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振華,喻永龍,朱西平,魏婷,汪亞珍,黃文婷
寧國市人民醫院腫瘤內科,安徽宣城242300
肺癌是我國發病率和死亡率均居首位的惡性腫瘤。非小細胞肺癌(NSCLC)是肺癌最常見的病理類型,大部分為腺癌和鱗癌。有研究報道,在NSCLC中驅動基因陽性率高達60%[1]。目前,對于驅動基因陽性的晚期NSCLC首選靶向治療,以針對表皮生長因子受體(EGFR)突變的靶向治療最為常見。EGFR 19外顯子缺失突變和21外顯子L858R突變是EGFR的兩個敏感位點突變,約占EGFR突變的90%[2]。表皮生長因子受體酪氨酸激酶抑制劑(EGFR-TKIs)是針對這兩個敏感位點突變的晚期NSCLC一線治療選擇。研究表明,在晚期NSCLC治療中EGFR-TKIs對EGFR 19外顯子缺失突變的療效優于對EGFR 21外顯子L858R突變[3]。EGFR-TKIs治療EGFR敏感位點突變的晚期NSCLC客觀緩解率(ORR)超過70%,但仍有小部分患者療效不佳[4]。隨著二代基因測序技術檢測成本不斷降低,越來越多的突變基因被發現。學者們發現這小部分療效不佳患者存在多種分子改變,包括EGFR其他位點突變(如T790M突變)[5]、EGFR信號通路下游基因突變(如KRAS、BRAF、PIK3CA)[6]及基因共突變(如TP53/EGFR、PIK3CA/EGFR)[7-8]和miRNA變化等[9]。因此,有學者提出了基因共突變可能是EGFR-TKIs療效不佳的重要原因,如PIK3CA/EGFR共突變[10]。但GUO等[11]研究發現,不同研究PIK3CA/EGFR共突變肺腺癌EGFR-TKIs治療的近期和遠期療效差異較大,并且趨向于PIK3CA起負向調節作用。鑒于此,本研究探討了PIK3CA突變對EGFR-TKIs治療EGFR19/21突變肺腺癌療效的影響。現報告如下。
1.1.床資料 選擇2018年1月—2022年4月寧國市人民醫院腫瘤內科門診或病房初次接受第一代EGFR-TKIs(埃克替尼或吉非替尼)治療的不可手術肺腺癌患者80例。所有研究對象經組織或細胞病理學檢查,符合肺腺癌診斷標準。納入標準:①符合肺腺癌診斷標準,臨床分期ⅢB/Ⅳ期,ECOG評分0~2分;②年齡≥18歲;③至少有一個可測量病灶;④經基因檢測,存在PIK3CA與EGFR19/21共突變或EGFR19/21單突變。排除標準:①合并其他基因突變者;②未完成至少1個月的EGFR-TKIs治療者;③合并心、肝、腎等重要臟器嚴重功能損害者;④既往有明確的精神疾病或酗酒史者;⑤存在吞咽困難、消化道出血、腸梗阻等無法口服研究藥物的事件者。本研究經寧國市人民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審批編號:寧醫2017-002-01),所有研究對象或其家屬知情同意并簽署書面知情同意書。
1.2.因檢測 基因檢測樣本為肺腺癌組織或外周血腫瘤細胞DNA,委托廣州達瑞醫學檢驗有限公司或安徽安龍基因科技有限公司,采用突變擴增阻滯系統PCR或二代基因測序技術檢測PIK3CA、EGFR突變情況。其中,PIK3CA與EGFR19/21共突變20例(共突變組)、EGFR19/21單突變60例(單突變組)。
1.3.療方法 肺腺癌患者予埃克替尼口服,每次125 mg,每天3次;或予吉非替尼口服,每次250 mg,每天1次。持續治療直至患者不能臨床獲益或出現不可耐受的不良反應。
1.4.效評價 口服埃克替尼或吉非替尼治療28天評價療效,之后每8~12周評價1次。療效評價參照RECIST v1.1[12]。完全緩解(CR):所有靶病灶完全消失,無新病灶出現,至少維持4周;部分緩解(PR):靶病灶最大徑之和減少≥30%,至少維持4周;疾病進展(PD):靶病灶最大徑之和增加≥20%或出現新病灶;病情穩定(SD):靶病灶最大徑之和減少未達到PR,或增加未達到PD。記錄治療期間的最佳療效。隨訪截至2022年12月31日或患者死亡,統計無進展生存期(PFS)、總生存期(OS),計算客觀緩解率(ORR)、疾病控制率(DCR)。客觀緩解率(ORR)=(CR例數 + PR例數)/總例數 × 100%,疾病控制率(DCR)=(CR例數 + PR例數 + SD例數)/總例數 × 100%。
1.5.床資料收集 收集所有研究對象性別、年齡、吸煙史、ECOG評分、臨床分期、腦轉移、口服EGFR-TKIs類型(埃克替尼或吉非替尼)、EGFR突變類型(19外顯子缺失突變或21外顯子L858R突變)和PIK3CA突變類型(9外顯子突變或20外顯子突變)。
1.6.計學方法 采用SPSS23.0統計軟件。計數資料比較采用Pearsonχ2檢驗或Fisher確切概率檢驗。生存分析采用Kaplan-Meier法,生存率比較采用Log-rank檢驗。影響因素分析采用單變量和多變量Cox回歸模型。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組臨床資料比較 共突變組男7例、女13例,年齡≤60歲4例、>60歲16例,有吸煙史9例,ECOG評分≤1分9例、2分11例,臨床分期ⅢB期8例、Ⅳ期12例,有腦轉移4例,口服埃克替尼8例、吉非替尼12例,EGFR 19外顯子缺失突變11例、21外顯子L858R突變9例;單突變組男28例、女32例,年齡≤60歲23例、>60歲37例,有吸煙史33例,ECOG評分≤1分26例、2分34例,臨床分期ⅢB期20例、Ⅳ期40例,有腦轉移9例,口服埃克替尼32例、吉非替尼28例,EGFR 19外顯子缺失突變29例、21外顯子L858R突變31例。兩組上述臨床資料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均>0.05)。
2.2.組療效比較 共突變組PR 7例、SD 8例、PD 5例,單突變組CR 2例、PR 36例、SD 18例、PD 4例。共突變組和單突變組ORR分別為35.0%(7/20)、63.3%(38/60),DCR分別為75.0%(15/20)、93.3%(56/60),共突變組ORR、DCR均低于單突變組(P均<0.05)。
2.3.組PFS、OS比較 共突變組和單突變組中位無進展生存期(mPFS)分別為7.50、11.60個月,中位總生存期(mOS)分別為17.30、26.20個月。共突變組mPFS、mOS均低于單突變組(P均<0.05)。
2.4.IK3CA與EGFR19/21基因共突變肺腺癌患者PFS、OS的影響因素分析結果 PIK3CA與EGFR19/21基因共突變肺腺癌患者PFS、OS的單變量Cox回歸分析結果見表1。以單變量Cox回歸分析中P<0.10的變量為自變量,以PFS或OS為因變量,納入多變量Cox回歸模型。結果顯示,年齡(RR=5.580,95%CI:0.638~48.805)、ECOG評分(RR=1.640,95%CI:0.540~4.984)均不是PIK3CA與EGFR19/21共突變肺腺癌患者PFS的獨立危險因素(P均>0.05);ECOG評分(RR=0.289,95%CI:0.088~0.951)是PIK3CA與EGFR19/21共突變肺腺癌患者OS的獨立危險因素(P<0.05),而EGFR基因突變類型(RR=0.569,95%CI:0.187~1.730)不是PIK3CA與EGFR19/21共突變肺腺癌患者OS的獨立危險因素(P>0.05)。

表1.IK3CA與EGFR19/21共突變肺腺癌患者PFS、OS的單變量Cox回歸分析結果
肺癌是我國發病率和死亡率均居首位的惡性腫瘤,以NSCLC最為常見。腺癌是NSCLC中常見的病理類型,占40%~60%。由于大多數肺癌患者確診時就已無手術指征,只能采取化療、放療等非手術治療手段,但其療效有限,預后往往較差。
靶向治療是一種新興的腫瘤治療手段,能夠精準打擊腫瘤細胞,抑制其增殖并促進其凋亡。在NSCLC中EGFR突變率最高,尤其是肺腺癌中。因此,針對EGFR突變肺腺癌的靶向治療成為近年臨床研究的熱點。目前,EGFR-TKIs一線治療EGFR突變肺腺癌已達成共識。但在臨床上經常發現并非所有EGFR突變肺腺癌患者可從EGFR-TKIs治療中獲益。部分患者存在原發性耐藥,或初期有效但很快耐藥,具有明顯的異質性。目前,EGFR-TKIs療效欠佳的原因尚不完全清楚。有學者提出,基因共突變可能是EGFR-TKIs療效不佳的重要原因。隨著二代基因測序技術發展,全基因檢測已經可以覆蓋到大多數基因共突變情況。在這些基因共突變中,TP53/EGFR或PIK3CA/EGFR共突變較為常見。而這些基因共突變可能與EGFR-TKIs療效欠佳有關[11,13]。
PIK3CA是一個重要的致癌基因,在肺癌、乳腺癌、大腸癌中均有表達。有研究報道,NSCLC患者PIK3CA突變率約為3%,大多數位于EXON9、EXON20[14]。SONG等[15]研究報道,在接受EGFRTKIs治療的肺腺癌患者中,PIK3CA突變與PFS、OS降低密切相關。QIU等[8]研究亦表明,PIK3CA突變與較差的PFS、OS顯著相關,并且在EGFR-TKIs治療期間出現耐藥性較早和緩解率較低。這些研究均表明PIK3CA突變與EGFR-TKIs治療肺腺癌療效不佳有關。本研究結果顯示,共突變組ORR、DCR均低于單突變組。表明PIK3CA突變可明顯降低EGFR-TKIs治療EGFR19/21突變肺腺癌的近期療效。本研究生存分析顯示,共突變組mPFS、mOS均低于單突變組。表明PIK3CA突變可明顯降低EGFR-TKIs治療EGFR19/21突變肺腺癌的遠期療效。因此,PIK3CA突變可能是導致EGFR-TKIs治療EGFR19/21突變肺腺癌近期和遠期療效不佳的重要原因。
PIK3CA突變導致EGFR-TKIs治療肺腺癌療效不佳可能與PI3K-AKT-mTOR信號通路持續激活有關。PIK3CA基因負責編碼p110α蛋白,該蛋白為PI3K酶的亞基,而PI3K信號通路具有抗細胞凋亡作用。PI3K-AKT-mTOR信號通路是EGFR的下游信號通路之一,能夠將細胞外和細胞內的信號整合起來,從而在細胞生長、增殖、凋亡中發揮調控作用。正常情況下,PI3K-AKT-mTOR信號通路激活或關閉受上游EGFR信號調控。本研究應用EGFR-TKIs后抑制了EGFR信號傳導,使得因EGFR突變造成的PI3K-AKT-mTOR持續激活狀態結束,進入關閉狀態,最終抑制腫瘤生長,這是單純EGFR突變應用EGFR-TKIs治療有效的重要機制之一。但當存在PIK3CA與EGFR19/21共突變時,下游的PI3K-AKT-mTOR信號通路持續激活,擺脫了上游因應用EGFR-TKIs抑制的EGFR信號影響,進而導致EGFR-TKIs療效較差。
本研究單變量Cox回歸分析顯示,年齡、ECOG評分可能與PIK3CA與EGFR19/21共突變肺腺癌患者PFS有關;ECOG評分和EGFR突變類型可能與PIK3CA與EGFR19/21共突變肺腺癌患者OS有關。進一步多變量Cox回歸分析顯示,年齡、ECOG評分均不是PIK3CA與EGFR19/21共突變肺腺癌患者PFS的獨立危險因素;ECOG評分是PIK3CA與EGFR19/21共突變肺腺癌患者OS的獨立危險因素,而EGFR突變類型不是PIK3CA與EGFR19/21共突變肺腺癌患者OS的獨立危險因素。結果提示,PIK3CA突變并不是EGFR-TKIs治療EGFR19/21突變肺腺癌遠期療效的危險因素。這可能與樣本量較小有關,在肺腺癌中PIK3CA突變率約為3%,而與EGFR19/21共突變率更低。另外,現實中危險因素與結局的關系包含其他變量的相互作用,是一個綜合作用的結果。
目前,針對PI3K-AKT-mTOR信號通路的靶向藥物已經在臨床上應用,代表性藥物有mTOR抑制劑雷帕霉素[16]及其衍生物依維莫司[17]和PI3K抑制劑阿培利西[18],但這些藥物在NSCLC治療中尚停留在動物實驗或臨床試驗階段。第一/三代EGFR-TKIs均能使EGFR敏感位點突變患者PFS和OS獲益,故第一/三代EGFR-TKIs和PIK3/mTOR抑制劑聯合應用成為治療PIK3CA與EGFR共突變肺腺癌患者的一種選擇。隨著研究不斷深入,今后可能會有越來越多針對PIK3CA突變的靶向藥物問世。
綜上所述,PIK3CA突變可導致EGFR-TKIs治療EGFR19/21突變肺腺癌近期和遠期療效不佳,但PIK3CA突變并不是EGFR-TKIs治療EGFR19/21突變肺腺癌遠期療效的獨立危險因素。