永遠高于一切。對他們而言，“人生最大的幸福，莫過于為人民的幸福奮斗”。沈忠芳常說，自己“一點沒有懊悔，有時候還大笑一下，這輩子沒有白活，還干了點事”。 因為他活成了自己人生格言的樣子：獻身事業，淡泊名利，笑對人生，問心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